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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杯 于知樂搶了個(gè)代駕單,洲際酒店到鐘山廣場。 彼時(shí),她正在一家便利店里翻雜志。 便利店離酒店的位置不算近,但她還是快過了不少一到晚上就眼巴巴蹲點(diǎn)等單的同行。 于知樂把雜志丟回貨架,和相識(shí)的收銀員道別,踏上平衡車就往酒店方向滑去。 隆冬將至,整個(gè)寧城都泡在冰冷的夜氣之中,與之相襯的,是那些燈火通明的廣廈高樓。 暖融融的輝光從成百上千的窗戶后面透出來,撒下鋪天席地的物欲和奢靡。 真冷。 停在酒店門口,于知樂拉高了沖鋒衣拉鏈。 她臉小下巴尖,這一拉,衣領(lǐng)幾乎能蓋住她半張臉。 但干這行的女人極少,于知樂的身材長相又較為出挑,所以幾個(gè)聚在一塊閑聊的同行,還是馬上認(rèn)出了她。 其中一個(gè)單腳踩在滑板車上的寸頭男人喊住她,笑著問:“鐘山廣場那單子是你接的啊?” 于知樂嗯了聲,鼻子埋在衣領(lǐng)后邊,悶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你一小娘們手速怎么比我們還快。”寸頭男人說。 另一個(gè)人接:“小于還沒男朋友嘛——” 他倆一唱一和的“低俗相聲”,讓一圈人都呵呵大笑起來。 視線走眼尾掃回來,于知樂懶得搭理他們,目不斜視往酒店走。 門邊和大堂,基本都是三五成群拉扯在一起的人—— 有微醺著說sao話的,也有直不起腦袋恨不得要副擔(dān)架的,清醒的多數(shù)在賠笑,同時(shí)不乏被勾在懷里的面色酡紅的女性。 所有的聲色場所,一到晚上都是這副鬼樣子,于知樂早就習(xí)以為常。 于知樂摘了一只手套,拿出手機(jī)。 對面還沒打電話給她,她只能撥過去。 等了會(huì),接通了。 不出所料,那邊是個(gè)含糊不清的男人聲音,很年輕:“誰啊……” “代駕?!庇谥獦坊?。 “啊——?”他茫然的氣聲,仿佛能順著聽筒把難聞的酒臭呼過來,撲人一臉。 于知樂皺了皺眉:“你叫了代駕,你不記得了?” “我叫了代駕?”他好像拿開手機(jī)去問身邊朋友了,因?yàn)橄乱痪涞穆曇袅⒖套兊眠b遠(yuǎn):“我叫了代駕啊?!?/br> “我?guī)湍憬械?,”他旁邊人答道:“滴滴,代駕,你不說你助理今天有事?!?/br> “什么滴啊滴答滴啊,什么東西代價(jià),”機(jī)主分外不解回:“我做了什么,要我付出代價(jià)?” 于知樂:“……” 弱智。 喝多的男人全是弱智。 等這兄弟理清楚前因后果,估計(jì)天就亮了。 于知樂索性自己找起來,她沒掛電話,接著問:“你在哪?” 那邊人手機(jī)被他朋友接手,換成了另一個(gè)嗓音,較之也更清醒一些:“我們在電梯這邊,最里面一個(gè)?!?/br> “嗯?!庇谥獦份p車熟路地往他所說的方位走,很快就找到了他倆。 就兩個(gè)男人。 已經(jīng)醉得不輕胡言亂語的那位,約莫是車主,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 他倚著墻,雙頰通紅,唉聲不斷。 醉相差的人普遍如此,要死要活的,困乏又煩躁。 身邊那個(gè)幫他接電話的男人,戴著無框眼鏡,年紀(jì)似乎稍長一些。