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否認也不解釋，只意味深長地盯著她。張氏自以為恍然大悟，笑嘻嘻地下去了，她只有啞口無言。

    “行不行，湘湘？”清新的松墨香拂了過來，楚尉霆已踱到面前，“這位小娘子，可否陪借用你片刻閑暇？不會讓你累著的。”

    鄭重的口吻，浪蕩的提議。彎著腰，近得不能更近，還把手朝她伸了伸，好像很歡迎她握上去似的。

    穆凝湘緊靠椅背，一使勁帶著椅子向后滑了半步，“行是行，不過......最好在天黑之前回來?！?/br>
    真沒辦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相當于逆轉(zhuǎn)了她的悲慘命運，眼下又正“掩護”著她，唉，他說啥就是啥吧。

    “是嗎？”楚尉霆壓住算計成功的得意，“還是別說這么死，說不定到時候你舍不得回來?！?/br>
    “……”嘁，想到在全村人不懷好意的打量下散步，她巴不得趕緊結(jié)束呢，怎會戀戀不舍。

    穆凝湘被楚尉霆帶到大門外的馬車前。車夫是個瘦小的灰衣男子，一見他們立即跳下來行禮，好像已等候多時。

    楚尉霆去拿腳凳，輕快地吩咐：“小丁，今晚去擷珍樓?！?/br>
    “是?！毙《∩碜右婚W就跳到車轅后，利落地抖了抖馬鞭。

    車子開了，穆凝湘吃驚地問楚尉霆，擷珍樓是什么地方，離得遠不遠。原來他要帶她去梅州城里逛。

    “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背决室赓u關(guān)子。

    “那、那還是別太晚回來，杜鵑會等急的?！毙睦锔恕Ｋ摬粫ナ裁礋熁ㄖ?。

    “放心，你一定會樂不思蜀?！?/br>
    ……

    馬車駛?cè)肓鞴庖绮实你~雀大街，穆凝湘透過車簾子看著，一陣恍惚感慨。

    此刻慶怡王在皇帝面前正得寵，銅雀大街是他最喜光顧之處。這里的酒樓、樂坊、商鋪老板，變著花樣地討好他，送錢送物送美人，直到后來他被賢王一派的官員參劾。

    再后來慶怡王徹底落敗，皇帝細查發(fā)現(xiàn)，這條街的產(chǎn)業(yè)慶怡王強.占了五六成，又且做假賬瞞報稅目。龍顏大怒，重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查封了所有商家，銅雀大街也就此失去了梅州第一商街的名頭。

    上輩子，她親眼見證了這條商街一步步由繁華走向蕭條。是不是提醒一下楚尉霆？

    “尉霆，聽說你與慶怡王府的長史官往來較多？”

    不知道他主業(yè)是什么，只知道他在梅州開的茶樓，不光茶料茶器講究，請的茶博士也精于茶道，勾起了落寞士族對舊日風(fēng)雅的懷念，因而極受歡迎。逢迎王府大約是為了拜好這尊當?shù)氐呢斏駹敗?/br>
    楚尉霆點著頭，“你從老太太那里聽說的？”

    “是。當時外祖母還當著大舅媽的面要表哥多學(xué)學(xué)人情練達?！?/br>
    穆凝湘斟酌著用詞，“嗯......奉迎當權(quán)者，少不得出點銀子，好似佛家說的供養(yǎng)。這供養(yǎng)呢，少了固然不妥，多了，又會招來更多人眼紅。”

    “湘湘怕我因為行了太多好處，被王府食髓知味的狗腿子吃空嗎？”楚尉霆眉眼舒展，笑得格外開心，“別擔(dān)心，我有分寸的?！?/br>
    “也不全是這個意思。你日日燒香托庇其下，倘或哪天，那尊泥菩薩不得不過江，不但顧不上你，說不定還把你帶下水?！?/br>
    楚尉霆目光一直沒離開穆凝湘的臉。慶怡王府......必倒。她要說的是這個意思？

