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上才展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她是愁也好，喜也好，全是干干脆脆，一樣是一樣，互不混淆的。她說：“她搬走后，我去看過她兩次，帶今天三次。她雖然表面上冷冷的，不茍言笑，但我發(fā)現(xiàn)，她其實(shí)是個(gè)很溫柔的人?！?/br>
    燕兆青一挑眉：“怎么說？”

    霍真真抿嘴想了會(huì)兒。燕兆青笑她：“要想這么久？看來我對你的結(jié)論要打問號(hào)?！被粽嬲婕绷?，說：“是真的，我不過在想，怎樣說，才最能讓你感受到她的好?！?/br>
    “那你想好了沒有？”霍真真紅著臉說：“她養(yǎng)了五只貓，幾乎都是她從街上撿回來的病貓，她給養(yǎng)好了，以后或者放了，或者它們不愿走，她就留著玩。喜歡動(dòng)物的人，怎么會(huì)不溫柔呢？”霍真真說完了，對自己的描述很不滿意，賭氣鼓起了兩腮。

    燕兆青笑說：“令姐對動(dòng)物是不錯(cuò)，不過對人，似乎不大友好?！?/br>
    霍真真反駁：“她對我挺友好的，有時(shí)我突然看她，就發(fā)現(xiàn)她在偷偷看我，目光很溫柔，似乎她想親近我，但又不知該怎樣做。她對你不也挺好的？不過你總是古里古怪地看著人家，好像懷疑她偷了你家東西一樣，叫她怎么不對你敬而遠(yuǎn)之呢？”

    燕兆青一愣，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是這樣盯著她的？”

    霍真真“噗嗤”笑了，抬起右手，將拇指和食指合成一條窄縫，說：“有一點(diǎn)點(diǎn)?！彼鋈挥窒肫鹆耸裁?，問，“我jiejie人呢？她去個(gè)洗手間，去了那么久，別是拉肚子了吧?！?/br>
    燕兆青正要自告奮勇去找人，只見花叢邊白裙一閃，霍芙烈回來了。

    霍真真跳下秋千椅，一蹦一跳過去挽了她胳膊，拖她一起坐上來。她又仰頭，得意地命令燕兆青：“搖重一點(diǎn)?！?/br>
    燕兆青手上加勁，眼睛難以自制地看向霍芙烈，又露出了霍真真指出過的“古里古怪”的目光。

    霍真真問她jiejie：“你是不是拉肚子了？剛才那飯，我吃著也有點(diǎn)不舒服?！?/br>
    霍芙烈神色如常，但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不太舒服。”

    霍真真一下子又跳下秋千椅，說：“我有吃拉肚子的藥，你等著，我去給你拿。”她也不等霍芙烈答應(yīng)，就提起裙子，一溜煙跑了。

    霍芙烈無奈又溫柔地看著她離開。

    燕兆青則不客氣，馬上在霍芙烈身邊坐了下來。他一只腳點(diǎn)地，秋千椅高高地飛了起來?；糗搅覜]準(zhǔn)備，嚇了一跳，本能伸手揪住了他胸襟。燕兆青為著他惡作劇得逞，低低笑了起來?；糗搅已鄄鬓D(zhuǎn)，也露出了微笑，似在嗔怪他：這么大人了，還這么無聊。

    燕兆青又被一陣異常熟悉的感覺抓住了，心臟猛烈跳動(dòng)。他一手搭在霍芙烈身后的椅背上，湊近她，輕聲問：“你覺不覺得真真像一個(gè)人？”

    霍芙烈有點(diǎn)僵硬地說：“不覺得……像誰？”

    燕兆青狡黠地一笑：“像我妻子，葉琬?！?/br>
    暖熱的空氣極緩慢地從二人身旁穿過，屋檐下，一只已然睡著的鴿子發(fā)出“咕嚕”一聲憨響。

    半晌，霍芙烈才勉強(qiáng)一笑，說：“我從沒見過你夫人，怎么會(huì)知道呢？你問我，是問道于盲了?！?/br>
    燕兆青往后仰了仰身子，好更看清她。他的目光有一種莫名的眷戀與懷念，又有種悲傷，都不是一時(shí)心血來潮產(chǎn)生的，而是在一個(gè)黑暗無人的洞xue中關(guān)閉了多年，此時(shí)才得以釋放出來?；糗搅铱粗?，仿佛漸被他傳染，也哀傷起來。

