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4
當(dāng)日,他聽到消息后,笑了笑,而后便再也沒有睜開眼。 原本便人口稀疏的謝府轉(zhuǎn)瞬便失去了兩個頂梁柱,坍塌頹敗不過是在轉(zhuǎn)瞬之間。 謝瑤終于重新踏入謝府大門,卻沒想到是披麻戴孝的方式。進門時她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徐行儼在身后扶她,卻被她輕輕避開。 進入正堂,只有林氏帶著長安跪在兩具棺槨之前,謝夫人已經(jīng)臥床數(shù)日,大約也時日無多了。謝瑤走上去跪在林氏身旁,給父兄各燒了一份紙錢。 林氏只在謝瑤跪下時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 半晌,她終于開口,“父親和你阿兄這些年一直都在念著你,母親常常偷偷去看你,他怎么可能不知曉,卻從未阻攔過。自從你離了謝府之后,你原來住過的院子便被父親封了,他從不讓外人進去,可我知道,里面放滿了你小時穿過的衣服鞋子。每年逢你的生辰,父親都要去那里坐上一晚,他從不讓別人靠近,有一次我離得近了,聽到他在里面哭著叫你的小名……可即便如此,他仍舊不許家里人再提你。父親耿直了一輩子,當(dāng)年既然已經(jīng)揚言與你斷絕關(guān)系,便再也不肯回頭……” 過往的許多年,林氏與謝瑤之間并無太多交流,可這一日林氏說了許多,說謝瓊與自己的恩愛,說母親對謝瑤的思念。最后她看向不遠(yuǎn)處跪在地上已經(jīng)長成少年的長安,眼中淚意閃閃,臉上卻仍舊帶著笑:“我從未想過,大郎會看不到自己的兒子娶妻,大約,他自己也不曾料到吧……” 隨后在一片尖叫之中,林氏一頭撞在謝瓊的棺槨之上。濃郁又妖艷的血液順著平整的地面緩緩流淌擴散,浸透了林氏的半個身子,她的身體逐漸冰冷,更冷的卻是謝瑤的心。 有人上前將她摟在懷里,聲音倉皇地叫她的名字。 謝瑤墜入黑暗之前仰頭看到滿臉沉痛的徐行儼,眼淚順著眼角滑入兩鬢,問他:“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 兩個月后,謝瑤已經(jīng)病得脫了形,睜眼都難。用不著女帝的手段,也用不著別人算計,沒人覺得她能再活長久。 神隆元年八月的一天,洛陽降下一場瓢潑大雨,仿佛要將這世間的骯臟污濁全部洗干凈。 謝瑤在這一日突然來了精神,讓婢女鋪紙研墨,盯著窗外那株被她派人砍了的海棠樹樁,良久,才提筆寫下一句:“最是無情,卻道深情?!?/br> 她仍舊愛著他,她不能恨他,可也不能不怨他。 第一世,完。 第三十七章 女帝等了會兒,見他不語,轉(zhuǎn)身走回御案之后落座,重新拿起奏折,道:“你若不想要,那……” “陛下!”徐行儼突然再次開口,在這空曠大殿之內(nèi)蕩起重重回響,他重新跪下,五體投地,第一次對著女帝行此大禮。 他聲音異樣,即便變化微弱,但女帝依舊聽出其中有別于往日的平靜。她從奏折之中抬起頭,挑著眉,重新審視了匍匐在地的徐行儼。 徐行儼閉了閉眼,他明白,眼下他只能放手一搏,既然這兩個頭銜提前降臨在他頭上,所有事情便不可能按照原本軌跡而去,他不能等,不愿等,更不敢等,他只能一賭。 許多事情均為發(fā)生,女帝如今還尚英明,能明辨是非,宇文忻還未身死,她心中的繼承人仍舊是兒子和孫子,她還未將目光落在玉陽身上,自然,也不會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只要宇文氏那兩個被女帝看重的郡王不死,即便是宇文恪繼位,于他也并無多大干系。他只用守著自己的一方庭院,守著自己與含真便好。 他實在是有些怕,花了這么久時間,他再等不起。 況且即便他今日不說,昨晚之事陳啟也已經(jīng)親眼看到,與其等著女帝從陳啟口中得知,不如他自己主動占了先機。 他心中思維交織橫飛,剎那間將所有利弊得失衡量妥當(dāng),才終于長出一口氣,將那句話說出口:“臣別無所求,但求得一人白首,還請陛下恩典?!?/br> 女帝終于笑出了聲,“朕以為是什么大事,不過是聘一女子,以朕給你的加封,京城貴女盡可聘得,別說是一人,你便是想得娥皇女英侍奉,享齊人之?!闭f到這里,女帝突然停了話頭,暗暗皺了皺眉,大約是覺得自己此話不妥。 徐行儼直起身子,抬起頭拱手道:“臣只怕其家中不允,這才特來求旨。” 女帝回神,笑了一聲:“且說來聽聽,你想聘誰?” “臣愿聘謝氏嫡女?!?/br> 女帝眼也不眨,將自己剛批完的一本奏折隨手扔到一旁,“準(zhǔn)了。” …… 徐行儼走出麟德殿時,只覺得如墜云端。 他沒想到這道圣旨竟然求來得這么容易,他拿到玉璽時猜測過或許會遇到阻撓,在船上給謝瑤留信時只讓她等他去求親,連日子也不敢許諾,女帝說出為他加封安北大將軍,進封衛(wèi)國公時,他一度杯弓蛇影,怕重蹈前塵。 可他害怕發(fā)生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女帝甚至沒有過多思量,便一口應(yīng)了。 這么久的提心吊膽和心急如焚之后,所求眼看唾手可得,他竟唯恐自己置身夢境,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裴菀叫住他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才抬頭看去。 裴菀走到他跟前,打量了他一番,挑眉問:“你這副模樣,可是白日里撞鬼了?” 徐行儼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才終于想起她叫什么,“裴莞,你能否……打我一下?” 裴菀一臉莫名地看著他蒼白的臉,“你沒生病吧?” 徐行儼聽罷,突然低笑出聲,意味難明,“看來這是真的了?!?/br> 裴菀過往見他都是一臉冰冷,不茍言笑,如今突然這樣,她一臉見鬼的表情,抽了抽嘴角問:“你獻了祥瑞?陛下賞你什么了?高興傻了?” 徐行儼笑著搖了搖頭,可那笑容卻分明并非只是喜悅,其中夾雜遺憾,愧疚,以及莫可奈何。 下一瞬,他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人便沉沉地墜了下去。 …… 謝瑤將徐行儼給她留的那封信放在枕邊,每晚都要拿出來瞧兩眼,但每看一次,便要酸溜溜地撇兩下嘴。 她還當(dāng)真是小瞧了他,人家的裙帶關(guān)系這般硬,陛下的外甥呢!姨母動兩下嘴皮子的功夫就是一個大大的官銜砸下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