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落。時間嘲笑著我們是如此的年輕。

    吹花嚼蕊弄冰弦，賭書消得潑茶香。

    潑墨中的山水畫映襯著那盈然飄逸的琉璃白身影。我撩起紗袖，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哈欠，濺出的一滴澄澈綠茶在宣紙上暈開，模糊了剛剛題下的落款。我迎上他的眼，頑皮地一笑，卻看見那眼底光彩流觴，微風(fēng)吹過，吹皺的似乎不再是春江，而是內(nèi)心深處的碧波晶瑩。時間悄悄地駐足，仿佛就這樣被精靈點(diǎn)了魔法一般，我們?nèi)绱藢ν?，心底某處流淌開來，涓涓潺潺。

    “今日可是送藥前來？”茫然地看著步入水榭的華貴紫衣身影，我突然醒了過來。身邊一人也是輕輕一怔，仿若夢醒。

    “參見太子殿下、八公主殿下。思儒今日正是送藥來給容兒?！绷鹆О椎募喰漭p攏，略微低了低身子便站了起來，恬淡清明的眸光中有墨色的起伏掠過。聽到小白對我的稱呼，貍貓眉頭微微一皺。

    他今日怎么會過來？以往云思儒送藥入宮之時，從不曾見到貍貓，今日竟還帶了玉靈前來。

    “免禮，賜坐。”貍貓走到我身旁，輕執(zhí)我的手，不知為何，我有些不悅，縮了縮。

    “春寒料峭，云兒怎么穿得如此單薄？雪碧，去將娘娘的雪裘披風(fēng)取來?！辈活櫸业耐丝s，硬是執(zhí)了我的手坐下。坐定后看向云思儒，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竟感到那視線里有一絲隱隱的示威。

    “靈兒曾聽聞云公子丹青妙筆，今日幸會，不知云公子可否垂賜靈兒一幅畫？”我有些訝異地看著玉靈。這丫頭平素里大大咧咧，今日居然如此含蓄。且玉靈粉頰似桃，眼波蕩漾，正含羞帶怯地看著小白。不知為何，我覺得那神態(tài)、那眼神很刺眼，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垂賜不敢當(dāng)，不過雕蟲小技，公主抬愛了。不知公主今日想讓思儒以何物為畫？”小白斂著目光，并未看向八公主，我心里竟有一絲竊喜。

    “靈兒想請云公子為靈兒作一幅畫像，不知可否？”玉靈忽閃忽閃的眼睛仍停留在小白身上。

    “思儒不擅人物畫，不若就以庭中之景為畫？”小白推拒。

    “公子不必謙虛，莫非八公主竟不如那園中綠景？”貍貓揚(yáng)著狹長的丹鳳眼角。

    “草民不敢?！闭f完，小白執(zhí)起紫毫，抬頭看了看玉靈，便開始勾勒。每看玉靈一次，每落下一筆，我都覺得有什么在扎著我的心，微微酸疼。小白從來都沒有給我作過畫像。寥寥數(shù)筆，玉靈嬌俏的少女神態(tài)便躍然紙上，幾筆之間竟讓我覺得有如數(shù)年之長的折磨。一時，有些氣惱，既惱那強(qiáng)人所難的貍貓，又惱那莫名嬌羞的玉靈，更惱那作畫的云思儒。

    玉靈得了畫像后歡喜地回去了，我接過雪碧遞來的披風(fēng)，避過貍貓欲幫我系帶的手：“妾身有些困乏，先下去歇息了?！辈活欂傌埡托“撞唤獾难凵?，埋頭步出水榭，仿佛走得快些就可以甩開心頭怪異的感覺，步子急得有些狼狽。

    那天之后，滿腦子里都是玉靈看向小白欲拒還迎的嬌羞神態(tài)，想起從小到大小白給我作過無數(shù)的畫，卻不曾有一幅以我入畫，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澀澀地擰著，揮之不去。

    一晃間，又到了小白給我送藥來的日子。不知為什么突然有些心情復(fù)雜，不想看見他，一早便躲到蘭萍苑里去逗小藍(lán)貓。

    “小蘭蘭，你可以自由進(jìn)出宮門嗎？”

    “當(dāng)然可以！”小藍(lán)貓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赡苁且荒樀恼~媚相出賣了我內(nèi)心的想法，小藍(lán)貓突然警覺地避開我的視線，拿起書本假裝一本正經(jīng)地讀了起來。

    “小蘭蘭……”聲音媚得連我自己都要酥了?！澳悴挥X得今天天氣很好嗎？天是藍(lán)的，云是白的?！逼诖?、前所未有的虔誠語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你不要妄想我?guī)愠鰧m?；市质遣粫?zhǔn)你出宮的?！毙∷{(lán)貓可能被我甜膩的語氣給惡心到了，抖了抖，埋頭繼續(xù)看書。

    “不要裝了，書本都拿倒了。就是因為貍貓不準(zhǔn)，所以我才求你呀。面子大吧！”自從貍貓準(zhǔn)我叫他貍貓以后，我就名正言順地把他這個外號掛在嘴邊，一生氣就蹦出來。小藍(lán)貓之前還覺得驚奇，看到貍貓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開心的樣子，就更奇怪了，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了。

    我用手撐著下巴，手肘靠在小藍(lán)貓的書桌前，眨巴著眼睛，“深情”地凝望他。

    一分鐘。

    兩分鐘。

    兩分半鐘。

    “你這女人！不要再看我了！”小藍(lán)貓終于受不了，一摔書本，面紅耳赤地站了起來。哈哈，我就知道，這招屢試不爽。

    “可以。只要你帶我出宮，就半天，就半天，好不好！”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

    “哎！”藍(lán)貓崩潰地嘆了口氣，“如果你能答得出我一個問題，我便帶你出去?！蹦茄凵穹置骶褪呛V定我回答不出來。

    “好。你問吧?！蔽揖筒恍盼視斀o一個九歲的孩子，雖然他經(jīng)常裝出三十歲的深沉狀。

    “宮門內(nèi)外人來人往，如若你能說出這一日內(nèi)進(jìn)出人數(shù)，我便服了你，帶你出宮?！?/br>
    呃？這個問題嗎，有點(diǎn)刁鉆了，這個死小孩，不過還是難不住我的。

    “宮門一日之內(nèi)進(jìn)三人，出也三人?！蔽蚁肓讼?，答道。

    “哈哈！皇宮雖是禁地，一日進(jìn)出之人也絕計不可能只三人，這下你輸了?！毙∷{(lán)貓得意極了。

    “不論進(jìn)出多少人，無非就是‘男人’、‘女人’和‘閹人’，所以，進(jìn)三人，出三人。小蘭蘭認(rèn)為我說得可有理？”我笑著看他。

    “呃！”小藍(lán)貓明顯一愣，隨后認(rèn)命道：“好，這回且算你說得有理。我?guī)愠鰧m，不過先說好，就半日！定趕在皇兄之前回來。”

    “好！我保證！”我噌地站起來，舉起右手中間三個手指，乖乖地做好寶寶狀。

    “怨不得人人都說你巧言善辯?！毙∷{(lán)貓背著我，不知道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

    我易容成藍(lán)貓的貼身宮女綠翹，跟著小藍(lán)貓大搖大擺地出了宮。

    說起來慚愧，在這個時空生活了將近十三年，我卻只壓過一次馬路，就是和小白一起最后鬧得盡人皆知以爹爹前所未有的怒火收場的那次。今天好容易才說動藍(lán)貓這個小古董帶我出來，說什么也要好好逛逛。

    捏面人、耍雜技、制糖稀、說書人、貨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