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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縉回想起上次在阮家和清涼寺里阮諾見著自己的反應,嘴角微微扯了扯,這個小女人的確和他印象里新婚之夜看到的不大一樣,接觸了才覺得她的性子實際上是有些小別扭的。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段距離相對,日光灑下,最后還是阮諾先撐不住,她撇了撇嘴角,抬步走到沈縉的跟前,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花園邊上的涼亭,意思是去花園里說話。 她一張小臉微紅,額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微揚著下巴盯著自己,沈縉又想起上次馬車里她撞的鼻尖通紅的模樣,勾了勾嘴角。 果然是個嬌氣的丫頭。 率先轉(zhuǎn)身朝著涼亭走去,聽到身后響起的細碎腳步聲,沈縉莫名地勾唇露出一絲淺笑。 然而當面對阮諾的時候他又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只是心里卻鮮有的忐忑起來。因為沈縉已經(jīng)知道當初阮諾摔下石階一事的原委,也知道當初是自己誤會了她,一想起阮諾重病時他曾去說過的話,素來自詡磊落剛直的他到底是慚愧了。 他與阮岑政見不同、多年不和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椋@是男人之間的恩怨,無論如何是牽扯不到女眷的,而他對阮諾最初的不滿不過是因為被強行賜婚的怨悶遇上了那樁事情被激發(fā)出來,若是真的細論起來,對于阮諾其人,他雖無歡喜,但到底不至于厭惡。 這里沈縉心里思緒翻滾,另一邊的阮諾也在猜測沈縉的心思,看著沈縉與往日不一樣的神態(tài),她心里有些奇怪,這個大男人當著她的面到底是在糾結(jié)一些什么? 實際上阮諾真的很想跟沈縉說如果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兩個人就此散了罷了,這大熱天的,便是涼亭里也涼快不到哪里去呀。 然而口不能言,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暗暗嘆息了。 “咳,今日我尋你原是有些話要與你說明白的?!痹谝魂囬L長的寂靜以后,沈縉輕咳一聲,終于打破了這份相對無言。 見阮諾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等待下文,沈縉移開了視線落在亭外,語氣淡淡地道:“對不起?!?/br> 對不起? 倨傲到不可一世的定北大將軍嘴里居然出現(xiàn)了“對不起”三個字? 阮諾驀然睜大了眼睛,眼底寫滿了意外和不可置信…… ☆、逢鬼 “我知道你醒著,所以接下來的話你給我好好記著,不管你身后有多大的靠山,也不管御旨賜婚如何,只要你再在沈家胡作非為,即使是十個阮相國府,我也能讓其一朝覆滅!” 當初沈縉站在她床前說的那一句句無情的話猶在耳邊回響,阮諾看著對面一臉不自然的男人,眼底寫滿了詫異,甚至還在心里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 這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像是換了一副脾氣? 阮諾蹙眉納悶,另一邊沈縉不見她有回應當即就冷了臉。 他堂堂一個定北大將軍都跟她道歉了,難道她還要拿喬不成? 目光淡淡地落到阮諾的臉上,不期然看到她滿臉疑惑,才恍然她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少不得耐著性子解釋道:“正如你那日所言,眼見未必為實,耳聽亦然。當初是我冤枉了你,在此向你道歉?!?/br> 說著,他站起身朝著阮諾行了一個揖禮。 阮諾側(cè)身躲開,抿著唇尋思著沈縉的話,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知道了當初的真相。那么…… “當初可是姜雨柔故意推我下石階還將罪過推在我頭上?” 因為月荷不在身邊,手勢沈縉又看不懂,阮諾便一字一字慢慢地說,好讓他通過辨識口型來領(lǐng)會她的意思。 沈縉老實地點了點頭。 阮諾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緩緩開口:“那你打算如何處理?” 姜雨柔是直接害死原主的人,可是沈縉也并不是半點兒責任也無。若不是為了沈縉,姜雨柔怎么會對原主下手? 阮諾心里知道自己責怪沈縉有那么一點兒無理取鬧,可是想起夢里那個嫻靜溫婉的女子,她止不住心里的怒氣。 如果沈縉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回復,那么她也不介意自己親自動手。 沈縉沒有錯過阮諾嘴角嘲諷的笑和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翕了翕唇,淡淡地道:“此事我會還你一個公道,只是,姜雨柔到底是我的恩人,所以也希望你多包容一些?!?/br> 阮諾是他的妻子,她受苦,他會為她討回應有的公道,但是姜雨柔到底于他有恩,他不可能絕情到不給她生路,更何況如今阮諾已經(jīng)恢復了。 “我會讓她來給你道歉。” 看著沈縉淡淡的模樣,阮諾恨極了自己現(xiàn)在不能開口,要不然依著她前世的脾性,早該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了。道歉?難道原主的一條命就值一句道歉? 想到那個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溫婉女子,阮諾往后退了一步,無力地坐在石凳上,目光似是落在沈縉身上,又似是飄忽不定。 她突然意識到,若說姜雨柔是害死原主的兇手,那么她占著她的身子豈不也是殺人兇手之一? 阮諾覺得自己頭疼欲裂,臉色也變得煞白,額上更是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如果這樣,她自己說要報仇的話是多么的虛偽可笑! 見阮諾突然面白如紙、失魂落魄,沈縉一驚,想不明白她何至于如此,心里卻涌出一陣擔憂。 “你怎么了?” 阮諾覺得自己快要魔怔了,勉強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點兒后,她才沖著沈縉搖了搖頭,站起身腳步虛浮地往涼亭外走。 沈縉皺著眉頭拉住她的手腕,凝眉問道:“你是要往哪里去?” 他不傻,自然一眼就瞧出阮諾此刻的不正常,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眼神都有些渙散,難道是被自己剛剛說的話刺激到了? 往哪里去? 迷迷糊糊地聽到這一句,阮諾也愣住了。 是啊,她能去那兒呢?她不屬于大齊,在昭國她也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她不過是鳩占鵲巢罷了! 耳邊似有什么聲音在呼喚,阮諾已經(jīng)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覺得有一張大網(wǎng)從天而降,然后慢慢地收緊,胸口愈發(fā)悶痛起來,痛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她張口想喊,喉間卻似火燒。 胡亂地伸出手去抓,觸到一片溫熱便好似揪住了救命的稻草,阮諾緊緊地抓住沈縉的手,而后身子一軟向后癱倒…… 沈縉接住阮諾,低頭看她臉如金紙,雙眼緊閉,連眉頭都皺得緊緊的,好似溺在什么可怕的夢魘中。他心里一驚,來不及多想就抱起已經(jīng)昏迷了的女子快步往回雪居而去。 “怎么好端端的說說話就把阿諾弄成這副模樣了,你倒是與我說說!” 聽說阮諾出了事,安氏立即就領(lǐng)著陳嬤嬤趕了過來,一看到沈縉就對他劈頭蓋臉一頓罵,罵完后,才冷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