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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遇上晴天。也沒有消融多少,而現(xiàn)在又飄飄然下起了雪。悠然輕盈,天地間一片潔白肅穆。輕輕地有風吹來,樹梢間斑駁搖曳。 鋪天蓋地像細鹽般的雪花,一朵兩朵三朵千朵萬朵。雪壓寒枝低,不時能聽著咯擦擦竹枝被壓斷的聲音。 雖還沒到下雪時候,但是想來也是冷的很吧。 幸得有個小侍女送來了爐火和大半盆炭,屋里熱氣上涌,漸漸暖和了許多。 阿嬌和雪舞跪坐在爐火前,有一搭沒一塔地說著閑話。竹歌去了有一會了,她們倒不擔心。倒是郭解現(xiàn)在還未回,她們心里也隱隱不安起來。 忽然間,有人推開門。 還是先前見的那個冷然眉眼的侍女,她站在門口。呼呼寒風就往屋里卷,她也不管。寒聲道:“誰是竹歌的主人?我們老夫人要見?!?/br> 她說的話是來請人,但是連目光都沒有往屋里看,倚著門框。 她這般頤指氣使的模樣混不像侍女,倒像主人家。更好像能見她們家老夫人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雪舞騰的一下就站起來。她籠在袖子中的手已握了滿手的毒針,顯是氣極了。 正所謂君辱臣死。 阿嬌卻沒有當回事,望向被雪舞嚇了一跳的那侍女道:“我就是?!?/br> 她起身時輕輕但不由拒絕地把雪舞按回去,她知道雪舞的心思。 侍女見雪舞滿臉憤恨地坐下,也不敢再去招她。只是臨出門到底哼了一聲,阿嬌理也沒理她。渾然把她當空氣,只是跟在她身后往前走。 阿嬌從未把自己皇后的身份看的太重,但也從來不會在乎無關緊要的人。 本就沒有多少交集,何必為她們費心? 太皇太后在時曾眉眼溫和地教她,身邊的宮人心高氣傲認不清的,不用費心調教,直接打殺。 因為,中宮之主身邊永遠不會缺人伺候。 溫順的,老實的,伶俐的。只要她開口,可以堆滿未央宮來由她挑。 阿嬌剛聽著這番論調時嚇了一跳,但是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皇后母儀天下,本就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至于這個侍女拎不清,該費心的是她的主人。 已經(jīng)將近正午了,小雪漸漸下大。 細鹽柳絮一樣迷蒙的雪花開始成片,白茫茫的雪里什么都被虛化。只聽得見風的喘息咆哮聲,風聲從凍結的冰面上旋起一個卷,卷到人身上,侍女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 她這一路刻意冷待身后的人,卻不想人家根本就不理她。 竹歌的主人是什么人呢? 她不禁開始好奇這個問題,她原先以為倉皇投奔屬下舊識的就算是貴族貴女。只怕也是落魄貴族,上不了臺面。她們家老夫人從前可是出入宮禁,無數(shù)達官貴人引為上賓。 侍女很快就把這個疑問壓下去了,竹歌不過是一個舞姬。她的主人難道還能有什么驚天動地的來路不成? 她不覺嗤笑出聲,出了曲折游廊。走過石子路,忽聽水聲潺潺,熱氣浮蕩。卻原來是一個天生的小溫泉,只是因著太小府中只用來浣洗衣裳罷了。 阿嬌見了那溫泉卻不覺想起了松石齋中的日子,紅樓中的溫泉向來是她冬日的最愛。也不知道老太公現(xiàn)在在干什么?只怕不是賞梅踏雪就是翻閱古籍吧。 山中的日子,真似神仙一般。 阿嬌望著那清溶蕩蕩的水面,腳步不覺頓了頓。 侍女自然感覺到了她的遲疑,還只當她小門小戶沒見過熱湯。一面走一面心中又恥笑起來,走不多遠,進到一處院子前。人便多了起來,阿嬌又聽來往侍女紛紛與帶路侍女打招呼方才知道她叫夕霧。 名字倒還真挺雅致,阿嬌想道。 院中,種著兩棵華蓋一樣的古樹,周身落滿了雪,像披了層白裙一樣。樹梢有些出了墻頭,墻角雪堆的老厚。 越往里走倒是越安靜,侍女們都低著眉眼恭謹極了。來往間,連淡淡的呼吸聲也聽得清楚。沒有人再和夕霧打招呼,最多只是輕輕頜首。 這位老夫人,只怕是個嚴肅的。 一路又往里走了三間房,夕霧才站定。輕聲同門口衣著華貴眉眼溫柔的侍女說了兩句什么,后者一面聽一面便把目光投過來。 阿嬌站定,等著她們說話沒有半點拘束,只是自在地打量著這屋子里的擺設。錦籠紗罩,金彩珠光。屋中一方大案上擺了鎏金大鼎,裊裊輕煙徐徐升起。阿嬌于香上沒有太多見解,但是勝在宮中浸yin多年,倒還覺得不算難聞。 便知道已經(jīng)算得上很不錯了,又往屋中紫檀木玉珠盤等等看去。 這倒不是很能入眼了,不過也正常。香料重金可以買來,上好的木料卻是有價無市的,專供著皇家享用。 所謂三六九等,總要從方方面面之中有個區(qū)別。 她們也不過說幾句便很快結束了對話,門口的侍女卻是恭恭敬敬地屈身上前請阿嬌進去。 阿嬌只道平常,夕霧卻是微驚。 誰都知道老夫人身邊的依米最是知心,她的態(tài)度便是老夫人的態(tài)度。 阿嬌進到里間,卻是一間臥房。 一個精神矍鑠,眉目慈祥的老太太坐在上首,倒是有些出乎阿嬌的想象,她還以為得是一個嚴厲傲氣之人呢。其下便是竹歌,阿嬌正要上前見禮。老夫人卻揚起頭來阻住,“不必多禮,老身……” 她的話隨著目光掃向阿嬌而驀然頓住,她定定地望向阿嬌。目光深沉,其后的話忘記了說,阿嬌和竹歌不禁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何。 老夫人很快醒過神來,見阿嬌微微訝異,便溫和笑道:“叫您見笑了。” 您? 阿嬌和竹歌都敏感地從這個稱呼中嗅到了老夫人的善意,只是不待她們再想。老夫人就轉向竹歌柔和卻不容拒絕地說:“孩子,出去叫依米領著你逛逛吧。許久不來,老身這變化也挺多的?!?/br> 這是要和阿嬌單獨說話,只是為什么呢? 竹歌很是不解。 難道就因為模模糊糊地知道她來自宮里,她的主人必定尊貴異常嗎? 但老夫人生性恬淡,不像這樣的人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負傷 竹歌眼角望到阿嬌點頭,便點頭應諾,輕輕退了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阿嬌和老夫人了。 老夫人眉目安詳慈悲,逆著光影間卻有種莫名的威嚴。她緩緩地開口了,聲音那樣輕又那樣淡,充滿了憐憫。 阿嬌卻好似一桶冰水被人從頭頂澆下,心頭一寒。 “皇后,您這又是何苦有此執(zhí)念呢?” 郭解的外祖母,一個老婦人。竟然一語就道破了阿嬌的身份,甚至還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話來。 阿嬌吃了一驚,卻緩緩在老夫人旁的席上坐下?!澳葡嗝嫦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