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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上,接著反彈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韓宗 海停下車子,兩人立刻跑到跟前查看,然而韓宗海只瞄了一眼,甚至連碰都沒碰, 就搖搖頭宣布道:「她死了?!?/br>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梁宏峰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盯著躺在地上的姑娘,她 年輕漂亮,正當最好的年華,可這會兒身上的衣服臟污不堪,手上還死死攥著剛 剛揮舞的紫色圍巾,上面鑲嵌的亮片在車燈和路燈的照射下,反射著白色熒光, 分外刺眼。 梁宏峰茫然蹲下來,手指輕按脖頸。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想探觸,也許是期待 出現(xiàn)奇跡!不過,當然沒有脈動,只有冰冷的肌膚和真正的死亡。黑色潮濕的頭 發(fā)黏附在她臉龐,一雙烏黑的眼瞳瞪著他,里面沒有順從和認命,卻由于恐懼和 絕望而漲大,似乎剛剛意識到自己處于生命最后一瞬。她張著嘴,臨死前的吶喊 聲雖然已經(jīng)聽不見,但此時卻鮮明可見,而這幅表情也將永遠定格,直到化為一 堆白骨。 梁宏峰仍然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竟然害死了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韓宗海終于出聲說道:「這事兒如果完全攤開,你的麻煩比 我大,而你母親更是沒得救。我們來個交易吧,你媽的案子我負責到底,她會得 到最好的治療。另外,我會給你找律師,如果只是單純的交通意外,又不是全責, 即使死了人也不會判很長時間。治療和法律兩邊的所有費用你都不用cao心,我來 負責。」 梁宏峰驚訝地看向韓宗海,說不出話來。 韓宗海以為梁宏峰的沉默是在猶豫,他加重語氣說道:「聽著,今天晚上你 顯示出了想象力和救人的膽魄,如果是我,年輕時也可能會這么做。現(xiàn)在我們都 需要幫助,而你說過你會回報?!?/br> 「我……」 「小伙子,我做我該做的,也拿我該拿的?!?/br> 最終,梁宏峰點點頭,拿出手機撥打號碼。「嗨,我是梁宏峰,駕車出了車 禍……」 命運,從此被徹底改變。 梁宏峰說到這里時,聲音已經(jīng)顫抖。「我必須救我媽,不管用什么手段。規(guī) 矩、正義、公平全是偽善的胡說八道,我會接受韓宗海的每一分幫助和慷慨,即 使我看不起自己,看不起他的生活方式,即使是用我、用另外一個人的人命來換。」 「不,梁宏峰……」姜嵐早已淚流滿面,胸口因為愛憐而刺痛。「你知道不 是那樣,那不是你的錯?!?/br> 「但這是事實,假如沒有我,她不會死,她的一生全完了?!?/br> 姜嵐緊緊抱著他想要給他安慰,然而梁宏峰只是手肘撐在大腿上,把臉埋在 手掌中一動不動。她的心為他感到抽痛。他如此孤單,如此奮不顧身保護他的家 人,之后卻在生活和感情上筑起高墻、自我封閉,被內(nèi)疚吞噬。盡管不同意他的 邏輯,但姜嵐能理解梁宏峰的心情。陳腔濫調(diào)的空言安慰不足以化解他的痛苦與 自責,他需要時間和愛來慢慢接納事實。這兩樣東西她多得很,可以盡量給他。 「姜嵐?!乖S久之后,梁宏峰終于開口。 她松開他,抬頭望向他,「怎么了?」 「告訴你這些,我并不是需要你的同情。懂嗎?」 姜嵐可以感覺到他語氣中的緊張,「我懂,不同情?!?/br> 然而,梁宏峰之后的心情再也沒有恢復過來,尤其是趙怡的忌日臨近,梁宏 峰更加退縮和沉默。姜嵐看在眼里非常有沖動做點兒什么,梁宏峰為了失去的一 條生命如此折磨,然而真正的肇事司機卻日子過得歌舞升平。難道就因為那個叫 韓宗海的人是醫(yī)生,就可以看慣生死?無動于衷?像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么? 這太不公平,雖然姜嵐不懂法律,但她在網(wǎng)上做過功課,無論車禍是如何發(fā) 生,負主要責任的永遠都是那個握方向盤的人。結果呢?韓宗海做錯了事兒,卻 要梁宏峰替他買單。 梁宏峰并不知道趙怡忌日這天他該做些什么。過去在牢里,繁重的體力勞動 和刻板規(guī)律的生活作息讓他沒有過多時間去思考如何祭奠那個可怕的夜晚。意外 的是,姜嵐竟然在這天一大早就把他叫到家里,指揮著他開車來到一片陌生的城 市近郊。