    燕兆青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不知道，那太可惜了。真像，真是很像的。好幾次，我一不留神，還以為她回到我身邊了，可一轉(zhuǎn)身，明明不是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說的是霍真真和他亡妻，霍芙烈聽著，卻覺得是在說她和葉琬。她目光閃爍，嘴唇發(fā)抖，她咬了咬嘴唇，說：“其實(shí)……”

    燕兆青的眼睛閃現(xiàn)出期待的光芒，他不由自主湊近了她。但這時(shí)，大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汽車?yán)嚷暎糗搅一剡^神來，重新退縮回她的巢xue，露出禮貌而疏遠(yuǎn)的微笑。

    燕兆青失望中，看到趙光鼎快步走了進(jìn)來。

    魔法消失了，燕兆青和霍芙烈一前一后下了秋千椅。

    趙光鼎急問：“兆青，你嚇?biāo)牢伊恕Ｄ翔≡谀膬?？她還好吧？”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個(gè)女人的尖叫聲從霍宅二樓傳來。

    趙光鼎恐懼地看著燕兆青。燕兆青心里嘆了口氣，然后帶頭往樓里走去。

    一行人急急忙忙往樓上跑，一個(gè)身高體壯的仆婦卻正抱著霍真真往樓下趕。

    燕兆青看到她們，就一個(gè)箭步?jīng)_過去，問：“怎么了？”

    霍真真只是嚇暈了。聽到燕兆青聲音，她就醒了過來，一把勾住他脖子，哭說：“那個(gè)jiejie死了。她把自己的臉，劃得一塌糊涂。兆青哥哥，真真好害怕，你今晚留下陪我好么？”

    燕兆青被她勾住脖子，不知為什么，有點(diǎn)窘迫。他做賊似的偷看了霍芙烈一眼，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似乎渾不在意，他又有點(diǎn)不服氣了。

    趙光鼎不管他們，已三步并兩步地跑上了樓。他看到一間房外站了五、六個(gè)仆人，往里面伸著頭議論，他便嚷嚷著擠了進(jìn)去。

    他一眼看到躺在地上、滿臉鮮血的趙南琛，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

    趙南琛的身體大半還綁著繩子，惟一條右臂脫困而出，手里握了把血淋淋的剪刀。她大概就是用這把剪刀，把自己的臉劃得血rou模糊。她似乎又死不瞑目，瞪著一雙眼睛，眼白泛光，眼中滿是驚惶、恐懼與痛苦。

    趙光鼎膝爬到女兒身邊，他抱住女兒，仰天大叫了一聲，卻沒有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霍家的管家一直站在趙南琛邊上，等待趙光鼎向他提問，但趙光鼎始終沒有注意到他。

    燕兆青也進(jìn)來了，他皺了皺眉，正要上前把趙光鼎勸開，管家突然拉了拉他的手腕，神秘兮兮地一笑，低聲說：“十九刀?！毖嗾浊嗄涿睿鞍　绷艘宦?。管家補(bǔ)充說，“她臉上，共有十九條剪刀痕，有一條在鼻梁處斷了，也可以看作二十條?！惫芗艺f著，又是詭異地一笑，似乎自言自語，“她對自己，真夠狠的，是吧？”

    燕兆青聽明白了他的暗示，心不由一沉。他隨即想：“荒謬，南琛肯定是受不住刺激自殺的。誰會(huì)殺她？荒謬。”

    ☆、兩個(gè)約定

    霍芙烈一手撐頭，歪在鴉片床上抽煙。房間里空蕩蕩的，煙騰霧繞，頗有點(diǎn)神秘的、脫離現(xiàn)世的味道。

    外面在下雨，風(fēng)助雨勢，隔一陣就將金屬包角的窗戶打得“撲棱棱”響。

    房間內(nèi)沒有開燈，僅在鴉片床一腳放置了一架錫镴打制的西洋燭臺(tái)，點(diǎn)著三支白蠟燭。燭臺(tái)旁地上散放著幾張前兩日的報(bào)紙，頭版無不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趙光鼎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