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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野從母親的行宮里出來后,便徑自回到了書房中,抓起毛筆,沾著硯臺里猶未干涸的墨汁提筆寫道:“速回!” 這次新帝倒是沒再修改,只是裝入信封里封好后,即刻叫人送去了。 那走野的女人,也該回來領(lǐng)罰了! 千里飛鴿傳書,倒是沒有耽誤太久。 待玉珠收到這一年來的第一封回信時,捏了捏薄薄的信封,不禁心內(nèi)揣測著他會說些什么。 可是展開看時,雪白的信紙上,卻只有那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不由的苦笑,只覺得透著字體撇捺都能想象到那男人橫眉立目的模樣。 接信時,她早已經(jīng)離開了老家,正在趕回北方的路途之上。 這一路來,她尋訪著四處的金石高手,倒是將心內(nèi)隱匿的志愿逐一實現(xiàn)。若是了無牽掛的話,這般盡興山水間消磨一輩子,當真是此生無憾。 可是她卻不能這般自由灑脫地過完后半生。因為那北地,有讓她牽腸掛肚的孩兒,還有……那個他。 當初情勢所迫,她走得甚是決絕,加上自己懷了私心的那一記響亮的耳光,若叫那男人心無芥蒂肯定是不可能的。這遲遲收到的回信便是明證。 可是她希望他能明白,若是叫她只是安做后院里的一名蠢婦,碌碌無為地為他生兒育女,決絕非她心之所愿。 她生來便不是依附于人的一株柔弱嬌花,就算沐浴風(fēng)雨之中,也有自己別樣顏色??墒撬珔s是注定要成就一番霸業(yè),成為高位之上的霸主。 分開的這一年,是給自己,也是給他一個深思的機會,他的身邊該是需要怎樣母儀天下的皇后? 玉珠坐在馬車里微微吸了一口氣,一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的心改變。當初她在臨行前給他扣上的那副器具,不過是自己說不出口的請求,希望他能為自己守身一年。 然而,那鎖若是有心要解,他老早便知道如何開解的法子,只需取了錫紙找人解開便是,根本無需她脖子上戴著的那把鑰匙……只是到了那時……她知了他的心意,也會再次走得了無牽掛。 若真是那樣的情形,她唯一遺憾的不能帶走自己的孩兒……雖然想得這般灑脫,可是不知為何,心卻在隱隱抽痛。 不過無論結(jié)局是好是壞,她都有回去面對,只是那薄薄的一張紙,冷淡以極的兩個字,卻讓她歸去的心一路慢慢地下沉。 精良的馬車用不了多日,便到達了江邊,下了馬車后,她撩起了輕紗,望著濤濤江水猶自出神。 這時,船上傳來了一聲遲疑的喚聲:“珠兒……” 玉珠循聲望去,竟然是王昆立在船頭。 直到這輕紗半掩的女子望過來時,王昆才敢人那女子正是玉珠。 也難怪他有些不敢確認,十七八歲本來就是女子變化最為驚人的時候。而玉珠雖然生子,但是這一年的時間也早恢復(fù)得渾然不見孕育的痕跡,而且就如同施肥催熟的花兒一般,原本幾清麗脫俗的女子,如今更是增添了說不是的媚色,不僅身形變得豐潤窈窕,就連臉型也微微發(fā)生了變化,增添了幾許妖媚的風(fēng)情,讓人看了,心生難以言表的悸動…… 玉珠也沒有想到會在碼頭遇到前夫,當下遲疑著望了望四周,看又無其他的王家人。 王昆主動下船,幾步走到玉珠的身前,一向斯文俊美的臉略略帶了幾分激動道:“你還活著……” 原來當初堯暮野傳聞中毒身亡,下毒者便是他的妻子袁玉珠。更叫人浮想聯(lián)翩的便是雖然堯暮野最后現(xiàn)身,謠言不攻自破,可是從此以后卻一直遲遲不見他那位貌美夫人的身影。 是以南朝的朝野里也傳聞是那女子下毒失敗,被心狠的堯暮野暗中處置了。 王家在南北對戰(zhàn)時,為了避禍,權(quán)衡利弊,還是決定逃亡南方,畢竟王家的大部分祖產(chǎn)都在魏朝,又身為皇商,自然是避禍南方了。 只是王昆卻一直不肯前行,滯留在北地,一意要尋訪到玉珠的消息,氣得她的母親只惱那前兒媳是來討債的,也不知王家上輩子是欠下了她什么。 可是尋訪一年,始終不得消息,是以王昆這才渡船會南地,看一看家中之人??墒菦]有想到卻在此處遇到了遍尋不到的那位玉人。 激動之下,他不禁喊了出來,并快步朝著玉珠走去。只是還還未近身,玉珠的身旁立刻出現(xiàn)十余名大漢,瞪眼攔住了他的去路,更有甚者抽刀露出寒冷鋒芒。 玉珠連忙命他們住手,讓王昆公子走了過來。 碼頭的一旁有供乘客休憩的涼亭。昔日繁華的碼頭,因為南北戰(zhàn)亂的中斷而顯得略微清冷。此處雖然是在江水南岸,但是碼頭已經(jīng)是北地轄區(qū),按照南北停戰(zhàn)議和時的協(xié)議,此處乃是由北軍把守,用來運渡貨物的碼頭。許多南來的商客也是卸下貨物便匆匆離去了,是以此處涼亭也甚是清幽。 二人坐定后,環(huán)翠立刻提來小泥爐煮水,為二人沖泡香茶。 王昆急于知道玉珠的近況,便出聲道:“這一年來,未聽到你的消息,我甚是擔心,眼看你從南地過來,難道這一年來,都是在外面游蕩?” 玉珠不欲多言,然王昆之于她一直是如兄長一般的存在,自然也敷衍不得,是以半真半假道:“這一年來,我欲提高金石技藝,便四處尋訪名師……” 可是她話還沒有說完,王昆已經(jīng)是眉頭緊鎖,輕聲道:“若你與他無事,他怎么會任你出走一年之久?如今他已經(jīng)是北方新帝,已經(jīng)為九五至尊,你就算回去,他的身邊可還有你的位置?” 這一句正問到了玉珠的心事上,所以她也是斂眉不語。 王昆鼓足了勇氣道:“既然已經(jīng)走了,又何必再回去,到時你也不過是入了一個比以前更大的牢籠罷了……珠兒,跟我走吧,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要與你一起白首偕老,再不分離!”說著,他抬手輕輕握住了玉珠的柔荑。 玉珠被王昆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嚇了一跳,不由得連忙抽了手,可是卻看到王昆那俊秀的眼里溢滿了傷感。 她不由得微微動唇:“……既然錯過了,你我都是往前看的,何必再苦苦追求破鏡重圓??粗愕纳碜诱{(diào)養(yǎng)安泰,我也可以不必替你擔憂,而我……你也不要為我擔憂。他雖然性情傲慢,有時混不講理……可是大多時候還是好的,若是他不變心,我……不想離開他……” 玉珠的言語輕輕,可是那最后一句已經(jīng)道明了一切。王昆聽得真切,她說得是“不想離開”,而不是“不能離開”。 那個當初在王家,手握休書,與他依依不舍含淚道別的小娘子,終究是徹底地將他舍離了……王昆這一刻,突然又再次感到久違的心痛。 可是他心知道玉珠的情路以后必定崎嶇一場異常,身登高位的男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