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房子里也沒空調(diào)暖氣, 一瓶礦泉水澆下去，周韜抖了抖，重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看起來清醒了不少。

    停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繼續(xù)說：“這個圈子就那樣，即使我不說你應(yīng)該也能猜到了……但其實我沒那么差勁的……第一次屈服，是的本子送到我手上。只是沒想到, 你進(jìn)組前剛剛結(jié)婚，我接受不了才故意針對你，抱歉?！?/br>
    顧北音一怔, 緊握的手放松了些。

    周韜倚著椅背, 眼神有點空茫, 看起來像是有點走神，又像是在組織語言，就在這時，他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周韜低頭看了一眼, 慢慢露出了個笑容。

    “要結(jié)束了?！彼怪劬?，聲音里卻摻雜了七八種復(fù)雜的情緒，“抱歉，利用了你?！?/br>
    敲門聲突然響起。

    一道熟悉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我愿意用自己交換人質(zhì)，錢我也帶來了，你可以放人了?！?/br>
    顧北音有點難以置信的看向門口，有點弄不明白秦清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周韜看出了她的疑惑，往前走了兩步，翻出手機給她看，輕聲解釋：“我和他說，讓他準(zhǔn)備十萬塊錢，然后用自己來換人質(zhì)，他答應(yīng)了，還真的自己過來了……說起來，這棟樓都是我的人，他在樓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打了一頓，你說他把你換出去了，自己還跑得掉嗎？”

    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團濕水的棉花，顧北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噓，不要出聲?！敝茼w語氣依舊輕飄飄的，“知道你們可能和好后，我整整三天三夜都沒睡覺。我當(dāng)時覺得秦清越是個商人，眼里只會有利益，覺得他所謂的真心可憐又可笑，又氣你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但現(xiàn)在看來，是我錯了?！?/br>
    “你……咳……你綁我只是為了考驗他？”顧北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周韜嘴角微微抿著笑，卻沒說話。他給顧北音解開繩子，將她推向門口。

    門拉開的瞬間，顧北音聽到了周韜壓得極低的聲音：“秦清越值得，和他走吧?！?/br>
    破舊的鐵門重新合上，發(fā)出嘶啞的聲響。顧北音身上的藥效還沒褪去，腳軟地一頭撞進(jìn)秦清越的懷里。她腦子里亂哄哄的，卻還記著周韜的話，低聲道：“快走?！?/br>
    破舊的樓道泛著垃圾的酸臭氣，樓梯燈也早就報廢不亮。秦清越摸索著背起顧北音，跌跌撞撞往樓下走。顧北音下意識攀住他的手臂，秦清越微微一晃，卻依舊什么都沒說，繼續(xù)往下走。

    一如周韜所說，整棟樓里都是他們的人，但不知是不是得到了消息，這次卻沒人攔兩人。

    秦清越一路把顧北音背到車?yán)铮l(fā)動車子?xùn)|拐西繞地開到主干道上，這才停下車。先給顧北音檢查了一下，確認(rèn)她沒受什么傷，秦清越一直強忍著的疼痛才驟然爆發(fā)出來。

    他頭發(fā)和衣服幾乎已經(jīng)濕透，還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和不知道從哪里蹭來的泥污，看起來格外狼狽。蜷著身子半伏在方向盤上，秦清越試圖安慰顧北音：“不用怕了，我們已經(jīng)逃出來了……我手機剛被砸了，后座還有一個，你給你哥先打個電話報平安，叔叔阿姨他們還等著消息呢?！?/br>
    顧北音抿著唇，先打了急救電話，才撥給了顧寒聲，對面幾乎立刻接通了電話：“秦清越！你跑哪去了？告訴你快回來，不然別怪我不認(rèn)你這個兄弟！”

