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字。她看懂了，不僅無語問蒼天，他在說——

    爺?shù)呐怂哺遗觯?/br>
    第14章

    楚尉霆“押”著楚奕鈞一起，一直將穆凝湘送回秋涼苑才離開。一路無話，他走在她右側一臂之遙，楚奕鈞則被他隔在他的右側，壓根不能靠近她。

    就寢之前，穆凝湘換衣服時還在想著楚尉霆那厚顏無恥的眼神。

    “無賴?！彼α顺鰜?。

    誰是他的女人，呸。還說什么一定會娶她，莫名其妙。

    趿了鞋下地，開柜子抱出一只沉重的酸枝木雕花匣子。里頭擺著一疊疊面值不同的銀票，數(shù)只小巧的金銀元寶，散碎的銀兩等。這是她帶來梅州的全部財產(chǎn)，楚秀茹生怕女兒在娘家拮據(jù)而特意準備的，約有千兩來銀子。

    匣子里有個深藍色的緞子荷包，里頭塞著一張銀票和兩錠小元寶，一共五十兩。小荷包是穆凝湘讓穆澤送給天籟堂的借馬報酬。昨晚楚尉霆原封不動地還給她了。

    “湘湘，”他背著她躍過秋涼苑圍墻之前這樣說，“大方是好事，但你孤身在外，沒有生計來源，須得精打細算。”

    穆凝湘把小荷包倒了出來。光亮亮的小元寶躺在她手心里，反射著琉璃盞的橘光。

    多像楚尉霆給她的感覺。溫暖，可又帶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涼。

    ……

    這天，穆凝湘收到了許青嬋的信，邀她去家里做客。一同被邀請的還有楚家?guī)孜恍〗?，各房都有?/br>
    “……怕人家背地里說，所以都叫上了?！痹S青嬋引穆凝湘去盥手的時候悄悄地說，“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也好。”

    梅州這些古老世家，表面上熱情多禮，其實對外客挺排斥，尤其是來自燕州的穆家人。

    他們曾久負盛名，出了不少朝廷高官，還與宗親聯(lián)過姻。但自從安佑帝一統(tǒng)江山，梅州各世家不是被架空就是受冷遇。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安佑帝季昊銘是東魏末代皇帝季瀟綸的叔叔。大魏曾分裂為好幾處，除了以正宗漢室自居的東魏，西部南部都有擁兵自重的藩王。

    二十多年前，北方的旻金南侵，勢不可擋。季瀟綸雖是個精通六藝的風雅帝王，治國卻無甚建樹，統(tǒng)統(tǒng)交給國舅魯裕宏。魯國舅碩鼠一般，門下多是溜須拍馬之輩，軍隊缺乏戰(zhàn)斗力，被旻金打得連吃敗仗。

    眼看東魏就要淪陷，忽然好似平地一聲雷，本不起眼的清閑王爺季昊銘不知何時籠絡了各地勢力，結成一股堅韌的繩，一點點奪回旻金攻占的城池。

    季昊銘成了英雄，季瀟綸主動禪讓，誤國jian臣魯裕宏及其黨羽都被處死。豈知禪讓詔書發(fā)布沒幾日，江州城鬧了暴.亂，皇宮被攻破。當時季昊銘帶兵在外征戰(zhàn)，回到江州才得知，太上皇季瀟綸及其后妃子嗣都死于這場浩劫。

    梅州距江州不過數(shù)百里，各大世家都傳這場“暴動”其實是安佑帝在清洗臥榻之側的隱患。這股風后來吹入季昊銘耳里，自然龍顏不悅。他沒有追究，只是不怎么重用梅州子弟。

