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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這次不作數(shù),下回一定給你個好的。” “不用了師兄,”素枝連忙抬起臉來,“一只便夠了。師兄使劍的手,不該浪費在這木工活上,師兄好意我收下了,謝謝沈師兄?!?/br> 她兩眼明媚地笑笑,話里卻透著些許生分,沈璧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去接。 正巧門外有人喊他,他便笑著道了聲“那改日再說吧”,回頭應(yīng)聲往門外去。 素枝站在墻邊,微笑目送他走了,而后略埋了埋頭,唇角的笑容不自覺斂了斂,將那木雕小人兒收進(jìn)袖子里。等過陣子,再揀兩副好字送還給師兄,就當(dāng)回禮了吧。她心想著,輕若罔聞地嘆一口氣。 幾個小姑娘還在嘰嘰喳喳,她沒了興致,也不愿再多留,便打了聲招呼,往外行去。 午后,和風(fēng)拂面有些慵懶,院中一棵古樹投下濃蔭,樹影婆娑落在地上,她踩了那影子,款步走向院外。身后人聲漸稀,淡淡的越發(fā)地遠(yuǎn)了,周遭漸而寧靜下來,只剩下葉子攢動窸窸窣窣。頭頂倏忽一片葉落,別到素枝的鬢邊,她便抬手拂去。這一拂,于是停下了腳步,她昂了頭向上看,透過搖晃的樹影折落斑駁天光,瞬息的刺眼,她只感到眼前一晃,再一回神,卻已是七年以后。 素枝十六歲。 這一日祁山上來了貴客,聽聞是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帶了家中長子前來拜訪。祁山勢險,山上甚少見到外人,難得迎來兩位貴客,幾個小姐妹拉上素枝便往正堂去。 她們躲在門后悄悄往里張望,便見素枝的父親,掌門師父正在正中坐著,右方下首,坐了一長一少兩個身影。 是日清晨,祁山上的薄霧還未消散,在山間縈縈繞繞的,素枝透過薄霧往里看去,就見那里綽約一道白衣清冷,與這涼涼山風(fēng)相得益彰。那少年倏忽回過頭來,眉眼分明,素枝的心頭竟于剎那間,宛如祁山后面的湖水,“咚”一聲落進(jìn)一塊石子兒,泛起散不盡的漣漪來。 她不經(jīng)意地出神,仿佛冥冥中曾見過這個人,可用心去想,卻又毫不記得了。 那少年與身旁的長者幾句耳語,便站起身來向素掌門拜辭,他行過禮后退出堂上,朝素枝所在的大門邊走來。素枝的心頭一陣慌亂,趕緊便拉了小姐妹的手往回跑。跑出一陣距離停下后,小姐妹們氣喘吁吁又得逞般興奮地說起方才所見,素枝夾在其間一并談笑,可心里卻不知怎的,仍在掛念那位少年。 那一眼橫亙在她心中,沒來由地竟會生出滿心的鼓點來。實在是平生難能的奇怪。 于是她尋了個由頭,又悄悄地折了回去。 遠(yuǎn)遠(yuǎn)的竹林間一道月白身影,素枝眼尖瞥見了,一時便放緩了腳步。她步履輕柔,踏在飄飄渺渺的晨霧中,無聲無息。先時這位少年向父親拜辭,原是為了出來散心而已,此刻停在竹林中,筆直又帶了些許閑適地站著。他微微仰著頭,頭頂有幾分日光傾瀉而下,正落在他眉眼上,他在溫柔日光里閉著雙眼,竹葉與睫毛的暗影覆在臉上輾轉(zhuǎn)繾綣,素枝倏然有些愣神。 腳下不慎踢上一粒石子,石子撞上竹節(jié)“啪”的一聲,少年睜開眼朝這邊看來,素枝趕緊低下頭匆匆走開。臉上不知怎的燙得很,連著心上亦像是烙鐵一般,鏗鏗鏘鏘的。 也不知道那少年究竟有沒有看到她的模樣。 但愿他沒見著,真真是窘煞人了。她心想。可一念過后,心底竟又生起一些些期盼來,期盼他沒見著,卻也期盼他見著了。 這一日實在怪誕,素枝只覺自己手也不是手,腳也不是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聽見耳畔有人喚她:“小枝?!?