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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給我,我就水服下,方才舒坦了些,啞著嗓子:“師祖業(yè)已見到,正因司命乃大事,弟子枯朽之軀難以為繼,否則斷也不能勞駕師祖到我這荒山野地跑一趟……” “你這身子,是再不能好了嗎?” 我失笑:“修仙求道之人,師祖莫還清楚不過嗎?” 師祖也笑,但只一瞬,復(fù)又沉下?lián)P起的嘴角:“只是你才將投帖,事出突然,一時竟也找不到可接替你的人……” 見師祖面有難色,我清了清嗓子,只發(fā)出的聲音卻仍舊嘶?。骸暗茏硬桓姨頍?,若師祖為著人選犯難,弟子倒有一法?!?/br> “你且道來。” “師祖只消尋個品行不壞的小仙,能盡忠職守便可,交與弟子。弟子雖不濟,教個小仙的氣力還是有的。小仙若能成器,他日接我衣缽也未嘗不可,若不可雕,師祖也能得些空閑來細(xì)選可用之人。如此,不誤掌命正業(yè),弟子也能松和些?!?/br> “你倒是想得好?!?/br> “自是?!?/br> 師祖又好氣又好笑:“也罷了,容我回去細(xì)想一想,若如你所說,或許……倒確有一人合適。” 聽到師祖松口,我也松下口氣:“既如此,便有勞師祖了?!?/br> 話畢,我垂下眼,來回不過一炷香的工夫,我已是疲累不堪,雙目昏花,只想倒下休息一會兒。師祖有些看不過了:“把自己折騰得這般病怏怏,看了著實叫人生氣!” 我厚著臉皮笑道:“師祖若能早些尋來替我的人,弟子不就可以早些養(yǎng)著了?!?/br> 話音未落,“梆”的一聲,師祖的塵拂就先于話音落到了我頭上。 “我且問你,從今往后,你是個如何打算?” 打算啊,無非也就是尋塊地方,坐地等死吧。我心想。 然而師祖正視著我,目光殷切,我不敢也不忍這么說,又仔細(xì)想了想,道:“弟子此番見過師祖,已應(yīng)是了無牽掛,只是心下仍有三件事未平,還要勞煩師祖。” “說罷。” “弟子有一山一海一府,當(dāng)日天君罰我永生永世不得渡海出山,及至今時今日已逾三百年,其間偷跑過一次,被釘上刑柱又劈又烤受了十日,險些喪命,如今連舊底子也不在了,更不敢抗旨,怕是就要終老在這荊山之上。師祖今遭回去,覓得神君替我,他日新君入府,山、海、府皆易主,弟子別無他求,只用留我一屋擋雨,一榻長眠便可。此是其一?!?/br> “好?!?/br> “弟子三百年前封山,府上下人早已被我悉數(shù)遣盡,新君亦可自行添置,唯有這一黑一白兩只鶴,隨我多年,還望師祖予個恩典,留于左右,來日魂歸大荒,也可有個報信的。此是其二?!?/br> “好?!?/br> “弟子此生遭遇,皆因一人而起,此人下凡歷劫,算來已快滿五世,原是盼著再會的,可捱到如今抱病在床,病中殘軀,鳩形鵠面,已不愿再見故人。他日故人歸天,若問起弟子,只說弟子業(yè)已不在,魂散荒山野海,無處可尋了。此是其三?!?/br> 話畢,我抬眼四顧,空蕩的屋子,也只有一張破琴和桌案上一副筆墨紙硯可伴我余生了。我長吁一口氣,背脊也跟著弓了下去:“沒了,就這些了?!?/br> 師祖默然。 良久,吐出一個“好”字。 “我便依你所言?!?/br> “多謝師祖……” 外面的日頭行將西沉,我勉力作別,師祖起身,黑鶴已去牽青牛,白鶴替我送師祖出門,我再也支撐不住襲來的困意,身子一斜,倒下頭沉沉睡去…… 第2章 卷一 賭妓(壹) 慶歷三十六年,齊都永安。 這幾日,當(dāng)朝兵部侍郎賀仲齡家中的小兒子賀云禮,與家里人不可開交地鬧開了,蓋因他要納妾,可將納的這位,卻是一名出身長樂坊的賭妓。 長樂坊乃是永安城里有名的賭坊,永安城大大小小賭坊四十余戶,長樂坊便是其中頭一號。上到王公貴胄,下到市井小民,沒有不知道的,從齊皇宮往南六條街,拐過街口一棵歪脖子樹,看見兩排大紅燈籠和車馬行人最多的地方,就是長樂坊了。 長樂坊之所以有名,名在它是座賭坊,卻又不止是座賭坊。 門口一字排開迎客的,不是小二,卻是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穿著薄紗衣,舞著小絹子,這便是長樂坊的招牌了??腿藗儊碣€,茲要出得起價,就盡可點些姑娘作陪,贏了錢,自是少不了春宵一刻揮霍千金,輸了的,也大可在溫柔鄉(xiāng)里借酒澆愁。往來的賭客們便絡(luò)繹不絕。 人們將這些坊中女子喚作賭妓。 賭妓依價分等,下等姿色平平,開價最低,中等姿色尚佳,上等上乘,自然要價也最高。賀云禮要納的這位,便是個上等,且非但是個上等,還是長樂坊里的頭牌。 長樂坊中人來人往的紅紅火火,頭牌的位子更是紅得發(fā)紫,這姑娘倒頗有些門道,甫一掛名,就迅速躥升坊中頭牌。 做頭牌,自然少不了要有些旁的規(guī)矩,只是這姑娘規(guī)矩甚多,首要三條: 一日只接一客,一客至多兩個時辰。 接的哪位客人須得姑娘來定。 只賣藝不賣身。 按說一名風(fēng)塵女子,立下這樣不近人情的規(guī)矩,來賭場的不過是些尋歡作樂之徒,多少都要掃人興致,可這賭妓掛上頭牌三日,竟門庭若市。有幸中過佳人的賭客們皆說,這姑娘實乃奇女子。 別館頭牌,一概是由客人競價,價高者得,長樂坊的這位,只需上等賭妓的底價,出了價的,可得一紙文書,在文書上寫上姓名八字,酉正三刻以前交由坊中婢女,婢女自會遞到姑娘房中。戌時擇客。中彩者,上廂房有請,未中的,文書與銀子原樣奉還。 不過這倒不是姑娘的稀奇之處,規(guī)矩立的賣藝不賣身,此女子的稀奇,就奇在這個“藝”上。 長樂坊的賭妓,無外和別處青樓女子一樣,皆是能歌善舞,煮酒烹茶不在話下,唯獨當(dāng)紅的這位,唱不行,跳不會,琴棋書畫更是一樣不通,但她有一身聽骰子的本事。搖骰子時,她只從旁過,細(xì)聽一聽,便知點數(shù)大小,無一失手。但凡中了這位頭牌的人,只消在賭坊里玩上幾把,所得銀兩便是較出價十倍百倍地賺回來。 若單是一位佳人可睹一睹風(fēng)采也就罷了,偏偏是位“財子佳人”,傳言一傳十,十傳百,鬧得一時間,永安城里的賭徒們皆爭先恐后,蜂擁而來,長樂坊的門檻幾乎要被踏平了去。更有一擲千金者,只求一親芳澤,但一箱金元寶才被抬進姑娘房門,抬箱子的人還未退下,幾個婢女合力就把箱子扔了出去。 說:“連姑娘吩咐,規(guī)矩便是規(guī)矩,還請公子照著規(guī)矩來?!?/br> 頭牌神秘得緊,姓甚名誰,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喚作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