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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微微的月光從窗戶里落進來, 倒也并不是那么黑,略微可以看見些許模糊的影子,玉露摸著黑進門來,嘴里抱怨著道:“這黑燈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見,小姐,您在哪兒?” 蕭如初道:“在妝臺前,你小心些, 不是叫你去歇息么?” 玉露道:“方才玉綴提醒奴婢,才想起還有一盅桂棗山藥膳湯在灶上熱著呢,端來給小姐喝了。” 蕭如初體質虛寒,都是在蕭府熬出的毛病,倘若天氣一冷下來,便覺得手腳俱是冰涼,好似冰塊一般,半天都捂不熱,出門吹個風都會受寒,一個冬天下來,至少也要病個幾場,現(xiàn)如今天氣漸暖,這才好了些,但是玉綴和玉露兩人仍舊不敢松懈。 玉露覺得唐府還不錯的地方就在這里了,她們從前在蕭府中,蕭如初雖然是小姐身份,但是要塊姜來熬水,她和玉綴兩人也要同廚娘好聲好氣地求一求,若廚娘心軟,便偷偷給幾塊,倘若碰上一個不好說話的,幾句便把人哄出門去了,連一塊姜都吝嗇于給,更遑論參湯藥膳了。 來了唐府之后,玉露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后廚尋摸一遍,打算同她們混個臉熟,日后來討要姜時也好說話,誰成想,與那些后廚的丫鬟婆子打過交道之后,她這才得知,后廚是可以熬一些常見藥膳的,玉露兩人遂喜不自禁,自此每隔一段時間,便去熬一盅來,只盼著趁這段時日,將養(yǎng)好蕭如初的身子,免得冬日里難捱。 玉露小心地摸索著到了妝臺前,借著微弱的光線,把小盅放下,對蕭如初道:“這膳湯用慢火熬了兩個時辰,小姐可千萬要喝完。” 蕭如初笑著應了,湯這會不燙了,只是暖暖的,許是加了糖,喝起來有些甜味,待用過之后,玉露便摸索著小心替她卸去發(fā)簪和珠花,道:“天兒晚了,小姐快睡下罷,奴婢把瓷盅收拾好,便去外間守夜?!?/br> 她說罷,又為蕭如初梳好發(fā),這才端著瓷盅,摸索著小心離開了。 清寒的月光灑落在妝臺上,映出一片幽幽的影子來,蕭如初的目光落在那本雅香志上,突然想起來這書已經(jīng)抄寫完了,擔心隨手擱在這兒給弄壞了,便把那書拿起來,準備送回東廂的書架上去。 屋子里沒有燭火,確實是不方便,蕭如初摸索著一路出去,差點撞在屏風上,好容易出了房門,眼看著銀色的月光灑落了一院子,她松了一口氣來,往東廂走去。 因蕭如初經(jīng)常去東廂看書抄佛經(jīng),東廂的門就再也沒鎖過,里面也沒什么重要的物什,倒是不怕丟東西,待推開門,只見對面的窗戶開著,幽幽的月光從窗扇中灑落進來,一室清冷。 蕭如初摸索著又把那書放回原處,這才準備離去,目光忽然落在那扇開著的窗戶上,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后,其實也是十分靈敏的,她甚至能看見那銀白的月光輕輕灑在窗臺上,還有半開的窗戶紙上,映得一片通透。 這都不是重點,而是……蕭如初特意吩咐過玉綴她們幾個,東廂里面藏書多,每天定要檢查門窗是否關嚴實了,以免夜間下起大雨,導致屋子里受潮,那就可惜了。 是以從那之后,玉綴每日都會親自來東廂查看,可是,這窗戶怎么會忘了關? 因為窗口有月光,兩相對比,就顯得其他的角落愈發(fā)黑暗,蕭如初若有所思地走近幾步,正欲上前把窗戶關上,忽然從旁邊的角落中,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蕭如初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覺得后頸一痛,整個人頓時軟倒下去。 意識模糊之際,她只來得及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壓低了的幾不可聞的輕笑。 蕭如初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后頸鈍鈍地疼,就仿佛有人拿著錘子在反復敲打過似的,耳邊傳來玉綴驚喜的叫聲:“小姐在這兒!玉露,快來!” 緊接著便是噔噔的腳步聲,零碎雜亂,蕭如初不適地皺起眉來,起先腦子里混亂一片,爾后突然清醒,猛地坐了起來,左右張望間,仍舊是滿室昏暗,玉綴正蹲在床榻前看她,道:“小姐怎么來這兒睡了?” 蕭如初額上冷汗淋漓,她喘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這才以往常的口氣問道:“怎么了?” 腳步聲漸漸近了,玉露從門外進來,見著了蕭如初,松了好大一口氣,拍拍胸口,道:“小姐怎么來東廂了,奴婢就去放個瓷盅的功夫,回來正房怎么也找不見您,可把奴婢嚇得魂都飛了?!?/br> 門口傳來疏桐的聲音,道:“窗戶沒關,少夫人沒著涼受寒罷?” 蕭如初的目光微微一轉,落在那窗戶上,窗扇仍舊是半開著的,就仿佛方才只是她做了一個噩夢一般,唯有鈍痛的后頸提醒她,那不是一個夢,是真的有人趁著今日闔府上下不點蠟燭的規(guī)矩,偷偷來了東廂。 可是……是誰呢? 蕭如初努力地回想著失去意識前的那一抹輕笑,總覺得耳熟至極,但是偏偏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是誰,只是一聲笑罷了,還是壓低了的,根本沒有辦法分辨,只是唯有一點,那是一個男子,身量還頗高,他混進了東廂,想要做什么? “小姐?您怎么了?”玉綴握著蕭如初的手,奇怪道:“是做了什么噩夢嗎?手這樣涼?!?/br> 她說著,往蕭如初的額頭上摸了一下,驚訝道:“好多汗!玉露,快去燒熱水來?!?/br> 汗已經(jīng)涼了,透過內裳單薄的布料,那點冷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無孔不入,蕭如初忍不住打了一個顫,低聲道:“不妨事,睡一會就好了?!?/br> 玉綴不贊同道:“那怎么行?萬一受寒了可如何是好?” 她說著,便利落吩咐疏桐和吹綠去幫忙燒熱水,拿換洗衣裳,準備讓蕭如初沐浴,這么一折騰,整個院子里又開始有了人氣。 玉露原本還想去熬一碗驅寒湯來,被蕭如初叫住了,只是道:“后廚眼下都休息了,你倘若去一趟,只怕要驚動了她們,到時候要惹來抱怨的,再說又不是什么大事兒,明日再喝也來得及?!?/br> 玉綴想了想,也道:“算了,晚上也喝不得姜湯?!庇衤哆@才作罷。 可是即便是立刻用熱水沐浴了,第二天蕭如初仍舊是病倒了,她體質本就虛寒,再加之昏迷的時候,開著窗子吹了風,后又出了汗,這事兒湊一堆,蕭如初到底是沒扛住,第二天便暈乎乎的,頭痛欲裂,渾身沒力氣。 一早起來,玉露瞧見了她的臉色,嚇得茶盞都差點沒端住,熱茶潑了一手,趕緊放下來,將蕭如初扶住,問玉綴道:“昨兒晚上不還是好好兒的么?怎么今日一早起來就這樣嚴重了?” 昨晚是玉綴守的夜,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道:“昨夜就燒起來了,小姐非不讓我驚動你們,我便只得取了帕子,冷敷了一晚上,眼下才好了些?!?/br> 玉露自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