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教你。”

    阿莼笑了半天，說：“你打量我不知道你是誰么？也來誑我，我該隨著弘暉叫你一聲師弟的，怎么能拜你做師父?！?。

    帝云出郁悶的，聽完這出戲就走了，后來無話。

    我聽著血滴子的人詳細(xì)說完了整個經(jīng)過，直接讓他們下去了。這些人自以為找到了些微蛛絲馬跡，就想來我面前邀功討賞。但我吃誰的醋也不會吃帝云出的醋——。

    “師兄，嫂子確實是挺好的，不過她脂粉氣也太濃了些吧?！弊哌M來的帝云出悶悶說著。

    饒是我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也險些給他這一擊擊倒。

    你還說別人脂粉氣濃！。

    我扶額，正色說：“別說這些閑話，今日血滴子跟著你，你完全沒感覺么？如今我們仔細(xì)研究一下這幫人的功夫是正經(jīng)，他們怎么看都有些邪異，竟然還能避開你的耳目?！?/br>
    帝云出皺眉說：“怎么可能？我倒是真沒發(fā)現(xiàn)……把他們撤了不就得了?！?/br>
    我不耐煩地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把他們摸清楚再說，倉促行事當(dāng)心貽害。”

    他嘟囔起來：“你不是下來追老婆的么，我也是跟著來玩的，為啥有這么多煩人的正事，還真打算謀個萬年基業(yè)?。俊?。

    看看，紈绔習(xí)氣又來了。我想起鬧著要改造全城地下水系統(tǒng)的博菱，一時頭疼起來。換了個溫和點的語氣問他：“那你現(xiàn)在想做什么？回去好好修煉吧。”。

    帝云出默了一下，抬起頭含笑地看著我：“我現(xiàn)在只對一件事情感興趣……你們什么時候成婚？什么時候洞房花燭？”。

    我直接把他趕了出去。這家伙真是太過分了，當(dāng)然，他一直都是很空虛寂寞痛苦的，我也理解他，因為在我遇到阿莼之前，我和他差不多。只不過他的表現(xiàn)方式是專攻雜學(xué)、行事顛倒，而我的表現(xiàn)方式是忍著不說而已。據(jù)說這是到了瓶頸的征兆。

    但這不代表這家伙可以閑著沒事看我的八卦！。

    下界這么久，我越來越覺得，其實我們這些修道中人，也不過是紅塵之眼中的凡人而已。從三千俗世界換到修□，也不過是從一個戲臺子跳到了另一個更大的戲臺子，并不是真如典籍所說，自然而然就能窺破真境、了解全貌。

    脫離了宗派的窠臼，反而能想清楚很多事情。

    大道仍然渺茫，我也依舊沒有害怕它，但是不再一味地去“求”它。

    修道修道，其實是一直在求道。就像阿莼說的，一直跪著，怎么可能真的看清全貌呢？

    我能感覺得到，在心境上，我逐漸站了起來。能夠冷靜地、審視地去打量它，也打量我自身。

    窗外暮天映著寒色，我讓人把殿外等候接見的大臣叫進來，心里煩惱無限。

    怎么就這么多政事呢？。

    都幾點了還不讓回家，當(dāng)皇帝的就不講究人權(quán)啊?，F(xiàn)在阿莼是不是在等我吃晚飯？

    良宵

    弘暉篇 第五十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蔭。歌管樓臺聲細(xì)細(xì)，秋千院落夜沉沉?！K軾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我與阿莼相處融洽，心中時時快慰，竟從未發(fā)現(xiàn)我和她之間，還有著更深層的隱患。

