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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道”。大家都是懂行的人,自然在栩栩如生的繡畫之外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 觀音大士的臉龐栩栩如生,眼瞼微合時眼角顯現(xiàn)一些小小的細紋,嘴角上翹時腮邊露出一些笑渦,都與真人的皮膚質(zhì)感一模一樣。能用繡線做到這種程度,非方繡娘的開臉針法不能實現(xiàn);金毛犼的鬃毛蓬松柔軟、根根分明,宛如實物,這分明是蘇繡娘獨創(chuàng)并已經(jīng)失傳的鬅毛針法;觀音大士頭頂隱約有光暈閃耀,繡線齊平勻密,光滑如鏡,這是采用了撒針;金毛犼遍體覆蓋鱗片,質(zhì)感凹凸不平,顏色暈染自然,這是戧針和蹙金技法。除此之外,怒放的蓮花和熊熊燃燒的火焰分別使用了摻針、施針、旋針等技法…… 這幅繡作幾乎囊括了現(xiàn)世已知的所有繡技,色彩運用大膽熱烈,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構(gòu)圖布局有緊湊亦有留白,歷數(shù)當(dāng)世頂尖繡娘或畫師,再沒有誰的作品能與之比肩。在它的襯托下,那幅黑白交雜的駿馬圖竟顯得那樣單調(diào)乏味、平平無奇。而孟思的繡技與林淡神乎其神的繡技一比,亦顯得平庸至極。 “開臉針法、鬅毛針法、葉氏針法……我細細一數(shù),竟數(shù)出來三、四十種針法!你快告訴我,是不是我看錯了?”一位繡娘拉住同伴問道。 “我也正迷糊呢!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我們都沒看錯,那就是真的了?”二人互相對視,表情震撼。 “了不得,當(dāng)真了不得!林大福生了一個好女兒?。∮羞@樣一手超凡的繡技,林家早晚有一天能恢復(fù)昔日的鼎盛!”幾位布莊老板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并暗暗下定決心,今后再不能與林淡為難。 孟思早就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踉踉蹌蹌跑下樓,奔到近前,仰頭看著那幅繡畫,然后一一分辨林淡采用的針法,臉色越來越白,直至完全失去血色。她眼里的恐懼已經(jīng)快凝為實質(zhì),看著這幅繡畫就仿佛看著一座大山,滿心都是難以逾越的無力感。 孟仲將meimei拉到身后,想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或者貶損林淡幾句,張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找不到詞匯。就是再眼瞎的人也能看出來,林淡的繪畫造詣和繡技,早已超越孟思太多。當(dāng)孟思還在臨摹別人的畫作時,林淡已經(jīng)能夠獨立創(chuàng)作,當(dāng)孟思還在琢磨孟家的家傳繡技時,林淡卻連失傳的繡技都已經(jīng)摸透。 兩幅繡畫面對面地掛著,一幅無人問津,一幅卻圍滿了觀者;一幅只有文人才能看懂,一幅卻人人贊不絕口。究竟哪一幅更好,這還用說嗎? 看見雙眼通紅,幾欲暈倒的meimei,孟仲深恨自己為何要把她的繡畫掛出來。若是不掛出來,meimei就不用受到這種打擊,眼下的情景,與公開對她處刑有何區(qū)別?她的畫工與繡技,被路人一一拿出來與林淡做比較,然后貶得一無是處。從今以后,她還能拿起繡花針嗎?還有信心坐在繡架前刺繡嗎?而孟氏繡莊沒有她這塊活招牌,又該何去何從? 一時之間,孟仲想了很多,但不等他想出一個頭緒,之前拍下孟思繡畫的京城富商卻訕笑道:“孟老板,你這幅繡畫我不買了,你自己留著吧。”話落急急忙忙沖到對面,高聲喊道:“這位掌柜,我出八千兩銀子買這幅觀音大士圖!” 聽見他的叫價,眾人這才清醒過來,繼而轟然大嘩。這樣一幅佛光普照、靈性逼人的作品,誰不想帶回家收藏?都說越是逼真的畫像就越有靈性,這幅觀音大士像連眼珠子都在動,座下的金毛犼抖抖鬃毛便似要活過來,若是掛在家中好生供奉,定然能產(chǎn)生靈韻! 駿馬圖買回家只能束之高閣,這幅圖若買回去,那就是鎮(zhèn)宅之寶,可世代相傳,且越傳越顯神異!買,一定要買! 之前還只是純看熱鬧的一眾貴婦坐不住了,紛紛跑出淡煙繡莊,接連競價:“八千兩算什么,我出一萬兩!” “我出一萬一千兩!” “我出一萬兩千兩!” “……” 杜如煙直接看傻了,林淡情不自禁地搓搓手,按捺住內(nèi)心的小激動。 第96章 繡娘18 在一輪又一輪競價后, 那幅觀音大士像最終被提督夫人以兩萬兩銀子的價格買走。在場的貴婦和客商不是沒有比她更有錢的,但她身份最為貴重,而倭寇連年來犯,全賴水師坐鎮(zhèn)才能保江浙一地平安, 誰又有那個膽子敢得罪她? 把畫像帶回家并掛在佛堂里后, 許家的一干女眷齊聚一堂, 正表情虔誠地瞻仰觀音大士。 忽然,佛堂的門被人粗魯?shù)靥唛_, 牛高馬大的許提督氣沖沖地走進來, 張口便罵:“王氏你這個蠢婦,聽說你花兩萬兩銀子買了一幅繡畫?老子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才掙來這番家業(yè), 你他娘的一揮手就花出去兩萬兩!繡畫在哪兒, 快給老子還回去, 否則老子立馬讓你滾蛋!” “你是誰老子?”許夫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 許老太君便坐不住了, 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你若是敢打這幅繡畫的主意, 我跟你沒完!” 許提督臉色微微一僵,正打算安撫老太君幾句,忽然看清墻上的繡畫, 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手摸向腰間, 差點就拔刀自衛(wèi)了。無他,只怪那頭金毛犼太過逼真可怖, 在幽暗的佛堂里匆匆一瞥,竟似要撲過來吃人一般,再一看,卻又被慈眉善目的觀音大士安撫了心神,變得泰然自若起來。 “這,這就是那幅繡畫?”許提督怔愣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開口。他怎么看都覺得這幅繡畫不像畫,倒更像一面鏡子,鏡像那頭是通往神界的通道,于無意間折射出神話中的人物。 “正是?!痹S夫人看也不看他,只管抱著自己兩歲半的小孫子,指著繡畫誘哄:“乖孫孫,快看,那是觀音菩薩,以后他會保佑你的?!?/br> 玉雪可愛的孩童看見栩栩如生的金毛犼,頓時嚇得大哭,連忙把腦袋往許夫人懷里扎。 “不看怪獸,看菩薩,”許夫人轉(zhuǎn)了個方向,讓小孫子繼續(xù)看繡畫,并伸出手指著觀音大士的臉說道:“快看,菩薩在對你笑呢。”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繡畫一眼,然后便被眉目慈和,笑容安詳?shù)挠^音大士迷住了,少頃竟伸出手,咯咯咯地笑起來,仿佛想要觀音大士抱他一抱。孩童的認知尚在蒙昧狀態(tài),完全分辨不出那只是一幅繡畫,并不是真人。但這足以從側(cè)面證明這幅繡畫的做工究竟有多么精湛,多么神異。 許提督看著小孫子的反應(yīng),嘴里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