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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口猛然一疼,一口血噴了出來。 姬平生臉色頓時一片鐵青,他扶著門框站了良久,才疾步走了進去, 他手執(zhí)玉牌進了密室,喚出了仙人。 “她死了?!奔缴裆届o,哀莫大于心死,“灰飛煙滅了,化作深海里的一灘爛泥了?!?/br> 他緩緩闔上雙眸,雙拳緊握,身形顫抖:“我……我明明祭出了七情六欲,祭出了余世紫微星格,重來一次,你卻沒能幫我保住她!” 仙人冷笑道:“我之前便說過,這怨不得我!我也幫你們重新來過,是你控制不知對她動了情,何來怨我!” “那七情六欲呢?”姬平生猛地睜開雙眸厲聲質問。 “你執(zhí)念太深,便是抽了七情六欲也無用!”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我寄人間雪滿頭(姬平生番外) 姬平生已經足夠老了。 他二十有九登基,如今已經整整五十二年了。 他又一次站在了皇城之巔,靜靜的凝望著盡收眼底的京城,滿是皺紋的手拍遍漢白玉的欄桿,一雙無神暗淡的眸子里早已不復當年初見她時的意氣風發(fā)了。 他靜靜的看著這京城,這盛世如他所愿。 可卻是用她的命換來的,縱然一生殺伐果決,除了無后之外,挑出不任何錯處的一代明君。 他此生,再沒有一次有過初見她時的心悸了。 哪怕番邦歸順,看著底下俯首稱臣的異族,他的心恍如一潭死水,驚不起任何波瀾了。 青灰色的天空淅淅瀝瀝的飄下了小雨,染濕了他的氅,他的華發(fā)。 云鶴低垂著頭,高舉著傘站在他身邊:“陛下,下雨了,該回去了。” 姬平生沒有說話,良久,才道:“云鶴,你說朕是個好皇帝嗎?” 云鶴答道:“陛下自然是要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了,想陛下登基五十二年來,大雍風調雨順,百姓們安居樂業(y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天下歸順,能做到如此,陛下還不是個好皇帝嗎?” 姬平生鼻息間輕飄出一絲嘆息:“都是她拿命換來的?!?/br> 云鶴聞言,欲言又止,卻見姬平生淡淡擺了擺手:“你先退下吧?!?/br> “奴才……是。”云鶴退了下去,一并帶著其他宮人退遠了。 姬平生望著盡收眼底的京城,思緒漸漸飄向了遠方。 眾生皆苦,他恐是最苦的那個了吧。 一出生便被封為太子,父皇和母后一輩子相濡以第四百四十五章 我寄人間雪滿頭(姬平生番外)沫,偌大的大雍后宮,唯母后一人而已。 母后身子不好,生他的時候,險些喪了命。 皇姐自小便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一心要尋得個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姐長了他十歲,在他六歲的時候,便大婚了。 尚了皇姐的駙馬,是那時的金科狀元,玉樹臨風,家世顯赫,是京城里閨秀們的良配,只是他知道,皇姐不喜他。 皇姐心中早有一人,那就是法華寺的竺道生法師。 出家之人,六根清凈,皇姐托付出的芳心,注定要化為齏粉了。 大婚前一日,皇姐問他,究竟是生離最痛苦,還是死別最痛苦。 與其說在問他,不如說皇姐心里早有了答案。 蕭家的兒女啊,怎的注定了在情字上遍體鱗傷? 皇姐四月里大婚,十里紅妝,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好不喜慶,前頭的高頭大馬上是她的夫婿,俊美無濤。 她雙眸中沒有半點喜色,隔著珠簾往外看去,只希冀在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中找到他。 直至到了駙馬府,她也沒有尋到心里想尋的那個人。 她徹底死了心。 翌年,父皇便突然間病逝了。 姬平生順應天命,繼承皇位,可他那時才七歲。 七歲的他,學著處理朝政,學著體恤民情,學著當一位好皇帝,不讓父皇母后失望。 可是叛軍還是攻進了皇宮,他被叛軍綁在柱子上,眼睜睜的看著母后和皇姐被那些人凌辱致死。 救了他的人,是竺道生。 竺道生將他安全送出了宮后,一把火燒了皇姐死去的那個宮殿,他也一并踏入那個宮殿中,緊緊抱著皇姐,任由大火肆虐著他的僧衣。 那一年,他的如滄海中的一葉孤舟,頭上懸著一把刀。 不知何時就會死去。 他被叛軍抓住了,是恩師拼死救了他,恩師將女兒柳如絮托付給他。 可是他將柳如絮弄丟了,自此唯有桐書陪著他隱姓埋名的流浪。 他不敢再用蕭重華這個名字,更不敢用這個姓,便隨了母姓,取名平生。 他這一生啊,當真是苦到澀了。 桐書陪著他出生入死,流浪街頭,是他將好不容易乞討到的冷饅頭塞給了他,自己卻餓出了胃病,以后吃不得冷的,吃不得硬飯。 在外流浪整整三年,宮里召太監(jiān)。 他便動了心思,起初只是想見到篡位的狗東西,手刃了他。 還是桐書替他挨了那一道,殘缺的是桐書,而他還是那個蕭重華。 他看著桐書傷殘的下體,哭了。 后來啊……不提也罷。 整整十七年,他從爬上了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的位置,時常代帝批紅。 再后來,受寵的萬貴妃非要鮫人的眼淚綴于鳳冠之上,延和帝便派了他前往南海。 讓他此生都未曾想到的是,此行南海,他遇見了這個讓他一輩子都心心念念的人。 她浮出水面的時候,他的眸光怔怔的落在她身上,再也看不見旁的了。 那種感覺很熟悉,就好像在夢里見過一般。 她笑盈盈的跟他說著哪吒鬧海的事,強行安在自己身上,他啞然失笑,不住的搖頭。 可是一旁的菡萏合歡卻是一臉茫然。 返航的日子,總是無聊的。 但是有了她之后,他的唇角幾乎日日都是漾著一絲弧度。 隔了很久,有一日,她忽然跑過來問他,為何知道哪吒腦海的事? 他怔忪,他確實是知道,只是這有什么問題么? 她那時的笑容顯得有幾分小得意又有幾分興奮,她說她已經在船上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大鬧東海的事,可是卻無一人識破這不過是個謊言。 唯有他。 她雙臂環(huán)著他的脖子,眸底滿是盈盈的笑意:“公公,你是不是記得什么?” 他再次怔忪,他該記得什么呢? 讓他未曾想到的是,這個問題,他用了兩輩子,都沒有問出口。 現在也再沒機會了。 但是她那時環(huán)著他脖頸,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面上,氣若幽蘭,讓他一時間竟是推開她落荒而逃。 留她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 他一剎那的回眸,他便知道,他再也忘不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