    就好比一艘帆船行駛在大海上，看上去是一片蔚藍(lán)，前景優(yōu)美，近景祥和，卻忘了船底總有一處處的暗礁。

    我以為我已得到了她。

    那時我只知道開心，只知道憧憬。

    但其實她望著窗外遠(yuǎn)眺的時候，總讓我想起極目楚云斷，愁深湘水流。

    阿莼住到圓明園后，依舊也不與外人往來，總之是有諸多的不便。舊識如謙妃等早已出宮，四福晉與她的大格格自然也無法如往常般和宮中往來。那時她只能去找已經(jīng)遠(yuǎn)避在紅塵之外的通太嬪。

    我照舊在看完折子后出去找她，走到通太嬪的院落外頭，為避嫌之故就不再進去，看著遠(yuǎn)遠(yuǎn)伸出墻外的梨樹青枝，不覺頗為感慨——上次來這里的時候，我和阿莼還是心神兩隔，如今卻已經(jīng)漸成眷屬了。

    那時梨花如雪，如今枝硬葉黃。這景色和我的心境，竟然是反著來的，想來頗為有趣。

    我側(cè)耳靜聽她和通太嬪的一言一語。

    “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那位主子？”。

    “我早已對良妃娘娘好奇久了……照說，她出身低微，卻又在后宮中升遷不斷，本來應(yīng)該是很得圣心的才是。怎么她又全無寵愛，晚年來落得這么一個凄涼下場呢？”大概是在長輩面前，阿莼的聲音難得帶些活潑。

    “她的事兒有什么好聽的，沒得污了你的耳朵?！蓖ㄌ珛宓穆曇?，總有些永巷里的深幽意味。

    但大抵是寂寞太過的原因，阿莼不接著問她也繼續(xù)說了：“你知不知道為什么，這宮里宮女出身的妃嬪，往往爬得比貴女出身的妃嬪還要快、還要高？”。

    阿莼說：“??？”。

    通太嬪輕輕笑了一聲：“大家子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小姐，就算再蘭心慧性、見多識廣，也總有一種天生的傲氣。比方說你讓她去給陛下倒一杯茶，她自然愿意；但要讓她去給陛下捧洗腳水，她再怎么委屈也不能心甘情愿。而那些出身低微的女人么——呵，別說捧洗腳水了，就是喝下去她們也愿意的?！?。

    “人家都說妻不如妾，不就是因為妻者齊也，誰愿意瞧一個和自己并駕齊驅(qū)的人呢，誰不愛被人小心奉承著、時時仰望著、低到土里頭去看著他呢？”。

    “你方才問良妃衛(wèi)氏……有陣子，圣祖爺是真把她愛進心坎兒里去。那會子圣祖爺正是最身強體健、順心遂意的時候，行事難免就有些不羈，瞧見衛(wèi)氏人品風(fēng)流，一下子給她迷得神魂顛倒，兩人立馬就在她那小屋子里成就了好事……”。

    “陛下自然是青春得意，那衛(wèi)氏也是著力討好，諸般狐媚手段，六宮沒一個及得上?？刹皇橇ⅠR就接到了宮里，等我進宮的時候，那都多少年之后了，還有人悄悄兒地說，衛(wèi)氏的手段功夫，那是我們都望塵莫及?！?。

    “可惜得很，風(fēng)流手段能贏得男人的心，卻贏不來男人的敬。修身養(yǎng)性端著這么多年，最后還給陛下這么一道詔書，弄得天下皆知，‘辛者庫罪婦’，呵！”。

    阿莼嘆了口氣。

    通太嬪說：“你別看我說她說得刻薄，其實我倒不討厭她。個人憑個人的本事！有的人有出身，有的人靠熬日子，有的人能生兒子……衛(wèi)氏她有什么呢？不過是她這么個人。你當(dāng)她真是個絕色？就是絕色，這天底下又不知有多少了?！?。

    “別人爭的是寵，她爭的是命，自然就比旁人更肯下功夫。不過是逼出來的。”

    “她才是既可悲，又可憐。圣祖爺在她那兒最快活，寵的時候難道不也是心肝寶貝地叫；丟過身就和那些慧德榮宜主子們?nèi)⌒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