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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做奴才的都記在心里。還未侍奉圣駕的時候,主子實則說過,她以后想要出宮,以后做一艘大船,開船出海,去海對面的陸地上,那兒有許多金子,然后把金子都運回大清來……”。 說著,她目光中竟然也流露出向往之色。 “這些雖是頑笑話,但奴婢不得不說,主子是極想出宮的。”。 她看著我,卻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暗藏祈求哀懇之意?!斑@宮里已是呆不得了,王爺您出去多時,不知曉這里的情景,里里外外的都是豺狼虎豹,恨不得把人生生炸了吃了。主子心里萬般的苦,最苦的是一肚子話,藏著藏著,藏了十年也不敢向外吐露一句,有眼淚也只往心里淌,臉上還得作個笑模樣,和人說話,永遠只是官樣文章,就和戲臺子上似的,一句一句,都是編好了的,一句錯漏也不許?!薄?/br> “這次主子回宮養(yǎng)病,熹貴妃就逼上門來,一定要主子吃藥。天可憐見,主子好好一個人,半點病癥沒有,怎么能胡亂吃這些東西?一句話惹惱了她們,半夜明火執(zhí)仗地要來抄宮,著實是無法無天,還說是走了竊賊?!?。 妙見說著,目中也淚光盈盈,極為恥辱難堪。 “更早些的時候,大抵是雍正五年或者雍正六年,主子一句話惹怒了陛下,皇后娘娘怪責主子不好好侍奉,竟然讓宮女來掌嘴……”。 她強忍著哽咽,一字一句控訴道:“在宮中,最是看重臉面,便是我們這些尋常宮女子,也是許打不許罵,打人只能打身上,絕不許打臉?;屎竽锬锱扇藖碚谱欤庠谛呷柚髯?,說主子連尋常宮女也不如,所以連臉也是可以打的……”。 妙見用手帕捂著嘴,嗚嗚哭了起來。 “誰天生就是得寵的?誰天生就是懂事的?主子不過是不得不為,不得不進,本來就沒有根基,若是再松一步,只怕連骨頭渣子都沒有了。”。 她說的話,竟然和錦姑姑有幾分相似。 我站在原地,全身發(fā)抖,心像被撕開了一樣。一輩子留存在身上的從容風度,此刻蕩然無存。 最后也只能說:“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待她好?!?。 終究說不出,如果你主子不接受我,我就放她出宮。 我的父親,我的母親,都曾對她做下不好的、殘酷的事情。她不接受我,甚至不想看見我,原本份屬應當。 但我終究不能忍受失去她。 我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從來不比誰高尚。占有、掠奪、自私,這些陰暗面的東西,我不是沒有,只是之前無欲則剛,所以從不曾顯露。 我絕不會讓她離開我。 而若是能得到她,一定手掌兒里奇擎,心坎兒里溫存,眼皮兒上供養(yǎng)。今生的有情人,是前世燒了斷頭高香。 大宮女的舉止,有的時候代表了主子的臉面。 在短暫的失態(tài)之后,妙見也站直了身子,恢復以前恭謹自若的丫鬟樣子。她默然看著我,眼中有失望,也有慶幸。 我明白她的想法,她一邊希望我真的能夠在登基之后放阿莼出宮,畢竟讓父妾做皇后,怎么看都不太可信,所以失望于我隱性的拒絕。一邊又高興我最終沒有答應,這畢竟說明了我感情的真摯程度,我的庇護,能在短期內保護她主子的安全。 她輕聲說:“主子去養(yǎng)心殿侍疾,常常一去就是一天,今日也不知什么時候出來。王爺還是先去忙別的事吧,過會兒奴婢給您傳信?!薄?/br> 我說:“我去天地一家春。”。 她點頭應了,姍姍而去。 宮女是不可以在宮室之間胡亂走動的,妙見雖然是明莼身邊最得臉的大宮女,也不能躥到其他宮中去,最多此時去一趟養(yǎng)心殿外圍,給她主子捎帶一些東西,自己還不能進去。我告訴她我的行蹤,方便她派小宮女過來傳遞消息。 我站在原地,一直一直,注視著養(yǎng)心殿的方向,一時竟像是癡了。 遲來 弘暉篇 第三十八章。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君亮執(zhí)高節(jié),賤妾亦何為?——。 等了許久,阿莼搭著妙見的手,一步步從養(yǎng)心殿走出來。她沒有使喚步輦,也沒有直接回長春宮,反而向御花園走去。 她神情恍惚,仿佛已經(jīng)把靈魂留在了那個幽森冰冷的養(yǎng)心殿。 我一直跟著她,她眼睫一眨,淚水就流下來,一滴一滴,是被生活傷害后凝聚成的珍珠。 綠樹掩映著碧天,御花園中有人工河,水流清寒,遠一點的果園里,杏子已經(jīng)黃了。大抵是養(yǎng)心殿中寒冷的緣故,阿莼穿一件淺棕色的單薄斗篷,風一吹,斗篷的邊掀起來,就露出里面淺色的衣裳。 她腰肢極為纖細,沒有化妝,唇上就淡淡的沒什么血色。穿著花盆底的鞋子,一舉一動間優(yōu)雅裊娜,走在石板路上也沒有什么聲音。 到御花園里后,妙見扶著她坐在了一方青石凳上,她無聲地哭著,神態(tài)極為傷心。妙見單膝在她面前跪下來,用帕子輕輕擦過她的臉,手珍惜地撫摸她被淚水浸濕的肌膚。她在養(yǎng)心殿中,凍得指甲淺紫,現(xiàn)在在曬了一會兒太陽,臉色也漸漸恢復了一點。 我悄悄攥緊了拳頭。 我聽見她和妙見的對話,她說要把妙見送出宮去,言語間充滿了不祥之意。妙見反復安慰她,和她說,好日子還在后頭。她卻只是微笑不答,顯然是不相信的。 大概是,已經(jīng)習慣了命運的掠奪和殘酷,不相信它會有仁慈的一天。 我躲在密密匝匝的花枝后,貪婪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我心中知道,妙見已經(jīng)站在了我這一邊,她和她主子一樣,是信奉柔順處上哲學的人。 我最后終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無論是那時的我,還是現(xiàn)在的我,想起那和她重逢的一幕,都覺得如墜夢中。仿佛那不是真實的,不過是夢中似真似幻的場景。大抵是因為已經(jīng)設想了千百遍的緣故。 看著她,就覺得人生還是一派晴天,幸福仍然可以期待。不論你我之間,有多少不可言說的過往,有多少心知肚明的傷害。 明明很想保護她,但這時候,又很想抱著她大哭一場。 我也只能對著她,努力笑得好看一點。 我出現(xiàn)得突兀,她卻很淡漠地說:“明親王有事嗎?”。 不要叫我明親王,叫我弘暉。 但是,我不想對她提要求,也不想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快。如果說快樂真的有感染人的力量,我寧愿一直在她面前微笑,像一個從未經(jīng)歷過任何不幸的傻瓜一樣。 她已經(jīng)對目前的局勢失去了信心,我一定要安慰她。因為就像妙見所說的一樣,好日子真的在后頭。 我現(xiàn)在沒有保護她的力量,但是到我登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