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眼睛上面：“怎么能呢！”

    來寶見她傷感，更是上前來勸，兩個人晚上就擠了一張床上，說了半宿的話。

    一夜無夢，次日一早，都早早起了。

    天亮了，謝聿一身戎衣，站了街上。

    顧今朝依舊一身白衣，隨著景嵐和謝晉元一起出來送他，他手里牽著馬，目光在他們?nèi)松砩蠏哌^，只叫他們放心，千萬保重。

    今朝還有心事，為叫他放心，對著他笑。

    謝聿上馬，一手按了腰間的牛角匕首上面，慢慢回眸。

    她也在匕首上按了一按，四目相對時，都輕點了頭，隨即他一甩馬鞭，疾馳了出去。

    難得的，景嵐也生了不舍之心：“沒想到，一晃孩子們就長大了。”

    謝晉元在旁也看著謝聿的背影：“是，一晃就長大了呀?！?/br>
    等送走了謝聿，今朝忙是將阿娘拉住，在她身側(cè)拉著她一只手了：“阿娘，一會兒面圣能不能同我一起去，我有點害怕，什么昭告天下，女子典范，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好的，但是既然是說我救駕有功，那么我很想要一樣?xùn)|西能不能跟皇上提呢？”

    謝晉元在旁站?。骸笆裁?？你想要什么？”

    顧今朝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我想要一張免死金牌，聽說皇帝應(yīng)允過的話，以后不會改變，至于公主身家，我什么都不想要?！?/br>
    皇帝金口玉言，當(dāng)然不會改變。

    景嵐點頭，看向謝晉元：“原本是說帶了今朝去書院，從書院昭告天下的，如此一來，那我們……我們就去吧，提前面圣，帶著今朝，不要勉強她。”

    她知道底細，自然放心，反倒是謝晉元有些擔(dān)心。

    不過，皇帝既然開了口，對一個在他們眼里還是個孩子的今朝來說，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不能說的，他準備一番，這就讓人趕了車，先奔了書院去。

    顧今朝心還忐忑，她成為了群臣爭吵的對象，因她要開設(shè)女子學(xué)府，女子科考制度。

    但是她并不是幼童，這么多年跟著阿娘走南闖北，深知女子不易。

    變法豈能這般容易，她如今身份暴露，說不定也是好事，她做事向來喜歡不留遺憾，喜歡穆二時候，為了他可以放棄大考，全心全意不留遺憾，到了謝聿時，仍舊時刻想著爭取。

    他不愿放手，她便不愿他失望。

    如今已變回女兒身了，卻不能再留在世子府，否則這輩子都要落實兄妹之名了。

    親生的也好，不是親生的也罷，她已不愿去查。

    親生的一種傷心，不是親生又一種傷心，不如全然不問不知。

    到了書院，景嵐讓今朝在書院偏院候著，不到一個時辰，書院果然被禁衛(wèi)軍圍住了，皇帝親臨，今朝在偏院忐忑至極，不知道景嵐是怎么跟他說的，顧今朝沒再等多久，她竟然等到了皇帝的到來。

    簡直是受寵若驚，她在偏院的廂房才要出去，就聽腳步聲進了偏院。

    不等她到門前，房門一開，男人便走了進來。

    眼見著那身龍袍，顧今朝連忙上前，撩袍就跪，這一次，周帝生生受了，低眸瞥著她。

    房門在他背后合上了，他臉色不虞，眸光暗沉：“公主之命，并非所有人都有這般機緣的，朕有心賜你公主府宅，封地，為什么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

    既然他來了，說明已是退步了。

    今朝低著眼簾，實話實說：“昭告天下這樣高調(diào)，實在讓今朝忐忑不安。現(xiàn)在天下人知道我的底細，我便以女兒家面對就是，皇上待我之心，我先行謝過，公主府宅封地什么的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想要，若說想要什么，今朝當(dāng)真有一事相求?！?/br>
    周帝眸光微動：“起來說話?！?/br>
    她身形未動，只大著膽子抬起了眼來：“若真能改變法制，可是一樁美談，今朝身為女子，也想行女官之路，只求皇上能給今朝這個機會?！?/br>
    周帝點頭：“那是自然，你且等著科舉就是。”

    他答應(yīng)的竟是如此隨便，顧今朝看著他，再無不安。

    不知為什么，她見皇帝時，不管他什么臉色，可打心里是從未真正怕過，她向來會說軟話，在他面前幾乎是脫口而出，“不知怎的，我見了皇上，總有親厚感覺，可能是姑姑的原因。另外我想在皇上這討一個免死金牌，用來護身?！?/br>
    這個簡單，周帝點頭：“可以，沒有想要的了？”

    他再次讓她起身，今朝彎了眉眼，這就站了起來：“不知老太傅知道我底細之后，還會不會收我這個弟子？”

    周帝篤定道：“放心，不會有變?！?/br>
    今朝又道：“那我在書院讀書的事，也不會有變的吧？”

    周帝自然應(yīng)下：“嗯，不會。”

    他在她眼中，真覺親切，顧今朝擅于觀察，見他神色不變，最后說道：“最后，還請皇上派人送我去一個地方，為我撐腰?！?/br>
    景嵐在偏院門口走了幾個來回，仍舊不安。

    她不知道顧今朝會對皇帝說些什么，也不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事。

    還好約莫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房門打開，周帝走了出來。

    顧今朝亦步亦趨地跟了他的身后，景嵐側(cè)立一旁，也跟了過去，回了書院當(dāng)中，老太傅帶著一干夫子同學(xué)子已在堂口候著了。

    女學(xué)子們站在兩側(cè)，因衣冠飄飄，多有美感。

    周帝帶著今朝從中走過，到了堂口，劉世春上前宣旨，賜顧今朝為長樂公主名號，昭告天下。

    皇帝都親口夸贊了，說今朝是女子典范，責(zé)令書院重視女學(xué)云云，顧今朝站在皇帝身邊，感受到了太多的目光，甲學(xué)當(dāng)中，衛(wèi)淵身在人群，看著她這般模樣若有所思。

    也有不少同窗好奇地看著她，不過她不大在意。

    受人矚目，從此顧今朝在書院便是一個傳奇，她雖然失去了兒郎的身份，但也一身輕松。

    周帝一直讓她站在身邊，既到了書院，自然又是到處走走，快到晌午才要離開。

    出了書院，周帝先行上車，顧今朝看見世子府的馬車，徑直走了過去。

    景嵐遠遠看見，迎下車來：“可算能回去了，走吧，跟娘回去。”

    今朝搖頭，上前來特意給她揖了一揖：“阿娘，請恕今朝不孝，如今我和從前不一樣了，真?zhèn)€打算去我爹府上生活了，就不同你們回去了?！?/br>
    景嵐不明所以：“去你爹府上？你這是干什么去？”

    她才要去拉今朝，人已是后退一步。

    顧今朝對她笑笑，鼻尖也酸：“我知道過不了多久，阿娘就會跟謝伯伯回封地，我還不能走，所以，就請讓今朝留在京中吧，我愿去爹爹府上。”

    景嵐的目光透過今朝的肩膀，落在了那不遠處的馬車上。

    周帝掀著窗簾，輕輕頷首。

    她雖萬般不舍，也只能放手：“那阿娘送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