顫抖，但是他的心安穩(wěn)了。憂愁不是他一人的憂愁，絕望也不會由他一個人承受，無論前路如何，他牽著的，可是他的波佩啊。

    “別離開我，波佩。”男人卸下自己冷淡傲慢的面具，親吻她的發(fā)頂，“我的一切都給你。”

    波佩從男人依舊溫暖的懷抱中退出，像第二次見面時那樣細細地看著他，她沒有因為斯特蘭奇現(xiàn)在的落魄而改變她看人的眼神，充滿溫柔和愛的眼神。

    黑發(fā)美人只是細細地觀察他，如同那時候一樣，半響露出笑容：“我不要你的一切，我要你的心，你給嗎？”

    他給，他的心，他的血rou，他的靈魂，他什么都給。

    只要她留下。

    第85章 鵬游蝶夢（5）

    今夜的紐約又是傾盆大雨, 亮紫色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 照亮地面上的一切事物, 須臾又墜入黑暗中，如此反復(fù)。

    珍珠般的雨滴一刻不歇地極速墜落，被光照亮又熄滅, 砸在地面上匯集成蜿蜒的水流，汩汩向前流動, 沖刷著天地間。

    大雨是在午夜時分降臨, 斯特蘭奇借著閃電的光看清了床頭上的時鐘, 兩點十四分。

    睡眠好的人或者無事煩心的人，通常是不會被這普通常見的極端天氣所喚醒, 即使有所警覺，半睡半醒間明白只是下雨, 便又會埋首在溫暖的被窩中沉沉睡去。

    但斯特蘭奇不是, 他在第一次驚雷時被喚醒，隨后便只能睜大眼睛看向昏暗的天花板。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大部分的耀眼光線, 但閃電的巨響卻始終回蕩在他心上。

    大雨, 從那次車禍后的每次深夜大雨, 都像極了那天的天氣。

    斯特蘭奇閉上眼, 看到的就是破碎的玻璃碎片, 視野中紅色的血跡, 漆黑的深夜中迎面而來的車燈……

    它們都是那么的清晰生動, 讓他的雙手疼得像刀刮。

    他睡不著。

    明亮如白晝的光線又一次照亮天地, 幾秒后是驚天動地的雷鳴, 身邊的人平穩(wěn)的呼吸聲變了節(jié)奏，波佩醒了。

    斯特蘭奇閉上眼裝作熟睡，果不其然感覺到了一只手輕柔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似乎是在檢查他是否被吵醒。

    男人呼吸平緩，控制住自己的眼珠不要亂動，波佩見他沒醒，輕輕側(cè)身看著他的睡臉。心中有柔情涌上，她很想給他一個吻，但為了不吵醒斯特蘭奇，波佩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輕柔溫暖，充滿愛意。

    手臂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斯特蘭奇差點忍不住要睜開眼將她緊緊地攬入懷中，但他忍住了。

    他不想波佩承擔他的痛苦絕望，可以的話，他一個人掙扎就已經(jīng)足夠。是的，他很想得到安慰，很想在漫長又孤寂的深夜中得到擁抱，但對波佩的愛，讓他克制了自己。

    維持熟睡狀態(tài)后的十分鐘，確定波佩沒有動作的斯特蘭奇睜開眼，想要繼續(xù)看著天花板。

    “史蒂芬？”身邊輕柔的聲音。

    斯特蘭奇驚訝地側(cè)頭看她，灰暗的室內(nèi)看不清她的神情，唯有那雙眼睛匯集了室內(nèi)柔和的光芒，沉默的、溫柔的愛藏在其中。

    “睡不著嗎？”斯特蘭奇也側(cè)身看她，不動聲色裝作自己才剛醒的樣子。

    兩人面對面?zhèn)忍芍?，中間不過一個小手臂的距離，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臉，卻能清楚地聽到她輕柔的聲音。

    “嗯，我被吵醒了，想看看你。”

    那只溫熱柔軟的手，輕輕搭覆在斯特蘭奇顫抖的手上，輕輕地拍打。

    耀眼的光芒透過窗簾又一次照亮了整間臥室，斯特蘭奇通紅的雙眼，眼角晶瑩的水漬，暴露無遺。

    室內(nèi)寂靜，那只手仍在輕輕拍打他，像安撫一個小孩。轟鳴的雷聲緊接著響徹天際，隨后又歸于平靜，波佩聽到男人的聲音。

    “我要睡了。”斯特蘭奇的聲音平穩(wěn)低沉低沉，好像那眼淚只是夢境。

    “史蒂芬?！辈ㄅ蹇拷?，將身體微微向上提，伸出雙手攬住了他的頭，像抱一個孩子一樣地環(huán)住他。

    斯特蘭奇不想讓她看見，她就看不見；斯特蘭奇不想她知道，她就不會知道。

    “外面的雨很大對嗎？”波佩笑了笑，“不過你不用擔心被淋濕，你可以站在我的傘下?！?/br>
    她的胸口有溫熱的淚，浸濕了她的心，斯特蘭奇聲音沙啞問道：“那要是你也沒有傘？”

    “那我們就一起被淋濕?！辈ㄅ逵H吻他的發(fā)，“史蒂芬，沒什么大不了的，大雨的確冰冷無情，但它會離開的，而我會一直都在?！?/br>
    斯特蘭奇顫抖的手，緊緊地抱住她，他沒有無堅不摧，他也只是個凡人，受傷絕望一樣會將他擊倒。

    他本打算一個人熬過無數(shù)個漫長又痛苦的黑夜，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雙溫柔的手抱住了他，那些外強中干的偽裝，那些隱藏在憤怒傲慢下的絕望，那些滿身的尖刺，都被波佩的愛帶走了。

    他不需要一個人蜷縮著身體在深夜呻.吟，他不需要一個人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路上踽踽獨行，他不需要被那場盤山公路上的大雨一直淋濕。

    他可以重新活過來。

    “rihanna?！彼固靥m奇低聲道，不過被轟鳴的雷聲遮蓋，他有些失望，不過她溫暖的懷抱也已經(jīng)足夠。

    她柔軟溫柔的身軀被短促的笑聲帶著顫抖了一下，一個吻落在他耳邊：“史蒂芬，你可以來我懷里……”

    “You had my heart， and we\'ll never be world apart

    你擁有了我的心我們就永遠不會被分開在世界兩端

    Baby cause in the Dark， You  see shiny Cars

    因為你如果處在黑暗中你會看到車燈閃爍”

    人的一生有什么意義呢？斯特蘭奇的前半生，可以說是左右逢源，用得心應(yīng)手也絕不夸張，在出事之前，他對人生的定義在于名望、財富、權(quán)利，這些好像都沒有錯。

    在這個熙熙攘攘，人人皆為欲.望奔走的叢林中，他掠食、追捕，一刻不停地成長壯大，吞噬他人和自己，從不停下腳步。

    但有一天，他被利劍劈中，倒在泥濘中喘息，卻發(fā)現(xiàn)身側(cè)那朵粉色嬌柔的花美得不可思議，這是他以前從不會注意到，也無法領(lǐng)略到的美。

    他的波佩，牽著痛苦絕望的他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那里依舊充滿競爭和掠奪，但好像也并不一樣了，那里出現(xiàn)了一些他從沒看見的事物。

    人都是通過一個孔在觀察世界，看到的不過方寸，若能有一個人為你引路，脫離了螞蟻一般的重復(fù)和機械，去看朗月繁星清風大雪。

    突然間世界向他敞開，頓悟過去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