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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聞言掀開車簾說:“以我看,這多半是佛祖給我們出的難題,不過今日正好是十五,上香人多,眼看這路就清出來了,我們自然是要去的,這般才顯得心誠?!?/br> 謝瑤雖然也知道母親多半不會半途回轉(zhuǎn),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見果然如此,便也不再多言,或許是她多慮了也說不準(zhǔn)。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馬車終于動了,只是抵達(dá)永安寺時已經(jīng)接近午時,比原本打算的要晚了許多。 謝夫人一下馬車就阿彌陀佛地念著,錯過了良辰唯恐佛祖責(zé)怪,謝瑤有些無奈地在旁邊道:“禮佛講究的是心誠,阿娘只要心意到了,佛祖又怎會怪罪?” 謝夫人卻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只說今日錯過了時辰,今晚就只能在寺里借宿一晚,明日再多參拜一日,權(quán)當(dāng)彌補(bǔ)。 而且有這樣想法的不止謝夫人一個,京中佛法盛行,同來的一些貴婦人們紛紛商議一起在寺內(nèi)借宿。 謝瑤無奈,也只能留下來陪著母親,又派了下人回府報信。 永安寺本就是皇家寺院,因距離京城有些遠(yuǎn),常常會有香客們留宿,所以預(yù)備歇腳的客房不少,床褥棉被雖比不上家中,但還算干凈。 當(dāng)晚這些京城高官家眷們便浩浩蕩蕩地留了下來,大部分都是熟識的,有個別不相識的報上主家姓名也就聊開了,在后院石桌上擺上各色瓜果點心,一群婦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等著小沙彌們上晚飯,儼然把佛門凈地當(dāng)成了自家后花園。 謝瑤站在廊下,認(rèn)了認(rèn)母親身邊的那些貴婦們,發(fā)現(xiàn)都是熟面孔,比如阿兄謝瓊的上官,戶部李尚書的夫人和幺女,還有父親的下屬,禮部江侍郎的二房,以及忠勇侯的夫人帶著兒媳和孫女,黃門侍郎的夫人和兩個雙胞胎小兒子,還有幾個是謝瑤不認(rèn)識的,數(shù)下來大概有十多家。 這小小后院儼然囊括了大周小半個朝堂的后院家眷,謝瑤嘖嘖兩聲,沒興趣摻和進(jìn)去,見小沙彌端了飯菜來,隨便用了點便讓盧氏打了熱水洗漱休息,伴著院子里的一群貴人們頂著初上華燈的聊天聲睡了過去。 …… 夜里謝瑤是突然驚醒的,毫無預(yù)兆,突然就睜開了眼。 而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除了呼吸平穩(wěn)的盧氏之外,屋內(nèi)竟還有一個人。 意識到這件事后,她渾身汗毛瞬間倒豎,身上立馬出了一層冷汗。 窗外圓月當(dāng)空,正是夜半時分,院中吵鬧早就已經(jīng)歇下,萬籟俱寂,只剩下颯颯風(fēng)聲。搖擺的竹林在月光下的影子透過窗子落在屋內(nèi)地上,猶如魑魅魍魎,張牙舞爪。 謝瑤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平日里的小聰明在致命危險到來的一刻派不上任何用場。 她克制住心頭顫抖,努力平心靜氣,一只手悄悄地在被子里摸來摸去,指尖一涼,終于摸到了匕首,可惜剛握到那把“揚(yáng)文”,那人已經(jīng)來到床前。 謝瑤只來得及坐起,刀刃還未抽出,肘間一麻,手不由就松了,匕首掉落,清朗月光下,她眼睜睜看著利器落到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中。 她沒有出聲,一方面是明白出聲叫喊除了會要了自己的命或者壞了名聲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另一方面,她已經(jīng)看到那人月光下照亮的半張臉,不久前他們剛見過。 那人接過她落下的匕首后就沒有別的動作,沒有伸手來捂她的嘴不讓她叫喊,也沒有拿出利器威脅她不準(zhǔn)出聲,他就靜靜地看著她,仿佛穿越千山萬水,目光輕柔得讓謝瑤不由心頭悠然。 沉默良久,他低聲說:“不要怕,是我……”他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妥,又說,“我是……” “我知道你?!敝x瑤這般回答,為了避免驚動盧氏,她還特意放輕了聲音。 此時的她意外地冷靜,沒有覺得絲毫害怕,方才的心悸從看到他臉的那一刻就已憑空消失,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半夜突然至此,但她直覺他并無惡意。 他在距離床邊三尺之遠(yuǎn)處站定,借著不遠(yuǎn)處的屏風(fēng)擋住了窗外灑進(jìn)來的月光,整個人埋在黑暗里,視線似乎落在她臉上,又似乎不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謝瑤心中怪異,只覺此刻這人和前日的少年有些不大一樣。她擁被而坐,心中琢磨著此人此行的目的。那日她和裴莞聯(lián)詩,輸了一句,當(dāng)時喝了些酒水,腦子一熱,便應(yīng)了她的賭注,折了一株海棠下樓,贈了一位少年。 后來想想,她的行為,也確實是有那么點……不大合適。 她記得當(dāng)時這人拘謹(jǐn)?shù)脻M臉通紅,渾然不似此刻的沉著冷靜。 徐行儼猶疑半晌,又開口:“你還記得我?“ 謝瑤眼睛微瞪:“東市酒樓之事只過了一日,我自然記得?!?/br> 話音剛落,她隱約聽到他喉嚨間滾出一聲嘆息,而后略微往后退了一步站定道抱拳:“徐某深夜唐突,冒昧打擾小娘子好眠,是某之過,只是此刻人命關(guān)天,還需謝小娘子相助?!?/br> 謝瑤臉色驚異,盯著他隱在暗處的臉審視片刻,也沒去想方才他那句問話是不是不太對勁,不自覺坐直了身子:“此話怎講?” 徐行儼垂眸思量,片刻后才抬眼看著她道:“此事是徐某之過,事后再向娘子賠罪,只是廬陽王今夜謀反,偷襲洛陽不下,此刻正帶了五百殘兵朝永安寺殺來,人雖不多,對付寺中毫無章法的婦孺僧侶卻綽綽有余,若再耽擱,恐怕整個永安寺中之人都將有性命之憂?!?/br> 第三章 片刻錯愕之后,謝瑤很快鎮(zhèn)定下來,沉吟片刻,抬眼看他,“我為何要信你?” “謝小娘子其實心中已有判斷?!?/br> 謝瑤看著這人的臉,只覺得他這了然于胸的姿態(tài),很有些欠揍。她暗哼了一聲,正準(zhǔn)備掀了被子下床,又停下動作,抬頭看向面前之人。 徐行儼和她對視一眼,默默轉(zhuǎn)身面對屏風(fēng)而立。 謝瑤心中默念,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江湖女子不拘小節(jié),而后伸手拿了衣服迅速穿戴整齊,道:“郎君有何吩咐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當(dāng)竭盡全力?!?/br> 徐行儼回身就著月光看了桌幾上的漏斗,心中默算了時間,道:“我已大致算過,今晚住下的貴人帶來的護(hù)院約有百八十人,永安寺重禮佛輕武藝,青年僧人不多,拋卻年邁高僧和年幼沙彌,可以一戰(zhàn)的約有百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