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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爺和少夫人離開的第五日,當(dāng)時咱們已經(jīng)閉了宅門了,祠堂那邊死了一個小廝,到處都是府里又鬧鬼了的傳言,那一日夜里突然有人來敲門,當(dāng)時奴婢在灶屋里燒水,沒聽見,吹綠和玉露jiejie在院子里做事,吹綠說不敢去,她怕鬼,玉露jiejie便道,少夫人說了,這世上是沒有鬼的,她才不怕,便去開門了,后來……后來就傳來玉露jiejie的慘叫聲,然后……” 她目光遲疑地看了看吹綠,吹綠像是呆愣著,過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眼淚在眼眶里顫顫地轉(zhuǎn)著,她慘笑著道:“你看我作甚?怎么不敢說了?你若是不說,我自己來說便是,我那時心里害怕,不過也實在是擔(dān)心她一個人去開門,便跟在了她后頭,雖然我沒出去,但是隔著拐角,我是看著她被殺死的,那東西殺了她不算,還要進院子里來,我便跑到灶房這邊,把院門關(guān)上了?!?/br> 說到這里,她面上的表情已是木然,仿佛是卸下了什么負重一般,慘聲道:“沒錯,我是見死不救,我若是去救她,咱們幾個都要死,玉露如今還有人為她收斂遺物,若咱們一并死了,只怕真叫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呢?!?/br> 疏桐默然無語,生死面前,吹綠會這般選擇,也確實是人之常情,如若當(dāng)時換了她來,只怕也會這樣做。 蕭如初按了按眉心,只覺得頭痛欲裂,像是有一只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一般,甚至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唐懷瑾察覺到她的異樣,關(guān)切道:“夫人?” 過了好一會,蕭如初嘗試了一下,才終于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來,仿佛許久沒有說過話的人,道:“我沒事。” 夕陽終于徹底沉落下去,金色的余暉在天邊描摹出如魚鱗一般的云層來,淡淡的,也漸漸晦暗下去,明清苑里冷冷清清的,庭院里原本種了兩株梅樹,其中一株枯死了一半,叫疏桐和吹綠兩人收拾干凈了,如今另一半仿佛也沒精打采起來。 正房屋里,疏桐將一個木匣子遞上來,小聲道:“這便是玉露jiejie的遺物,都在這里頭了?!?/br> 唐懷瑾擺了擺手,疏桐連忙退下去了,蕭如初的手按在匣子上,忽然開口道:“是我害了她?!?/br> 唐懷瑾一怔,以為她是在愧疚去淮州時沒有帶上玉露,才導(dǎo)致這場慘劇的發(fā)生,正欲說話時,卻聽她又自言自語道:“玉露平日里膽子很小,十分怕鬼,從前我們路過秋聲園,四弟在那里打燈籠,她嚇得腿都軟了,還要讓我先逃?!?/br> 蕭如初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唐懷瑾,語氣平靜地道:“是我告訴她,這世上沒有鬼,無須懼怕,她便信了,可是我忘記告訴她,世上遠有比鬼神更可怖的事情?!?/br> “倘若我不那么告訴她,她便會繼續(xù)怕鬼,也不敢獨自一人去開宅門了。” 她這樣說著,唐懷瑾看著她黛青的遠山眉一點一點地蹙起,他的心也隨之漸漸緊縮,然后那雙如同灑落碎星一般的眼睛中,盈滿了清透的水,就仿佛樹葉上的露珠,最后再也無法負重,滑落下來,滴答一聲,落在了那木匣子上,開出了一朵細小的花。 唐懷瑾忍不住伸出手去,將那雙淚盈盈的眼睛遮住,然后下一刻,什么也看不見的蕭如初感覺自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輕輕眨了眨眼,那些盈了滿眶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接二連三地滴落。 她聲音悲慟,帶著輕微的顫抖:“是我的錯……” 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那人熟悉的聲音無奈道:“并非如此,夫人。” 冰冷的面頰上,有柔軟而溫?zé)岬拇捷p輕蹭過,將那些透明的淚水擦拭干凈,他輕嘆道:“如何是你的錯呢?是那行兇之人的錯?!?/br> 蕭如初輕輕閉上雙眸,感受著眉心那種隱約的疼痛,像是猶如針扎一般,過了一會,她才悶聲道:“頭有些疼,夫君,我很難受,她年紀(jì)還那般小,是我沒有照顧好她?!?/br> 修長有力的手指移到太陽xue旁,動作輕柔地按了按,唐懷瑾溫聲哄她道:“難受就休息一會,醒來便好了?!?/br> 隨后便是長久的沉默,寂靜的室內(nèi),仿佛時間都就此停駐了一般,蕭如初安靜地伏在唐懷瑾的胸前,她閉著雙目,就仿佛真的睡著了一般。 許久之后,昏暗的燭光中,那雙眼睛突然睜開來,如秋水一般的明眸中,倒映出跳躍不定的燭火,沉寂而靜默,她悄聲說:“我要去查,是誰殺了她,是誰……” 唐懷瑾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道:“好?!?/br> 第89章 樣式簡樸的木匣子里, 物什并不多,只有兩條淺蔥色的發(fā)帶,上面細致地繡了細碎的花朵,發(fā)帶角落上沾染了斑駁的血跡, 已經(jīng)干涸了, 近乎黑褐的色澤,落在蕭如初眼中, 只覺得觸目驚心。 另有兩枚小小的鈿花, 樣式別致,做成了忍冬花的形狀, 是逛廟會那一夜, 蕭如初親手為玉露挑選的,她尤其喜歡, 日日都配飾于發(fā)髻上。 最后只有一個緋色的香囊,上面繡著一枝垂絲海棠,精致無比, 花朵栩栩如生,襯著緋紅的絲綢面料,嬌艷欲滴,蕭如初看著那香囊,臉色卻是一沉,伸手拿了起來。 唐懷瑾見她神色不對,不由問道:“怎么了?” 蕭如初打量著那個香囊,心卻陡然沉了下去, 她低聲道:“這不是玉露的?!?/br> 唐懷瑾再看一眼,那是上好的絲綢料子做成的,墜著短短的流蘇,那面料和繡工,確實不像是一個丫鬟能有的物什,蕭如初又道:“玉露不喜歡這樣鮮艷的顏色,再者,這繡工,如何是她能做出來的?” 她仿佛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將那香囊放在鼻端輕嗅,是一種極其熟悉的香味,曾是她親手調(diào)制的,花間露。 唐懷瑾見她沉默,又輕聲道:“夫人聞過這香氣?” 蕭如初冷笑一聲:“豈止是聞過,這香料還是我親手調(diào)制的,當(dāng)初一共調(diào)了三盒,大房二房和東跨院,各送了一盒,真是沒想到……” 她說到這里,忽然又問道:“你可記得后院里有沒有一個常著紅色衣裳的女子?” 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來,從前去捉那道士的那一夜,遇見的那個緋色衣裳的女子來,她身上也帶著花間露的香味,那時她心里雖然疑惑,但是并不在意,或許是楊氏她們將香料送了人,也未可知,但是如今,卻由不得她不在意了。 唐懷瑾想了想,道:“從前我很少回府,恐怕有,也沒有注意過?!?/br> 蕭如初倒也并不失望,她將那香囊拿在手中,道:“此事必然要從那三個院子著手,聽說這一段時日,不只是玉露遇了害,還有白山和定惠院里的一個丫鬟,大哥的院子?” 唐懷瑾道:“白山從前不是跟在懷瑜身邊伺候的么?怎么去了祠堂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