    “啊，我我......所謂‘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書讀多了就喜歡胡思亂想。不過，也有幾分道理的對不對。”穆凝湘擠出一朵笑容，“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嘛?！?/br>
    他幫她避開厄運，她也要盡點綿薄之力。搭上慶怡王府的人都沒好下場。

    楚尉霆玩味地看著對面少女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嗯，她說“胡思亂想”四個字，可不是真話。也就是說，別的話是真。

    忽地坐到她身邊來，攬住她的肩握了下。

    穆凝湘身子一僵，楚尉霆湊到她耳邊低聲笑道：“湘湘，我明白你一番好心。只是，如果我已經(jīng)在水里了，你救不救？”

    “當然了?！边@家伙，這樣問她只能這樣接，“不過，你看起來神通廣大?！爆F(xiàn)在的他在她眼里就是個無所不能的家伙。

    “要是只有湘湘能救我呢？”他追問得很執(zhí)著。

    “......我當然全力以赴。”穆凝湘努力躲開那吐露暗啞呢喃的兩片唇。討厭啊！這比她想象的手拉手散步還要讓她頭皮發(fā)麻。

    對話莫名其妙的，像打啞謎。問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指的什么。

    楚尉霆好像得了承諾一般，心情大好，將她重重一摟：“我就知道湘湘有情有義?！?/br>
    “你放、放開啦?！蹦履婷婕t耳赤地去扳扣著自己肩膀的鐵掌。那只不老實的魔爪從她肩頭滑落，卻一把捏住她的小手，接著另一只魔爪也蓋了上來，像扇貝收攏懷里的珍珠一般。

    “湘湘，我記住你的話了，以后不許賴賬。”楚尉霆笑得像狐貍似的，花狐貍。

    “嗯?！蹦履鎶^力欲掙脫，說完這個字就被放開了，楚尉霆也重新回到她對面坐著，望著她的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有慣常的戲弄，還有幾分驚喜。

    被捏過的手倏地發(fā)燙。穆凝湘交握兩手反復(fù)揉搓，在對面人的熱辣注視下羞憤低頭。她剛才答應(yīng)他什么了？

    她只知道，今晚真不該答應(yīng)和他一起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撩妹之夜即將開始~楚尉霆：眾里撩她千百度，撩熟了就可以娶了。

    第34章

    出乎穆凝湘的預(yù)料，擷珍樓是家高檔賭坊。寬敞明亮鋪陳華麗，骨牌翻動聲、骰盅搖晃聲與客人喧鬧聲交織一片。

    活了兩世也沒來過這樣的地方。正驚奇地四處打量，楚尉霆輕觸她肩膀，“會玩牌嗎？”

    “會一點，”她實話實說，“在家陪長輩打過葉子牌，手氣很差，我又懶得算，總是輸，就不高興玩了?！?/br>
    怪不得叫做擷珍樓，賭坊么。她又不擅博技，還說什么她會樂不思蜀，來錯地方了吧。

    楚尉霆笑道：“沒關(guān)系。不需要你算?！?/br>
    說話的功夫已有位紅衣麗人笑容可掬地迎過來。

    “楚爺來啦，真是稀客?！奔t衣女子聲音很悅耳，“哎呀，頭一次見您帶......家眷?！?/br>
    小姑娘眉目如畫，左右兩只小鬏綁著嫩黃絲帶，杏色褙子，月白裙子，很普通的打扮，衣料卻是上好的。并且，看楚爺這珍重勁兒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這樣的稱呼很得體。楚尉霆贊許地笑，并不明說穆凝湘的身份，“紅玉真聰明。我就帶她來逛一逛?！?/br>
    家眷。穆凝湘咬唇。嚴格講也沒錯……就這樣吧。

    “紅玉，今晚有什么好玩的？”

    一桌桌的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