    “哥?！鳖櫛币舻穆曇粲悬c啞，卻令顧寒聲立刻噤聲。

    過了半晌，顧寒聲才好像反應(yīng)過來一樣，放輕的語氣又驚又喜，還摻雜了絲明顯的擔(dān)憂：“音音？是你嗎？秦清越呢？你們在一起嗎？”

    “是我，”驚懼了一晚上，顧北音的眼眶終究紅了，“清越和我在一起，是他把我救出來的?！?/br>
    “那就好，那就好，菩薩保佑。”顧寒聲連連念叨了幾句，定了定神才繼續(xù)問，“你有沒有受傷？清越呢，他有沒有受傷？綁架你的是誰，你看到了嗎？”

    “我沒受傷，清越受傷了，我剛打了急救電話。綁架我的……”顧北音咬了咬牙，小聲答，“是周韜，他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

    如同被點了啞xue，顧寒聲本來如連炮珠的關(guān)切詢問戛然而止。而原本伏在方向盤上的秦清越也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正在看著她。

    被抓走那會兒顧北音尚能竭力維持冷靜，這會兒卻有點慌了。捏著手機的指尖收緊，她下意識詢問：“怎么了？”

    秦清越咳了兩聲，忍著滿口的血腥氣開口：“周韜的公司逼旗下藝人賣身吸毒，我來救你之前剛剛被爆出來?！?/br>
    顧寒聲的消息更全面更準(zhǔn)確些，聽到秦清越還有力氣說話，他的擔(dān)憂消了些，跟著補充道：“現(xiàn)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鬧翻天了，之前那個直播跳樓的小姑娘也是菁華娛樂的人，她在直播里把你的手機拿出來了……承認(rèn)說那些截圖是他們偷了你的手機自己編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轉(zhuǎn)移菁華高層的注意力，好借機把事情鬧大，然后把這件事爆出來?！?/br>
    周韜的那句“抱歉，利用了你”和他當(dāng)時明顯不穩(wěn)定的情緒突然都有了解釋，他那句“更深的漩渦”也有了答案。

    整件事都清晰起來。

    菁華娛樂逼旗下藝人賣身、吸毒，周韜忍了三年，終究再也忍不住，想把事情鬧大。他先是成功綁架了她，讓顧寒聲和秦清越因為忌憚不敢辟謠，只能任由事情鬧大。菁華娛樂和其他公司見對手遭殃，自然樂得把這趟水?dāng)嚨酶鼫啙?，卻不知道這正是周韜要的效果。

    而周韜喜歡原主，自然不會傷害她，還借機試探了秦清越。兩個目的都達(dá)成后，他就也可以進(jìn)行下一步：為她正名，洗去之前的污蔑和謠言，然后把真正要揭穿的菁華娛樂真面目放出來。

    他那句“要結(jié)束了”，應(yīng)該也是這個意思。

    顧寒聲有點疲憊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周韜太瘋狂了，你這次其實是無妄之災(zāi)。不過他們還算有點良心，沒用完就丟，而是把你一開始回復(fù)私信的截圖也發(fā)到了網(wǎng)上，之前罵你的人很多都已經(jīng)道歉了?！?/br>
    顧北音抿了抿嘴角，有心想問問菁華那邊的情況，救護(hù)車的聲音卻由遠(yuǎn)及近。隨行醫(yī)生和兩個護(hù)士本來困得都有點麻木，見到兩人后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先給她檢查?！鼻厍逶骄芙^了護(hù)士意圖攙扶的手，臉色白得像張紙一樣，卻依舊堅持。

    醫(yī)生無奈，只得先給顧北音做了檢查，“手腕有點淤青，還有點低燒，其他沒問題，回去吃點藥好好休息?！?/br>
    秦清越總算放下心，急救醫(yī)生抓住他的右手，見他疼的抖了抖，了然地嘆了口氣：“估計是斷了，這么疼你是怎么開車的？不怕車禍了會更嚴(yán)重？”

    顧北音瞬間抬起了頭，她記得，剛才秦清越背她的時候，一個字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