/br> “小枝……” 聲音渺渺,一隔煙海。 她睜開眼,坐起身來,便見身在殿上,祁山正殿,殿上立著那位少年,清朗如畫,父親素天問正在同她說話:“小枝,來見過你衛(wèi)師兄?!?/br> 師兄? 車騎將軍衛(wèi)之渙,膝下長子衛(wèi)雍,拜入祁山山門,尊師素天問。 素枝一時愣了愣,腳步踟躇了片刻,卻也還是定住心神走過去,輕輕喚了聲:“衛(wèi)師兄……” “見過素師妹?!?/br> 衛(wèi)雍行下一禮,抬起頭來,忽覺眼前這位師妹身姿熟悉得緊,似乎已然認(rèn)得許久,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曾在哪里見過。隱約記起昨日林間匆匆一瞥的身影,仿佛便是昨日那名少女,于是心頭不由留意了一些。 素枝正與掌門閑敘,方才得知少年由來,又聽說少年父親將他留在祁山上拜師學(xué)藝,心里不覺有些微妙。她悄悄抬眼,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衛(wèi)雍一眼,卻不想衛(wèi)雍竟然也在望她,四目倏然相對,素枝慌忙清咳了兩聲,趁著雙頰未變通紅前,趕緊向父親福了一福:“與幾位師姐約了還有事,小枝先行一步?!?/br> 素掌門自然未行阻攔。 于是素枝迅速轉(zhuǎn)了身往殿外走,兩側(cè)面頰隨她背身向外,這才一層一層泛出紅暈來。初時淺粉,漸而燥紅,直到紅到耳朵尖兒,她才一腳踏出殿外。迎面山風(fēng)尚還有些清冷,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抬起緊張得出了汗的兩只手,捂了捂臉。 這兩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見這少年便總在失常。 她自覺奇怪,回了房便倚在窗前出神,倚了半日,卻見外頭匆匆跑來兩位小姐妹,火急火燎地喊她:“小枝,快走快走,快去看看,新來那位衛(wèi)師兄,要與沈師兄打起來了?!?/br> 素枝身形登時一頓。 第45章 卷八 遺夢(肆) 她與幾個師姐師妹匆匆趕到比武場時, 沈璧與衛(wèi)雍正在場中央站著,周圍一圈已圍了不少的人,還有三五成群的小弟子陸陸續(xù)續(xù)從遠(yuǎn)處跑來要湊熱鬧。素枝擠進(jìn)人群當(dāng)中, 忙不迭地便問身旁同門怎么回事, 幾個師兄弟七嘴八舌地說了,方才大概知曉原是同門相爭惹出的事端。 祁山劍派下分三堂, 掌門與左右長老各領(lǐng)一堂,中以掌門素天問教引的中正堂為尊。中正堂地位尊貴, 入門規(guī)矩也甚是嚴(yán)苛, 來祁山求師學(xué)藝的弟子們, 無一不是功底拔尖者才得以入內(nèi),然而衛(wèi)雍甫一拜入山門,來回不過他父親衛(wèi)之渙的幾句話, 就被收在素天問座下,自然便引了左右兩堂弟子極大的不滿。 衛(wèi)雍才收拾了屋子出門,便被幾個不服氣的弟子攔住,要求與他較量一番。沈璧身作素天問座下大弟子, 得知此事后匆匆趕來,出面攬到自己頭上,這才有了比武場上旁人口中“要打起來”的一幕。 一個自幼從師, 深得真?zhèn)?,一個初入山門,不明深淺,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地, 迅速便招了一眾祁山弟子前來觀戰(zhàn)。只見他二人各持一劍立在場上,沈璧使的一柄青鋒長劍,據(jù)傳乃是掌門親授,而衛(wèi)雍所使,不過一把鐵劍普普通通,光從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