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細細地看她。

    男人半響才召回自己的聲音，沙啞道：“……你是真的嗎，波佩？”

    波佩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藍眼睛的大貓迅速地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盯著她指著自己的頭發(fā)道：“我剪了短發(fā)，我自己買了衣服，我還會選李子……”

    男人見波佩依舊溫柔地注視他，垂下眼來，神情不自覺地帶上了委屈，半響低聲道：“……我已經(jīng)學會選擇了?！?/br>
    波佩這才明白他在說什么，是她離開時哄他的話，卻被巴基記得清清楚楚。她忍住上涌的眼淚，主動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他。

    “我知道?！彼惺艿桨突鶎⑺У酶o，輕輕點頭哽咽重復(fù)道，“我知道。”

    巴基哥哥的星星啊，從天上回到了他的身邊。

    對面小姑娘的視線都快燒穿擁抱的兩人，波佩想要退出巴基的懷抱，卻被察覺意圖的他又一次抱緊。

    剛才站得筆直、氣質(zhì)冷冽的冬日戰(zhàn)士此時像一只毛茸茸的大貓，彎著腰將頭放在波佩肩上，放松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從喉嚨里發(fā)出嗚嚕嗚嚕的叫聲。

    波佩心里又好笑又滿是愛他的情誼，輕輕拍拍他的后背往后退了一小步，笑瞇瞇地將男人手里的帽子重新扣上。巴基低著頭看她，藍眼睛專注又溫柔，嘴角也不自覺地翹起。

    波佩牽起他的手，微微仰頭笑道：“回家？”

    “……嗯?！?/br>
    巴基的落腳點離水果店并不遠，穿過兩條馬路就能抵達。波佩被他寸步不離像小孩一樣牽著手走，抬頭時就能看見遠處的自由女神雕像。

    穿過街邊公寓的鐵門，坐在凳子上看報紙的守門老人抬起眼慢吞吞地看了兩人一眼，又垂下眼去。

    【3-10】

    已經(jīng)到了，但巴基卻突然停下來，神色猶豫道：“……可能不是特別……整潔?！?/br>
    波佩笑瞇瞇地點頭道：“沒關(guān)系，我會整理?！?/br>
    房間內(nèi)同她想象的相差無幾，與其說是不整潔，倒不如用空曠凌亂來形容。波佩將整個房間快速看了一遍，一室一廳一衛(wèi)，非常簡單的構(gòu)造但卻不擁擠，因為里面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客廳里不過一套沙發(fā)、一張堆了雜物的圓桌，浴室里只有最基本的洗漱用品，更不用說臥室，里面只有簡單的床和衣柜，床頭還放著幾個白色的塑料藥瓶。

    整個房間窗簾緊閉，在有些涼意的初夏白天居然顯得昏暗悶熱。

    波佩拉開窗簾轉(zhuǎn)身看他，巴基從進門開始就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但沒發(fā)出任何聲響，此刻見她眼中有淚，垂頭溫柔地拭去：“不哭?！?/br>
    “巴基，你笑一下?！?/br>
    被擋住的光爭先恐后地涌入這間安靜的室內(nèi)，照得空氣中的塵埃變成了游動的金色蜉蝣。

    巴基看著她，慢慢笑起來，他的面容被照亮，藍眼睛透亮，睫毛纖長濃密，笑起來露出兩側(cè)尖尖的虎牙，明明已經(jīng)嘗過人世間最苦楚的磨難和等待，笑起來卻仍舊是小孩一般的甜蜜溫柔。

    波佩的手覆在他捧住自己的大手上，看向他時眼中有淚，她逆著光，面容卻柔和專注得快要融化一般，微笑著慢慢道：“巴基，你知道你笑起來的樣子，是人間珍寶嗎？”

    巴基輕輕搖頭。

    “現(xiàn)在你知道了?！辈ㄅ遢p輕靠在他懷中，聲音輕柔卻清晰，“你實現(xiàn)了你的諾言，學會選擇，學會重新成為一個獨立的人，現(xiàn)在到我了?！?/br>
    “我要同你分享我人生，過去、現(xiàn)在、未來。”

    “我愿意將我擁有的一切同你分享，從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直到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都會一直愛你、珍惜你、擁抱你?！?/br>
    波佩的透明的眼淚落在男人粗糙的手掌上，guntang得像是在他的心上燙出一道永不愈合的印記，她也大笑起來，問他。

    “我想嫁給你，你愿意嗎？”

    巴基睜大眼睛看她，一時忘記了說話，他曾經(jīng)是個愛笑熱情的人，他像一只初生的牛犢，有著不服輸?shù)年J勁和對世界的熱愛，但后來他被殘酷無情的命運重重地擊倒了。

    左臂被切下，安上不屬于人類的冰冷重量，記憶被不斷抹去，人格被不斷磨平，巴基在渾渾噩噩中追尋真實的自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成為九頭蛇手里最鋒利的武器。

    后來她來了，真的像一顆星星從天而降，落入他懷中。她大笑著伸手撥開巴基眼前的重重迷霧，握緊他的手向前走時告訴他，你不是工具，不是武器，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漫長而沒有盡頭的等待，巴基的記憶一點點地恢復(fù)，他想起了以前神采飛揚、肆意熱烈的自己，但他走了那么長的路，摔倒了無數(shù)次，身上的反骨早就被摔斷、磨平，只剩那洶涌不肯平息的愛在撐著他走下去。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你愿意娶我嗎？”

    苦盡甘來，一道光照在這個疲倦的男人身上，他的波佩為他而來，最終留在了他身邊，而且是余生所有的時光。

    那些有勇氣對抗世界的少年意氣，好像穿透了無數(shù)時間的限制，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的淚落下來，渾身都在顫抖，幾乎說不出話。

    這個沉默堅強的男人在愛面前卸下了盔甲，幾乎泣不成聲，但他要說，他還要大聲地說出來。

    “我……我愿意……我愿意……”他語調(diào)堅定，從輕不可聞到逐漸響亮，“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波佩抬手擁抱他，這個溫柔的懷抱不會停歇，不會冷卻，從巴基還是一個無名無姓之人開始，到往后的所有歲月。

    永遠為他敞開。

    波佩實現(xiàn)了她的諾言。

    她帶巴基坐船去看哈德遜河口佇立的自由女神雕像，河中的風很大，天空有層層疊疊的白云，巴基的笑像個幾歲的小男孩。

    她帶巴基去做斯塔頓島的摩天輪，慢悠悠轉(zhuǎn)到頂端時就側(cè)過頭同他接吻，向上帝許愿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她帶巴基去海洋館看水母漂浮，看彩色的熱帶魚成群結(jié)隊的游過頭頂，看海豚湊近又擺尾離開。

    她帶巴基去美國隊長博物館，和一個只有六歲的小男孩吵架，爭史蒂夫和巴基哪個更帥，最后被帶著帽子臉通紅的巴基給拽出來了。

    巴基還是要出任務(wù)，波佩過上了在神盾局上班朝九晚五的后勤特工生活，在攢了兩年的錢后，夫妻倆在斯塔頓島的海岸線買了一棟抬眼就能看到大海和燈塔的普通房子，終于有了自己的家。

    在搬進新家的那天，巴基跪下來向她求婚，結(jié)束了長達兩年的訂婚，終于轉(zhuǎn)換角色，到波佩對他說“我愿意”。

    他們在這里活得很平凡又自由，有時候會有朋友拜訪，史蒂夫會帶著他的波佩，還有兩歲的小女兒莉莉同朋友坐在一起吃飯，海風會輕輕吹起白色的紗窗。

    巴基也在慢慢地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