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間，這歌謠就像風(fēng)一般傳遍了大街小巷，聽到的人不免惶恐不安，紛紛四處打聽消息的來源。

    通政司左參議方陣于下午將此事報到了通政使郭凌那里。

    郭凌聽了臉色大變，忙命方陣去將那個盲人歌者抓了起來。

    “大人，小的審問過這盲人了，他說他唱的是事實。小的也派人去查了他的來歷，發(fā)現(xiàn)這人確實曾經(jīng)也預(yù)言過幾件大事，后來那些預(yù)言也都應(yīng)驗了?！狈疥噷χ枰荒樄Ь吹卣f。

    “哪幾件？”郭凌肅顏問道。

    這種事情可不能偏信偏聽。

    “前年南方的那場水災(zāi)、癸未年京城西郊香樟山的那場火災(zāi)、壬辰年蕰海的海嘯?！?/br>
    郭凌緊盯著方陣看，并沒有馬上作答。

    方陣被他看得心里直發(fā)毛，但臉上還極力保持著鎮(zhèn)定，低聲請示：“大人，不如還是跟陛下反映一下吧？”

    “嗯。”郭凌點了點頭。

    傍晚時分，郭凌進(jìn)宮見了皇上，將那首歌謠的內(nèi)容以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皇上一一稟報。

    皇上聽畢大怒，連手中的茶杯都快拿不穩(wěn)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穩(wěn)住情緒，道：“區(qū)區(qū)一盲人的胡唱，怎可信以為真？你立即命人去阻止此歌的傳播?！?/br>
    郭凌趕忙領(lǐng)命退下。

    待郭凌走后，皇上望著紙上那四句歌詞，臉色越來越難看。

    但他畢竟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之人，自然不會被這等事輕易地困擾住，只是這歌詞來得這么忽然，詞意又是這么的不祥，所以他的心里難免有些不悅。

    適逢皇后進(jìn)來，皇上立即將那歌詞卷了起來。

    見皇上眉頭深鎖，且臉色不佳，皇后忙關(guān)切地問：“陛下是否不太舒服？要不要先歇息一下？”

    “朕只是有些疲累而已，不礙事。”皇上頭也不抬地說。

    皇后在他的一旁坐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臣妾讓御膳房那邊煮了綠豆糖水和銀耳百合雪梨羹，很快就好了，陛下屆時都喝點吧?！?/br>
    “嗯。”皇上幾不可聞地應(yīng)了一聲，又道：“皇后有什么要緊事嗎？”

    敬莊皇后柔聲道：“沒有，只是來看看陛下而已。”

    皇上表情微緩，拍拍她的手背說：“朕還有很多奏折要批閱，皇后先回坤儀宮去吧?！?/br>
    敬莊皇后沒敢多說什么，識趣地起身告辭了。

    出得乾清宮，敬莊皇后對自己的貼身宮女劉瑩說：“你讓張公公出來一下?！?/br>
    張公公乃皇上的貼身公公，平日里與皇后的交情也不錯。

    得知敬莊皇后有請，張公公看了看正在批閱奏折的皇上，確定他沒有留意自己時才趕忙輕步走出房間，朝敬莊皇后走去。

    “張公公，方才有誰來見過陛下？”敬莊皇后開門見山地問。

    她剛才一進(jìn)門便看到了書桌上那卷起的紙張。那非奏折，所以她猜測應(yīng)是別人親手交來的東西。又見皇上在她進(jìn)來時忽然從那卷起的紙張前離開，且臉色沉重，她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張公公考慮到那張紙里的內(nèi)容可能會引起的影響，斟酌了一番后才小心翼翼答道：“是通政使郭凌來過，不過他跟陛下談事時奴才退到了外間，所以并不知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br>
    “本宮見陛下臉色不太好看，所以才這么問。陛下是在見了郭凌之后才這樣的嗎？”

    張公公欲言又止。

    敬莊皇后微笑道：“本宮現(xiàn)在又不是問公事，公公何需顧忌？”

    張公公忙擺了擺手，說：“陛下確實是在見了郭凌之后才臉色難看的?！?/br>
    敬莊皇后神色一凜，揮手讓他退下。

    在往坤儀宮歸去的路上時敬莊皇后總覺得心里有些忐忑，遂派人到宮外去了解一下外頭的情況。

    夜幕降臨時，派去的人回來了，對敬莊皇后說：“啟稟皇后娘娘，今日外頭有人在傳唱一首歌謠，后來最先唱的那人被通政使派人去抓走了，街上在唱的人也被朝廷派去的人出面阻止了?！币簿褪钦f郭凌來見皇上是為那首歌謠之事。

    “什么歌謠？”皇后皺眉問。

    那人忙將那首歌謠的詞遞給敬莊皇后。

    皇后閱后驚慌得差點站立不穩(wěn)。

    難怪皇上剛才的臉色這么難看。

    敬莊皇后由劉瑩扶著在雕花藤椅上緩緩坐下。

    “江山易主”、“山河淪落”這樣的話該給皇上怎樣的打擊？皇上一向重江山社稷，且才四十來歲，正是男人最好的年華，他怎么可能甘心讓出王位？這歌詞無疑會加深皇上對那些可能會威脅到他的人的戒備。那么，首當(dāng)其沖被皇上防范和忌憚的人便會是太子。

    想到這里，敬莊皇后已全身發(fā)抖。她騰地站起來，想要到皇上那里去。

    她不希望太子有事，也不希望他們父子之間的關(guān)系惡化。

    但她走出沒幾步便停住了。

    不，這個時候去說這件事反而更容易讓皇上起疑心。

    可是如果不去解釋的話她又擔(dān)心皇上會做出對太子不利的事來。

    她躊躇了片刻，最后還是一鼓作氣地去了乾清宮。

    到得乾清宮的門口，敬莊皇后見門外站著的侍衛(wèi)比往常的多了一倍，不禁微微一愣。

    她不敢貿(mào)然走近，便立在了原處，讓人先去通稟。

    一小會后，張公公小跑著過來，走到敬莊皇后跟前小聲說道：“陛下正在會客，不便接見，皇后還是先請回吧?！?/br>
    皇后眉頭微皺，問：“會的是誰？”

    “內(nèi)閣首輔云一亭和工部尚書鄭玉松?！?/br>
    第三十二章 信或不信

    云一亭和鄭玉松皆曾隨今上征戰(zhàn)四海、出生入死，對今上忠貞不二。

    他們?nèi)缃袷墙裆献钜兄氐闹爻己蜋?quán)臣。

    聽說是他們兩位在里面，敬莊皇后心定了些，默不作聲地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坤儀宮，敬莊皇后立即給太子寫了一封信，派人連夜秘密送遞。

    次日上朝，讓皇上意想不到的是——有數(shù)位大臣主動提到了盲人唱的那首歌謠。

    其中太常寺卿包經(jīng)文道：“陛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眼下四川發(fā)生的地震又正好與歌詞中的‘山河淪落’暗合，還望陛下加以重視，切莫被不法之人乘虛而入?！?/br>
    另一大臣也趁機(jī)出列道：“此歌謠的傳播雖在表面上得到了控制，然暗地里卻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眼下百姓們都很惶恐，望陛下有所行動，以安民心。”

    內(nèi)閣首輔云一亭終于忍無可忍，出列怒罵那兩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