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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心頭窒悶,真恨不得收回先時的話。他輕咳一聲:“那也得等真正解決了再說。誰知道他所謂的自己能解決是不是哄人的?他確實許了正妻之位,可他的親事,他自己真能做主嗎?” 韓嘉宜秀眉微蹙,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對。她試探著道:“大哥的意思是,等那人解決了所有問題后,再來提親。這個時候,再讓那姑娘同意?” “當(dāng)然不是!”陸晉脫口而出,“依你所說,他們不僅僅是身份懸殊這么簡單。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當(dāng)然要嫁自己真心想嫁的人。你不是說,只把他當(dāng)成朋友的朋友嗎?” 略一遲疑,韓嘉宜卻道:“可是,是你說的,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以前當(dāng)朋友的朋友,以后說不定就會發(fā)生變化。” 燈光下,少女水眸晶燦,靜靜地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像平時那般滿是信賴,而是隱約帶著懷疑。 陸晉深吸口氣平復(fù)情緒:“是可以培養(yǎng),可之前只當(dāng)做是朋友的朋友。再怎么培養(yǎng),也不會培養(yǎng)出男女之情來?!?/br>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和方才全然不同。他態(tài)度前后變化太明顯,韓嘉宜自己也有點懵了,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半垂著頭不說話。 ——當(dāng)然,相較而言,她更贊成大哥這一次的觀點。 陸晉見她低頭不語,心中不覺慌亂,還有些莫名的酸楚。他輕聲道:“嘉宜,聽話,不能答應(yīng),太草率了?!?/br> 韓嘉宜皺眉,眼中閃過猶疑之色。 她想不明白是什么讓大哥短時間內(nèi)態(tài)度發(fā)生如此大的變化。 她的反應(yīng)讓陸晉心中一沉,他微瞇起眼:“嘉宜,其實你問的不是故事里的人,而是你自己吧?” 話一出口,他隱隱有些悔意。但事已至此,也沒有收回的必要了。他必須傾盡全力阻止她答應(yīng)。 他說的平淡,而韓嘉宜聽在耳中,卻如同有道響雷在耳畔響起。她猛然抬頭,一雙翦水秋瞳寫滿了驚詫:“大哥知道了?” 她倒也不是有意想瞞他,而是在他面前,感到有些難以啟齒。說來也奇怪,她跟二哥談這些時,沒多少顧忌。而面對大哥,她盡管心里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但不知為何偏偏不好意思直接講出來。 陸晉輕嗤一聲,心中窩火。幸虧知道了,若不知道,真不敢想會怎樣。 聽他輕嗤,韓嘉宜心里有些難受,她別過臉,輕聲道:“不是要瞞著你,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講……” 他沉聲道:“那個外出尋父的姑娘是你,對不對?和你身份懸殊向你提親的男子是誰?平安郡王?” 把母親換成父親,更改一下年齡。朋友的朋友,應(yīng)該就是陸顯的好友了。 韓嘉宜雙眼圓睜,沒有否認。 陸晉看她神色,瞬間了然,他果真沒有猜錯。 他胸膛起伏,內(nèi)心惶急、惱怒,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他不去看她,雙目微斂:“是不是?” 輕輕點了點頭,韓嘉宜輕聲道:“是啊,大哥猜的沒錯,就是這么一回事。他托了二哥跟我說的,大哥莫告訴別人?!?/br> 陸晉緩緩?fù)鲁鲆豢谟魵猓ζ綇?fù)自己的情緒。輕咳了一聲,他溫聲問道:“我不告訴別人,那你老實告訴我,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br> 不會真因為他的勸說而私下答應(yīng)平安郡王的提親吧? 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時光倒流回半個時辰前。那他肯定會態(tài)度堅決告訴她:不同意,千萬別同意! 見他神色如常,并無一絲異樣,韓嘉宜也收起了多余的情緒,如實訴說自己的想法:“我原本不是很想答應(yīng),他不是個壞人,但我跟他……”她說到這里搖了搖頭:“不過娘好像挺喜歡他,二哥很支持,大哥你也認為我該答應(yīng)。我……” 當(dāng)她所有信任、親近的人都認為她該答應(yīng)時,她自己也有了幾分猶豫。反正她也沒有非嫁不可的人。 “沒有?!标憰x毫不猶豫打斷了她的話,“我不認為你該答應(yīng)。” 聽說她原本不愿答應(yīng),他悄然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 韓嘉宜斜了他一眼,不說話,心想,你原本真不是這么說的啊。 陸晉面色不改,自然大方:“嘉宜,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什么我現(xiàn)在和方才是截然相反的觀點?”不等韓嘉宜回答,他就自行續(xù)道:“因為現(xiàn)實不是話本。如果是話本,我會毫不猶豫勸你同意。為什么呢,一來這樣難度大,故事更曲折,更精彩。二來主要人物終身有靠,故事也更完滿。作為看書人,這是我最想看到的,對不對?” 韓嘉宜點頭:“嗯?!?/br> 微微勾了勾唇,陸晉又道:“可是,嘉宜,現(xiàn)實和話本是不一樣的。你是人,不是話本里的角色。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必為了故事更完滿而嫁給一個壓根不想嫁的人,也不用為了故事更精彩而讓自己經(jīng)更多曲折磨難。你也很清楚,你們身份懸殊。這件事不是你們兩人就能做主的。你即使真答應(yīng)了,這婚事也未必一帆風(fēng)順……” 韓嘉宜微抬起頭,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她只覺得腦海中似乎有什么炸裂開來,帶著耀眼的光芒。 她忽然想起在睢陽的最后幾夜,叔叔嬸嬸輪番勸說她,要她嫁給徐玉樹沖喜時,她心里的那個聲音。 她的人生,其實該由她自己來掌控。她最該聽取的,不是別人的意見,而是她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 見她似乎是在發(fā)怔,陸晉心中不由惴惴。他繼續(xù)說道:“你二哥勸你答應(yīng),是因為他和平安郡王是好友,你娘也同意,是因為,因為平安郡王看著也挺光鮮。但你不妨問問你自己,你為什么一開始不愿意?!?/br> 韓嘉宜心想,其實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身份懸殊,而是如果有選擇的話,她不愿與平安郡王共度一生?!羰撬裏o法選擇,難以抗拒也就罷了,可若是將選擇權(quán)交到了她手里,那她不想嫁他。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因為我只把他當(dāng)做二哥的朋友,嗯,還是大哥的表弟。” “嗯?!标憰x臉上終于露出一點笑意,心情也輕快了一些,“是啊,連朋友都不是,只是你二哥的朋友。看來這分量夠淺了。那你還猶豫什么呢?” 猶豫什么呢?韓嘉宜也問自己。她眨了眨眼睛,大哥這么跟她分析了一番,她確實漸漸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縈繞在心頭的迷霧被風(fēng)吹散,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輕輕“嗯”了一聲,她笑了:“也不是。” 也不算是猶豫,只是想有個人肯定看她的看法,給她一枚定心丸。 長舒了一口氣,韓嘉宜輕聲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真的很謝謝你,跟我說這么多。” 聽她話里的意思,大約是不答應(yīng)了。陸晉心里一喜,卻仍是有些不放心,試探著問:“那你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