梁宏峰不明就里,可仍然聽她的話將車子停好,然后被姜嵐拉引著走向 一片住宅區(qū)。 梁宏峰走著走著,道路兩邊的景象讓他忽然意識到這里離車禍的出事地點非 常接近。頓時,他掙脫姜嵐的手,煩躁地問道:「我們到這里來干什么?」 姜嵐一臉正經(jīng),「討債??!」說著,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個住宅小區(qū)的大門口。 梁宏峰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住宅小區(qū)的院門深處,一副超級大的海 報貼在布告欄上,這會兒時間還早,只有五六個人站在跟前。從梁宏峰的角度, 可以清楚看見上面寫著醒目的幾個大字:韓宗海,殺人兇手。 梁宏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是你干的?」 「他把別人的生活攪擾得不得安寧,憑什么我們要放過他!」姜嵐只是興致 勃勃看著圍在布告欄前的人越來越多,沒有注意到梁宏峰變了臉色和語氣。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你打抱不平啊!他利用你救母心切的孝心,讓你給他善后。工作沒了, 女友丟了,生命里最好的兩年被犧牲,不光如此,還讓你的生活處境更加艱難。 說起自己的將來,更是沮喪和沒有希望。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梁宏峰抓住姜嵐的肩膀,猛地拉扯回轉,讓她面對自己。 姜嵐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梁宏峰陰沉的面孔、緊繃的下巴。有那么一刻, 她以為他會反手給她一巴掌。 梁宏峰到底沒有說話,扯著她快速回到車里,一心一意只想快點兒離開這個 地方。他告訴自己冷靜再冷靜,可還是忍不住瘋了似的一腳踩住油門,車子飛快 竄上道路。沒想到剛轉過一個道路拐角,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女人試圖穿過馬路。 她沒有看到車子向她駛過來,只是盯著馬路向對面奔跑。 梁宏峰在姜嵐驚呼小心的同時,狠狠踩住剎車。尖銳的鳴笛,輪胎摩擦 地面的刺耳尖嘯,那一瞬間,梁宏峰只覺得往日重現(xiàn),無數(shù)畫面在腦中閃現(xiàn)。母 親重病的模樣,韓宗海的保證,趙怡臨死的表情,監(jiān)獄的生活。很奇怪,他最后 的念頭竟然是這輩子再也別想和姜嵐一起了。車子終于在滑出幾十米后停了下來, 兩人驚恐地回頭張望,只見一個大個子男人抱著剛才過馬路的女士倒在路邊。他 倆趕緊從車里跳出來,梁宏峰幾近絕望的向他們靠近,祈禱他們平安無恙。 看見倒在地上的兩個人跌跌撞撞爬起來,姜嵐松了一口氣。繼而又慶幸那男 人抱著女女不撒手,也一副不舍得撒手的樣子,不然就憑他看梁宏峰的眼神,姜 嵐相信那人一定會把梁宏峰打到斷氣為止。好在他只是被那人用肩膀使勁兒撞到 一邊,梁宏峰仍然想跟上,卻被那男人罵了句粗話止住腳步。姜嵐看了看兩邊情 形,還是決定先跟著差點出事的這對男女。 顯然那男士有些急救常識,仔細檢查過女人后,這才確定她確實沒被撞到。 姜嵐徹底放下心來,大著膽子走上前遞給他們一張名片,再三提到萬一有事 兒一定要聯(lián)系。直到那兩人啟動車子離開,她才匆匆回到梁宏峰身邊,看到他頹 廢得靠在車邊,額頭青筋畢露,臉上盡是壓抑的憤怒和悲傷,不禁有些擔心和后 悔。 她是不是這次做得有些過分,至少應該先和他說一聲,征求下意見也好。 「他們沒事兒,你躲得及時,又有那男的撲救,車子并沒有挨著他們。你放 心吧,我已經(jīng)把聯(lián)系方式給了他們,如果有什么變化,總是會早早告訴我們。」 姜嵐用盡量輕松地語氣三言兩語說了情況。 然而梁宏峰好像根本沒聽進去一個字,在他感覺到姜嵐靠近時,他的表情就 起了變化,先是變得通紅,然后轉白。他凝視著她,眼睛好像碎冰塊,緊接著一 個字一個字從他齒縫中吼出來:「你為什么要插手這件事?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我不需要你為我打抱不平,不需要你來安排生活,不需要你替我著想。媽的,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兒。我喜歡cao你,并不表示你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指揮 我來這里去那里,決定我去做什么,不去做什么?!?