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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南琛自顧自在沙發(fā)上坐了。她轉(zhuǎn)頭看看屋中家具擺設(shè),又看看落地長窗外的花園草坪和遠(yuǎn)方的大海。她想:“原來他安置的家,是這個樣子的。我若當(dāng)初沒有拒絕他,現(xiàn)在,我就是這家的女主人了。” 鳳媽給她泡了杯龍井。她謝了聲,看了眼茶,卻猶豫著沒有立即喝。 身后樓梯上腳步聲響,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燕兆青下來了。 她渾身的毛孔開始收縮,她花了很大力氣,才抑制住自己的激動,佯裝鎮(zhèn)定地回頭看他。燕兆青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頭發(fā)有點蓬亂,胡子幾天沒刮,青色的胡渣爬滿了下巴,給他添了些滄桑之氣。他有些不修邊幅,但精神還好,絕不像她剛才擔(dān)心的那樣:正瀕臨死亡般的憔悴下去。趙南琛不由得高興起來,她想:“他果然不大在意她?!?/br> 辛義和小包兩人不知去了哪里,趙南琛也忘了他們。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燕兆青身上。 燕兆青在她對面坐下,有些疲倦地笑了笑,他說:“最近接二連三出事,有些消沉,讓大家擔(dān)心了。你怎么一個人跑過來了?家里還好吧?” 趙南琛眼眶一紅,說了聲“還好”,就拉下圍巾,端起半冷的茶,喝了一口。她兩邊唇角各有一塊烏青,一塊大點,一塊小點,唇邊因此鼓起,看著好像嘴里含了兩塊糖。 燕兆青一皺眉:“你嘴怎么了?” 趙南琛有些顫抖地說:“如你所見?!?/br> “燕平甫打你?” 趙南琛點點頭。 燕兆青避開她的目光,看著沙發(fā)扶手上鋪的蕾絲花布,說:“你要告訴我什么事?” 趙南琛打開手袋,摸出一根手鏈,遞給他。手鏈有些舊了,原先黃澄澄的金色失去光澤,褪成平淡無奇的淡黃色,手鏈節(jié)節(jié)串聯(lián),連接處是一朵一朵做工精巧的芙蓉花。除了黃金質(zhì)地外,這條手鏈簡直和燕兆青送給葉琬的那根銀色芙蓉鏈子一模一樣。 趙南琛看著燕兆青接過手鏈,她聲音嘶啞地說:“這條鏈子,是你爸爸當(dāng)初送給你mama的定情信物,一半在他處,一半在你mama處,我偷偷拿了來,也算物歸原主……爸爸準(zhǔn)備立遺囑的事,想必你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爸爸原意,是要將這條鏈子和榮升公司大半股份一起給你。哪知平甫知道后,心懷不忿,去黃姑子處買了毒|藥,下在琬兒帶來的茶葉中,害死了爸爸?!?/br> 燕兆青似乎并不意外:“果然是他。那把琬兒從修道院帶到海上,也是他干的好事?” “是他。他怕東窗事發(fā),所以急于殺了琬兒,造成她畏罪自殺的假相。” “琬兒……真的死了?” “是的。他做事向來仔細(xì),應(yīng)該是看著她淹死的?!壁w南琛遺憾地說。她見燕兆青雙手捂住了臉,深深地吸了口氣,忙又說,“我很抱歉,助紂為虐,在法庭上做了偽證。我是不想的,但他們威脅我,說我不這么做,就要將我不守婦道的事實公諸于眾,再將我休了后,送回趙家。我丟不起這人,所以……我一直很后悔。昨晚,我勸平甫去自首,他動手打了我,還警告我,再說這樣的話,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兆青,他已經(jīng)瘋了,我很害怕?!?/br> 燕兆青的目光回到她臉上,但明顯心不在焉。他客氣地說:“他是有些不正常了。你要是怕,可以去趙叔叔處住幾天,反正,也不會太久?!?/br> 趙南琛沒聽出他弦外之音。她沒能從他臉上找到半點對自己的關(guān)心和焦急,連一絲絲激情都沒有,她很是失望。她想:那個在媽祖閣中等她、要跟她私奔的兆青去哪里了?那個愛她勝過自己生命的兆青去哪里了?真的……有過這樣一個人嗎? 她腦中閃過葉琬的那些話,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猛地站起,坐到燕兆青身邊,拉著他的袖口說:“兆青,我知道我自己做了愚蠢的選擇,但我已經(jīng)受夠了懲罰。你原諒我好嗎?你帶我離開這里好嗎?” 燕兆青看著她,大半心思在別處,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圖。他無奈地笑笑:“別傻了,我早就原諒你了。你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闭f著他站了起來,招呼鳳媽來送客。 趙南琛好像被他當(dāng)面抽了一記耳光,她還要掙扎,燕兆青已經(jīng)走上了樓梯。趙南琛不管鳳媽好奇而責(zé)備的目光,死死盯著燕兆青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仿佛盯著她青春和愛情的最后一點尾巴。 燕兆青一把自己關(guān)回臥室,臉就變了。剛才在外人面前強撐出來的冷靜片片瓦解,底下是一張深受折磨的愛人的臉。 臥室窗簾密密拉合,又沒有開燈,暗不見天日,床上亂七八糟地堆滿了葉琬的衣物。 燕兆青將自己埋在那堆衣物中間,深深地吮吸著葉琬的味道。 “琬兒,你出來好嗎?”他無數(shù)次地喚她,那聲音哀切得可以融化仙人掌的尖刺,如果葉琬聽到,她肯定會為之動容,“你真的死了嗎?你死了,你就出來,讓我最后看看你;你不出來,就是沒死。我才不信別人的話,我知道你沒死,對不對?”他自己做了決定,高興地笑了兩聲,但接著,一陣劇痛又讓他呻|吟起來,哀哀呼喚著“琬兒”。過了會兒,他又企圖說服自己,“禍害遺千年,她一肚子壞水,肯定死不了?!?/br> 如此的循環(huán)往復(fù),燕兆青自己心底里也明白:這樣下去,自己非發(fā)瘋不可。但明白歸明白,他逃不出這個圈子,他也不想逃出這個圈子。想著葉琬受苦,比學(xué)會忘記她要容易得多。 他現(xiàn)在明白了:他是愛葉琬的,大概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愛她了,但他習(xí)慣性地自以為是,建立起自己荒誕莫名的愛情理想,忽略她的存在。 他想起雪迦妮臨終前的話,她說人的思想最容易騙人,她若是一早聽從自己的心,愛誰就和誰在一起,也不至于后來和不愛的人私奔,害人害己了。難道他終于還是步了母親的后塵嗎? 他越來越深地埋在衣堆下面,瑟瑟發(fā)抖。 突然,有人敲他房門。小包的聲音說:“三少爺,有位姓張的先生來找你?!毖嗾浊嗦犚娏耍?dāng)沒聽見。小包又說,“三少爺,張先生說是你找他過來寫什么信的,要是沒有這事,我就打發(fā)他走了?!?/br> 燕兆青的腦中一片混沌,但他突然間,從床上跳了起來,因為動作過大,他有瞬間暈眩?!笆俏医兴麃淼??!彼舐曊f,“你讓他去書房等著,我一會兒就來?!?/br> 小包答應(yīng)著下去了。 燕兆青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學(xué)生時代的作業(yè)本,他翻了幾頁,就夾在胳肢窩下,開門出去。 有的時候,失去的空洞只能靠仇恨才能填補,而劇烈的疼痛,也只能靠殺戮才能緩解。 ××××××××××××××× 燕平甫進(jìn)屋,看見他妻子正跪在地上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