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臉兒，你的臉兒紅又圓啊，好像那蘋果到秋天。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嘴，你的嘴兒紅又小啊，好像那五月的紅櫻桃。”哈哈哈！揭蓋頭的感覺果真非同凡響。貍貓睡得居然這么死沉，難道是平時(shí)縱欲過度？不管了，他睡得沉正好，我悶了一天，現(xiàn)在正好放松筋骨，我不禁得意地又唱又跳。

    “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眼，你的眼睛……”啊嘞！蓋頭下那戲謔地看著我的是誰的眼睛？

    “不知愛妃對本宮的眼睛有何評價(jià)？”貍貓斜睨著我，擺出了他最令人最討厭的招牌套餐，錯(cuò)了，招牌表情。

    “呵，呵……很好……很好，眼珠是眼珠，眼白是眼白……”

    我立馬抓起喜帕蓋在頭上撤回床沿，客串了一回林俊杰（識(shí)時(shí)務(wù)者為俊杰），乖乖地坐下。哪知一屁股坐在了一堆花生蓮子上，硌得屁屁生疼，噌一下跳了起來，喜帕本就沒有蓋牢，這一跳便落在了地上。我捂著屁屁，看見眼前笑得猖狂的貍貓，產(chǎn)生了一種謀殺親夫的沖動(dòng)。

    貍貓笑夠了后，彎身拾起地上的喜帕揚(yáng)長而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

    第六章　同來望月人何處

    綰起驚鵠髻，血玉發(fā)簪輕輕固定，一朵粉玉雕的瓊花別于發(fā)間，配以芙蓉冠；娥眉淡掃，朱唇榴齒，赤朱蟬衣朝服，霞帔長裙，但見鏡中之人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雖是跟著六小姐長大，看著鏡中搖曳的美人，雪碧愣是失神于她的美貌，心中暗嘆：怨不得云家上下要將小姐護(hù)得滴水不漏，這姿貌任是女子見了也心動(dòng)，更莫說男子。

    “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讓你容大爺幫你擦擦！”我伸手捏了捏身旁雪碧的臉頰，這小丫頭拿著我的耳環(huán)神游太虛了半日，不知在琢磨什么。

    當(dāng)然，這香澤第一美顏僅限于她安安靜靜不開口不捉弄人時(shí)，雪碧不由在心里補(bǔ)上一句。不過發(fā)現(xiàn)這種幾率幾乎為零，云府上下對六小姐也是又愛又恨，如今他們是脫離苦海了，只苦了自己和七喜。

    看來這丫頭還沒打算回魂，嘴里還嘀嘀咕咕的，再不打扮妥當(dāng)，只怕要誤了這新婚第一日的面圣禮，只好我自己動(dòng)手，拿過雪碧手上的耳環(huán)，別上耳垂，就聽見外間有太監(jiān)報(bào)：“太子殿下在攬紫園前廳，請?zhí)渝锬锿铣A殿面圣！”

    在丫鬟宮女的簇?fù)硐?，我步出房門，昨天蓋著喜帕，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我今后的新居所，于是，我隨意地回頭掃了一眼門廊園子。這不看還不打緊，一看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就見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gè)大字——“太平間”！

    我哭，淚奔……為什么人家都住什么詩情畫意的“水云間”，我卻要倒霉地住在“太平間”。這死貍貓，居然害我在停尸房睡了一個(gè)晚上，絕對是故意的！我在心里憤懣地問候了他祖宗一百八十代！此仇不報(bào)非女子！新仇舊恨，日后我要一并討回來！

    “稟娘娘，這是太子殿下親自為娘娘這居閣題的匾額！”一邊小太監(jiān)看我瞧那匾額，竟用無比自豪的口氣向我介紹起來，仿佛得了這貍貓的字是什么至高無上的榮寵。真是不會(huì)看臉色的二百五。“殿下說當(dāng)今太平盛世，盼娘娘入宮以后也可平安如意，故題此匾……”

    “你叫什么名字？”打斷眼前眉飛色舞的太監(jiān)，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竟是那日梨園里見到的小廝，這小子的腦子果真不是一般脫線。

    “稟娘娘，奴才名喚福順?！惫幻忠埠苊摼€。

    “即日起，本宮賜你新名‘王老吉’！”我正一肚子氣沒處撒，這傻小子一個(gè)挺身撞槍口上。

    “奴……奴才謝娘娘賜名。只是……奴才本家不姓王……”還敢反抗？我一個(gè)殺人的眼神瞪過去，這小子這次總算明白我生氣了，立馬閉上嘴，滿腹委屈地低下頭去。一旁的宮女們原本從我出門以后都在偷偷地打量我，這會(huì)子看我突然生氣，都莫名所以，藏起了打量我的眼神，低眉俯身，不敢出聲。

    我“哼”了一下，攜了眾人前去，一路上倒有個(gè)發(fā)現(xiàn)，這太子?xùn)|宮中竟也不栽香花，只是各色常綠植物種滿庭園，一問身邊的宮女才知道是兩個(gè)月前貍貓命人除去的。許多年后，那些極力反對、批判我的腐儒寫了一本四處散發(fā)，其中有一段是這樣描述的：“云氏，禍國妖孽之姿，jian猾狡詐，好使毒，性善妒，竟不容花之妍麗馥郁，命人盡數(shù)折損，時(shí)東宮之中僅余慘綠。”

    移步攬紫園前廳，但見貍貓穿著正紅袞冕服，絳紅暗絲爪龍躍然其上，黃金冕冠與那莊重的紅色相得益彰，更襯得皇室高貴傲然之氣。貍貓乍見我時(shí)眼里露出一絲驚艷之色，雖是一閃即逝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愛妃昨日歇息得可好？”轉(zhuǎn)瞬又恢復(fù)了平日里邪氣冷傲的神情，語氣里含著幾分戲謔。

    “托殿下的福，妾身歇息得很好——”想起昨日蓋頭事件和太平間，我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回了話，“很好”兩個(gè)字拖了老長。

    貍貓不以為意地微翹嘴角，攜了我和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前往朝華殿。雖不止一次去過故宮，見識(shí)過皇家氣派，我仍是被這香澤國宮殿的氣勢所震撼。厚重的絳朱羊毛氈毯從殿內(nèi)一路沿著漢白玉雕獸石階中軸線向下延伸鋪至東華門，奢華大氣卻又不流于俗麗。大殿坐北朝南，琉璃金瓦朱紅墻，雕龍畫棟，重檐廡殿頂。

    拾級而上，只覺得這石階窄、高、陡且綿長，行至殿門前小腿竟有些酸，站在頂端轉(zhuǎn)身望去，卻看不見層層階梯。原來設(shè)計(jì)得又窄又高都隱在了平臺(tái)之下，回首一看竟似平地。

    早在宮門外，就有禮儀太監(jiān)層層唱報(bào)。貍貓牽著我的手步入大殿時(shí)，皇上皇后已并坐大殿上首。大殿下首兩旁列著兩排人，有男有女，男的一律暗紫飛龍冕袍，腰束金銙球路帶；女的則著粉色霞帔吉服，帶著冠冕；還有一些則穿著石榴紅的禮服，輕綰發(fā)髻，未戴冕冠?？催@架勢估計(jì)是其他王子王妃和未出閣的公主們。大殿內(nèi)頂端正脊、垂脊和戧脊上飾著各色吻獸，有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獬豸、斗牛等，莊重古樸、威嚴(yán)肅穆地俯視著眾生。

    “兒臣（臣媳）參見父皇、母后！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