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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園的東南角是一片桃林,如今正值好春光,夭夭桃花競相綻放,連空氣里都氤氳著淡淡的桃花香氣,沁人心脾。 桃花樹下,孟媛抬頭看向突然攔住自己去路的人,眉眼一彎,“衍表哥,是你啊。”見林君衍白皙的面龐上露出淺淡溫和笑容,她又眨眨眼睛問道,“衍表哥怎么會(huì)在這里呀?” 花廳離這里尚有一段距離,因此遇上林君衍,孟媛有些意外。 林君衍抿唇看著眼前杏眼明亮澄澈的小姑娘,目光似有若無地往四周掠了一回,而后揉了一下額角,溫聲道:“多吃了點(diǎn)酒,頭疼出來吹吹風(fēng)?!笔聦?shí)上,他是跟著那位晉王世子一道出來的,只不過在半道上把人跟丟了。 孟媛道,“那衍表哥現(xiàn)在還難受嗎,不然先去哥哥那兒休息一會(huì)兒?” “好多了?!睂⑿”砻妹嫔系年P(guān)切之意盡數(shù)納入眼底,林君衍嘴角的笑意加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fā)頂,輕笑道,“你忘了上次我可把你哥哥喝趴下了,哪那么容易就醉得難受了?” 經(jīng)他一提醒,孟媛也想起上一回在外祖家平陽侯府發(fā)生的事情來。那一回她的大舅舅平陽侯不知為何酒興乍起,拉著幾位表兄和她哥哥孟衡一起喝酒,最后整桌子的人都醉得稀里糊涂,唯有林君衍只是俊臉微紅,醉意稍釀,較之抱著酒壇癱坐在大槐樹下唱小調(diào)的孟衡不知清醒正常了多少。 想到當(dāng)初自家兄長面子里子丟盡的場面,孟媛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連眼睛也彎成了一道月牙,看得林君衍微微晃神。 “寶珠。”他溫聲喚道,對上她乍然抬起的盈盈水眸,眼底劃過一絲猶疑,半晌才仿似下定決心般攥手開口,“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我……” “公子,這邊……孟姑娘?” 聞聲,孟媛下意識(shí)地轉(zhuǎn)身,林君衍話才開口就被打斷,目光落在迎面走來的人身上,一時(shí)沉了三分。 孟媛看向面露敬色的青衣男子,微微皺了眉頭,繼而目光一頓,稍偏些許落向男子身后之人。 徐徐的春風(fēng)吹起他湖藍(lán)色的衣擺招招,棱角分明的面龐上是令人熟悉的白綾。孟媛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上前福身,“見過世子?!?/br> 輕細(xì)軟糯的聲音傳來,陸景初本來微蹙的眉頭不著痕跡地松開些許,然而下一刻就因著另一道溫潤的聲音再次攏起。 “林君衍見過世子?!?/br> 循聲,他偏頭朝向林君衍的方向,淡淡地問道:“林君衍?” 林君衍正要頷首應(yīng)聲,就聽那清冷慵懶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是誰?” 身為平陽侯的嫡長子,林君衍三歲會(huì)文,六歲入私塾讀書,十二歲就中了舉人,在京城不說家喻戶曉,但至少不會(huì)讓人對他的名字陌生。此時(shí)陸景初淡淡的一句反問,就教林君衍面上的和煦笑容僵住。 林君衍抬眼飛快地打量了一眼這位傳聞中的晉王世子,見其薄唇微抿,情緒莫辯,他微微蹙眉卻拱手恭聲回話道:“君衍出身平陽侯府,乃是孟二姑娘的表兄?!?/br> 而陸景初聞言只淡淡地抬了一下下巴,“哦。”對林君衍的身份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大興趣。 站在一旁的孟媛看了一眼自家表哥,又看了一眼陸景初,莫名覺得周遭的氣氛有些奇怪。