/br> 姜嵐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臉上的血色逐漸隱去。「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止是 上床?!?/br> 「我什么也沒說過?!沽汉攴鍏柭曬g斥,毫不掩飾心中所想。 姜嵐好像被一劍戳中了心口,感覺血液從她的身體瞬間流光。真的,她真的 這樣感覺,即使她并未看到腳底有一灘血。姜嵐深吸一口氣,可還是控制不住發(fā) 抖的嘴唇,「沒錯,你是沒有。」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仿佛耗盡所有力氣, 不得不停頓了會兒,才能再次平靜開口,「那就這樣了,梁宏峰,再見!」 即使憤怒使梁宏峰全身僵硬、喪失理智,他仍能察覺姜嵐最后話語的含義。 看著姜嵐轉過身一步步離開,他很想叫她回來,回到他身邊,但姜嵐小心的 舉止,筋攣的腳步使他緘默,驕傲使他只是眼睜睜看著她從視野中消失。梁宏峰 明白他的憤怒只是因為自己失去了控制,這個叫姜嵐的女人完全cao縱著他的生命, 他痛恨這個事實,正如他痛恨自己一樣。 四。怎么做才能在被你cao完后,而不自取其辱? 梁宏峰以前一直以為打工掙錢、照顧母親就已經(jīng)將他生活全部填滿,無暇顧 及其他。沒想到現(xiàn)在雖然仍在按部就班的過日子,但卻好像一下子空閑很多,讓 他竟然有時間煩躁不安。自從最后一次跟姜嵐見面,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梁宏峰最 喜歡的就是漫無目地走在馬路上、漫無目地默想。他用一個星期化解內(nèi)心對姜嵐 的愧疚,又用一個星期說服自己姜嵐會適應,再用一個星期決定這樣的結局對兩 人更好??伤恢酪ǘ嗌贂r間,才不會每天醒來想到的個人是她,每天 夜里想到的最后一個人還是她。 一陣風吹過,身邊的樹枝刮到他的臉上,微微發(fā)疼,比他想像中還要疼。他 抬手摸摸,扭頭瞥了眼旁邊的小樹,卻忽然發(fā)現(xiàn)人行道旁的矮樹叢上掛著一條鑲 著亮片的紫色圍巾。梁宏峰揉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昏了腦袋或者看花眼,相同 的情景竟然再次發(fā)生。他抬腳靠近,但雙腿好像走在棉花上,竟然沒有一點兒力 量。好不容易來到樹叢跟前仔細打量,沒錯,這條圍巾和記憶里趙怡拿在手上的 一模一樣。梁宏峰緩緩伸手碰了碰,一陣穿心的疼痛貫穿全身,他極力忍受著終 于將圍巾拿在手中。 梁宏峰摸摸頭上滲出的汗水,喃喃低語:「趙怡,是你么?你在懲罰我么? 相信我,我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拿我的命和你換。我 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生活更是一團糟,這是你希望看到的么?告訴我, 我該怎么做?「 「你該松手走人了!」 梁宏峰只覺一聲炸雷般的明亮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渾身一震,緩緩轉過身體。 身后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橫眉冷對看著他。還沒等梁宏峰說話,她 伸手一把從梁宏峰手中奪過圍巾,指著他的鼻子毫不客氣罵道:「盯你好長時間 了,你說你這么個大男人,有點兒出息啊,看到條圍巾就能走不動路。噢,別告 訴我那圍巾是你的,你脖子上又不是沒有,干嘛惦記著別人的東西,想兩個都要 么,沒門!」 說著,她走上前試圖去抓梁宏峰的圍巾,梁宏峰連連倒退,保護住圍巾不讓 她碰到。他習慣天冷出門戴圍巾,很奇怪的,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這是姜嵐送給他的。 忽然間,他也覺得自己愚蠢無比,為了別人的圍巾在這里糾結折磨,竟然把 自己一直有的這條忘記了!松手、走人,仿佛被面前女孩兒一巴掌拍醒,他竟然 呵呵癡笑起來。梁宏峰上前一把抱住那個女孩子,大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那女孩子看著他疾步離開的背影,目瞪口呆,直說倒霉碰著了個瘋子。 第二天早上,梁宏峰平靜地醒來,令他驚訝的是感覺好極了。昨晚他在夢里 見到姜嵐,他們快樂的團圓。他明白那是一個渺茫的希望,但也知道必須努力爭 取。他把姜嵐傷得很深,她不會再找他,不會再給他打電話,不會再給他機會。 梁宏峰來到鏡子前,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