東張西望的,應(yīng)當(dāng)在找她。 于知樂按掉通話,停在他倆面前。 “你?”戴眼鏡的男人把手機(jī)放回那大衣兜里。 于知樂頷首,顯而易見。 眼鏡男又打量她兩眼,眉毛微挑,去推墻上那個(gè):“人來了,走吧?!?/br> 于知樂跟著去瞥,她才留意到,那人脖子到鎖骨的一大片肌膚,都醺成了嫩粉色。因?yàn)樗鲋^蹭墻,所以瞧得很清楚。 男人像幼犬那樣嗚咽了兩聲,放平腦袋,對上于知樂的視線。 他瞇著眼,眼睛縫里有濕潤的、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 也沒在于知樂臉上停留兩秒,他就偏開了目光,接而揚(yáng)起一只手,焦慮地搓了搓頭發(fā),把劉海都弄得亂蓬蓬的。 眼鏡男把灰色大衣遞給他,叮囑道:“把外套穿上,別受涼?!?/br> 男人乖乖接過去,手腳不協(xié)調(diào)地套著,套啊套怎么都套不好……像第一次學(xué)穿衣的三歲小孩。 眼鏡男瞧不下去了,搭了把手,才幫醉鬼把大衣套好。 眼鏡男重新望向于知樂:“你能把他弄出去嗎?” 鏡片后面,有一些不加掩飾的新鮮和懷疑。 體型是他三倍寬的她都弄上車過,于知樂在心里這樣想,面上卻只說了一個(gè)字:“能。” 完了就把那年輕男人的一條手臂架到自己肩上,動(dòng)作熟練而麻利。她的面龐依然白凈模樣,神態(tài)也放松,沒見一點(diǎn)吃勁的痕跡。 眼鏡男彎唇,放下心來,這才把手里的車鑰匙交過去:“鐘山廣場,別走錯(cuò)了?!?/br> ** 景勝在一個(gè)急劇下墜的夢中醒了過來,他渾身熱辣辣的,難受得想爆衫。 花了十來秒,才判斷出自己身處何地。 車后座,自個(gè)兒的車。 四面的車窗緊閉,暖氣灌滿了整間封閉而逼仄的車廂,熱得叫人透不上氣,幾近窒息。 “草……”喉嚨火燒火燎的,景勝囈罵了兩聲,嚷嚷:“小宋……水?!?/br> 前面開車的人沒應(yīng)話,很快遞過來一支礦泉水。 景勝吃力地抬起下巴,想去接水。瞄到握水的那只手,他不由愣了愣。 擺明不是小宋的手。 而是一只女人的手,秀窄修長,在晦暗的環(huán)境里,顯得特別潔凈扎眼。 也是這觀察的間隙,前面那個(gè)人以為他又秒睡了,把水放回了原處。 景勝坐直上身,想要回自己的水:“給我啊,拿走干嘛?” 開車的女人沒解釋半句,只是再一次把那瓶水以相同的姿勢送了過來。 景勝接過去,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神清氣爽之余,有些昏睡之前的記憶,在他腦子里慢慢拼湊了起來。 他降下半截窗子,把冽冽的風(fēng)放進(jìn)來提神,繼而問:“你是代駕?” “嗯?!瘪{駛座上的人終于開了口。 女的,女司機(jī)。 景勝瞇了瞇眼,扯著嘴角,無聲哂了下,問:“有駕照嗎?” “有。”女人答。 “帶身上嘛?”景勝翻出兜里的手機(jī),想從打車軟件上看看這女的資料:“車主要求看一下駕照本不過分吧?!?/br> 他恢復(fù)了些神智的講話腔調(diào),不同先前喝醉一般糊涂無害,反倒多了些輕佻嘲弄。 于知樂沒有半點(diǎn)抗拒,干脆地從沖鋒衣口袋里取出了駕駛證,遞給他看。 景勝抽過來,旋即翻開來和手機(jī)上面的資料作對照。 還是個(gè)挺漂亮的女人。 小臉長眼,白白凈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