    燕州是季昊銘從前的封地，當?shù)卮笞逵谔熳佣嘤兄С郑c梅州形成鮮明對比，最叫人羨慕嫉妒的就是穆家。

    穆凝湘的祖父、伯祖父曾隨安佑帝南征北戰(zhàn)，幾位堂伯父則在安佑帝是王爺?shù)臅r候做過王府幕僚。這份功勞閃耀著金光，穆家人迅速在大魏朝廷崛起。

    所以，梅州世家對穆家這樣的新貴是既看不起又想巴結。許青嬋自然也明白，但她生性坦蕩，又很喜歡穆凝湘，并不把長輩們的復雜情緒當一回事。

    穆凝湘欣賞地望著許青嬋。多好的女孩兒，直率又細心，怎么之前沒有深交呢。

    “發(fā)什么呆？給你用這個，熏了薄荷香的?！痹S青嬋遞給穆凝湘一盒皂豆，“洗得干凈，還很滋養(yǎng)肌膚?！?/br>
    “喲，還做成梅花的樣子。”穆凝湘捏起一顆，“好漂亮，都舍不得用，放香袋兒里佩戴多好?！?/br>
    “哈哈，不過是凈手的東西。我做的，你喜歡，回頭我裝一盒子送你?！痹S青嬋得意地說，“想不想學？啊，不想也沒關系，反正你要教我怎么做盆景?！?/br>
    “知道！我這次來，特意挑了好看的彩石，膠泥，還有全套工具。算著你要學，統(tǒng)準備好了?！?/br>
    “真是知己！”許青嬋歡呼，“那等賞完櫻花......哎，算了，不如你直接去我房里，我叫我的嬤嬤專門做好吃的。”

    許家的櫻花園是梅州最美的，嬌客們都在賞花吃點心，許青嬋這是想多點“學藝”的時間。

    穆凝湘失笑：“你是東道主，和我一起洗個手就不見了，我?guī)孜槐斫阋欢ㄕf我蠱惑你?！?/br>
    “不會的。真正的東道是我大嫂和大姐，請來的客人也不光你們，你不是見到了白家、錢家、趙家那些小姐？”

    梅州地方不大，春天又是賞花季，世家小姐們經(jīng)常碰到一起。

    穆凝湘皺了皺眉。趙家是許青嬋的婆家，當然現(xiàn)在還不曾議親。趙家對許青嬋來說可是個火坑......

    兩人走過一座石橋，許青嬋見穆凝湘嚴肅思考的樣子，正要笑話，忽然聽見橋下有動靜，好像有人在啜泣。

    湊近幾步探頭張望，只見一個身穿黛青直裰的年輕男子，正對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頭訓話。

    “流言蜚語能殺人，這都不懂嗎？”聲音清淡，風度清朗，溫和而威嚴，是許鉉。

    許青嬋看了看穆凝湘，小聲道：“我哥哥?！?/br>
    穆凝湘點頭，這時許鉉又說了句話，她聽完大驚。

    “穆姑娘是客人，你們卻把她說得瘟神一般，什么帶了疫氣來梅州。玲瓏，你是從哪里聽的混賬話？老老實實告訴我?！?/br>
    第15章

    兩個姑娘一起吃驚地望過去。

    只聽玲瓏抽噎道：“奴婢和琉璃去取少爺?shù)囊律?，路上聽見有人竊竊私語，說燕州鬧癘疫，雖封住了，保不齊此前有帶了病氣的出來，剛好、剛好......”

    并肩跪著的另一個丫頭接了下去：“剛好穆姑娘是燕州人，來的日子也淺，沒準兒那時就有生病的了，穆姑娘還能不沾上點。少爺，奴婢隔著樹籬看了一回，說話的幾個丫頭不是咱家人?！?/br>
    許鉉冷聲道：“以訛傳訛，更不應該！燕州出來的都是病人了？幾日前我還去過楚家，楚家老太太在內，個個氣色紅活?！?/br>
    本想說他見過穆凝湘也是身康體健的，話到嘴邊又改了念頭，“何況今日那么多客人，說不定楚家小姐們和穆姑娘也在。這些話讓她們知道了，該覺得咱家下人嘴碎，家風松懈。無稽之談聽過就算了，怎能妄自揣測？平常我怎么教你們的？”

    “奴婢知錯了?！绷岘嚭土鹆R聲道。

    許青嬋和穆凝湘悄悄退下了石橋。等離遠了，許青嬋看穆凝湘垂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