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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見過兄長的模樣,便心知單庭昀再落于他們手里,最后會是何種下場。 連笙心頭忽起一腔絕望至極。 皆怪自己莽撞,單庭昀已然有言在先,不可貿(mào)然涉險,自己卻還報著僥幸一試的念頭非來不可。而今好了,中了兆忠卿的套。兆忠卿定是一早便等好了他們,誓要將長恭也趕盡殺絕的。 連笙抬眼,見單庭昀的身影擋在跟前,心里竟乍起一個念頭,想不再拖累他。 她心思旦起,便覺喉間發(fā)緊,越發(fā)得緊。抬手忽而將掌心按在他的背上,悄聲道:“殺了我,你逃出去。” “連姑娘……” 單庭昀猛然回頭,有些難以置信,卻見連笙極其篤定:“兄長眼下境況,若無人醫(yī)他,只怕應(yīng)也命不久矣,我此行是為兄長而來,他未得救,我便不走。與其最后落在他們手里不得善終,不如便由你殺了我。 “我唯有一死,方能教長恭沒有負累?!?/br> “連姑娘……” “動手,殺了我!” 第77章 卷十三 逆謀(陸) 連笙雙眥決然, 眼里悲愴決絕之色,仿如海潮洶洶,眨眼便要淹沒了單庭昀。 過去他光知這姑娘精怪機敏, 少帥身旁從未有過姑娘家, 卻會獨獨留她在身邊,便想她定有諸多過人之處。后因這兩日相處, 見她本事非凡,心知實不簡單, 及至當下, 方又見她小小女子, 竟胸懷大義,心中更是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哪里狠得下心來殺她性命。 若今夜真有一死,他定不茍活, 他若要死,也定要那兆忠卿與他們同歸于盡。 想著,便又背過頭去,再緊了緊手中的劍, 低低道:“你莫要再胡思亂想了。” 連笙見他不肯聽,正要再行勸他,然而話才起了個口, 卻驟然被一聲馬哨打斷了去。 不知何方傳來的一聲打馬哨,哨音透亮,橫穿未明暗夜。而后隨了這一聲哨響,竟然從周圍的房頂上、樹叢里, 漆黑不見人影的暗處,登時躥出數(shù)十位黑衣人來。 連笙只一怔,誰? 這群黑衣個個持劍,身手奇絕,寥寥數(shù)下便抹了大半官兵的脖子。緊接著還未等兆忠卿與余下官兵反應(yīng)過來,其中幾名黑衣便又徑直殺至連笙近旁,二話不說抬起長青藏身的木桶,飛身便走。 連笙驀然愣住,就見為首一位黑衣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跟我走!” 聲音低而沉穩(wěn),從那蒙面之后傳出,雖隔一方黑帕,連笙卻也還是剎那便聽了出來。她極熟悉的,在將軍府的別院里曾聽了許久,幾乎他咳一聲也能分辨——沈璧的聲音! 沈璧帶了祁山同門來救人,以出其不意迅雷之勢殺了外防,幾人帶上長青便跑,連笙與單庭昀被拉著緊隨其后。 道口不知何時已停了一輛黑布帷的馬車,沈璧指揮幾人迅速登車,便一揚馬鞭。那馬匹立時往前狂奔而去,余下祁山弟子墊后,應(yīng)付追來的官兵。 連笙尚還驚魂未定,眨眼卻已身在馬車當中。沈璧跑得遠了,方才將鞭子交給身旁弟子駕車,自己則掀了簾,坐回車廂里去。 車中早已守了兩位祁山弟子給長青清理傷口,連笙正抱著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膝上,兩手緊緊攥住他的手,好讓他于劇痛之中有個倚靠。一旁的單庭昀小心掀了幕簾張望,提防著追兵突襲。直至見到沈璧入內(nèi),幾人才瞬而抬頭向他望來。 “沈老伯?!边B笙喚他一聲。 沈璧摘下面上黑帕,遂才于她身旁坐下。 “我沒想到,你竟會來?!彼齻?cè)頭望他,滿目感激之色。方于臨危之際救了她一命,連笙只說不出的謝意,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然而沈璧卻擺擺手,低頭看向長青的腿,口中只道:“到底還是晚來了一些。我于祁山聽聞衛(wèi)將軍府出事,當日便與一眾同門下了山,馬不停蹄趕來京都,怕的便是有何不測。然而祁山路遠,消息到祁山時已是晚了一步,即便我們夙夜兼程,也于昨日才到。來時便見長青將被問斬的布告,于是原定今夜就要動手的,沒想到提前去往大理寺踩點,竟會撞見你喬裝打扮要去救人,這才改了主意。” 他說時又俯身拿毛巾揩去長青額上疼出的汗。 連笙見他不過匆匆一日,卻已是快馬輕車,準備周全,不由想到自己冒失莽撞,還險些害了單庭昀與自己一同丟性命,一時又極其赧顏。于是低了頭默默不語,半晌才抬起眼來,念他話里提及祁山同門,想那墊后的一眾弟子,又有些不放心地問:“我們跑了,那些個弟子們,可會有事?” 沈璧瞄她一眼:“看不起我祁山劍派怎的?” “沒沒……” 連笙忙地搖搖頭,便見沈璧又兀自笑笑:“你不必擔憂,區(qū)區(qū)幾個兵罷了,他們尚還應(yīng)付得了,只等我們跑遠后,他們便撤。我此行來,還有兩位祁山長老跟著,斷出不了差錯的?!?/br> 知道沈璧原曾做過劍派掌門,只不過因衛(wèi)夫人故去,遷怒長青之故方才辭了掌門大位,然他于派中仍是舉足輕重,此行既為衛(wèi)將軍府,衛(wèi)將軍府又與祁山劍派淵源匪淺,來幾位長老助陣亦不足為奇。見他這樣篤信,便知定是無虞的,連笙遂才松了口氣。 一時安下心來,又問:“那我們現(xiàn)下是往何處去?城門定當戒嚴,出不了城……” “暫且只有先尋個地方躲著吧?!鄙蜩蛋櫭紤?yīng)她。 先時逃命,一心只讓馬車往遠了奔,離開大理寺,跑得越遠越好,卻因來時匆忙,并也未曾好生盤算過該奔去哪里。眼下天漸漸要亮了,須得盡快找到一處藏身才行。 “要不先回我們下榻的客?!?/br> 然而他猶疑的話音還未落地,一聲顫巍巍的“世伯……”,長青勉力撐起一絲精神:“客棧不可去……世伯改道,衛(wèi)將軍府吧……” 業(yè)已被查封的衛(wèi)將軍府。 他滿額不斷滲出的淋漓大汗,唇齒不可自己地打著寒顫,兩眼半睜著,露出一線青眸發(fā)渙,身子已然虛弱至極。長青勉強支撐自己將話說出,而后說完這話,驀然便因劇痛翻過了眼去。沈璧想也未想,便一掀車簾,向那駕車弟子令道:“你去歇著,我來駕車。轉(zhuǎn)道往衛(wèi)將軍府?!?/br> ---------- 滿地狼藉的衛(wèi)將軍府上,連笙小心揭了封條讓馬車進去,又獨獨翻墻出來再將那封條原樣貼好,長青昏迷以前指路此處,便定當無錯。眼下京中戒備森嚴,只消天明官府一張告示,藏于別處總會被人告發(fā)的,唯有業(yè)已廢棄的衛(wèi)將軍府。 此地明目張膽,最是危險。 然最是危險卻也最是安全。 長青被帶去白羽房中,府上雖被抄得七零八落,但好在一些藥材還留著,許是覺得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