又見陸景初轉(zhuǎn)過頭,雖隔著一條白綾,孟媛卻覺得他似乎在“注視”自己,一時(shí)不由縮了縮脖子,隨口問了一句,“世子怎么會(huì)在這里?” 哥哥不是一直陪著他嗎,怎么這會(huì)兒竟不在跟前? 陸景初道:“出來醒酒,迷了路?!?/br> 又是一個(gè)吃多酒的? 孟媛默了一下,但聽他提及迷路卻下意識(shí)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青衣侍從。 從花廳到花園的路并不曲折復(fù)雜,晉王世子眼盲不辨路,難道他身邊的侍從也不記路? 那邊趙宇察覺到她投過來的目光,立即低下頭,忍著嘴角的抽搐,有些慚愧地道:“小的向來不大認(rèn)得清路。” “……” 身為患有眼疾的晉王世子近侍,這話說出來幾乎不會(huì)有人相信。孟媛猜不透他們主仆的目的,也懶得去想,便側(cè)過身對站在一旁的林君衍道:“衍表哥你不是要回花廳嗎,就勞煩你給世子領(lǐng)下路了?!?/br> 小姑娘的聲音雖依舊軟糯悅耳,但陸景初敏銳地聽出了她淡淡的不愉和疏遠(yuǎn),想起上一回在絳湘樓遇到從國公府逃出去的她,他不由蹙緊了眉頭。 趙宇查回來的消息果然沒錯(cuò),這孟媛的確無意嫁他。 陸景初的心頭突然生出幾分煩躁,他負(fù)手,攏在袖中的五指合攏,繼而淡淡地開口道:“那就勞煩林公子了。” “不敢。”林君衍連忙道。 成帝賜婚的內(nèi)情,林君衍從自家娘親那兒也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本以為晉王世子會(huì)因著孟伯言易人之故而對婚事心生不滿,但今日看著他的態(tài)度,難不成是真心要娶寶珠?一念及此,林君衍的眸光便黯淡了三分。 孟媛站在桃花樹下,目送那兩道頎長的身影一前一后漸行漸遠(yuǎn)最終消失在月門拐角的地方后,不由輕嘆一聲。 “寶珠,好端端地你一個(gè)人在這里嘆氣做什么?”先前霍茵被霍夫人喊過去問話,這會(huì)兒依著與孟媛的約定來花園尋她,正好聽見那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聲,一時(shí)不免有些好奇。又見孟媛的目光盯著一個(gè)方向,她順著望過去,恰好瞥見杳杳桃花掩映的蜿蜒小徑盡頭一角湖藍(lán)色,不由“咦”了一聲。 方才她遠(yuǎn)遠(yuǎn)地似乎看見孟媛身邊還站著兩個(gè)人,身形頎長,其中一人她識(shí)得,是孟媛的表哥林君衍,那另外一人是?霍茵心里好奇,嘴上也直接問了出來。 孟媛如實(shí)說了,“他在花園迷了路,正好遇上了,衍表哥就領(lǐng)他回宴席那邊了。” 迷路? 霍茵微微瞇了瞇眼,“不應(yīng)該吧,他身邊不是有侍從?再不濟(jì)這園子里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也有,怎么偏生轉(zhuǎn)來了桃林?” 孟媛攤手,“我哪里知道這些?!?/br> “對了,你今兒瞧見晉王世子,覺得如何?” “嗯?”孟媛一時(shí)沒回過神。 霍茵拉著她往桃林里走了幾步,才笑嘻嘻地問道:“我就是想問問你晉王世子生得如何?” 孟媛恍然,想起方才陸景初站在那兒恰如蒼山翠竹的清貴模樣,她眨眨眼睛,想起前幾日孟衡曾給她念過的詩句,于是彎唇吟道:“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br> 霍茵撇撇嘴:“別總跟你哥哥學(xué)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你就直接跟我說他長得好不好看不就得了?!?/br> “嗯……好看?!奔幢惆拙c覆眸,可那微揚(yáng)的俊眉和淺勾的唇角,讓她直覺他生得不差。 “哦?那跟你衍表哥相比呢?”霍茵追問道。 林君衍生得雋秀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