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章:要嘛不做,要嘛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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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獸尊者豪邁大笑,重重在我背上拍了拍,爽朗的態(tài)度,讓我心里猶如被陽光照射,好過許多。 然而,大笑之后的萬獸尊者,忽然壓低聲音,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不過,外孫啊,女人是要哄的,哪怕是你做得再對,哄哄她也不會損失什么,何必小兩口鬧意見,彼此下不了臺呢?要是你扯不下這個臉,外公出面替你說說好話,如何?” 聽到這句話,我只有苦笑,萬獸尊者就像我之前一樣天真,以為哄一哄就可以擺平李華梅,但事情發(fā)展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不再是什么解釋能夠擺平,那單純是抉擇的問題,這點我和李華梅彼此都很清楚。 不過,萬獸尊者會這么說,已經(jīng)是讓人很吃驚了,他本來應該是只懂得用“干”字解決女人,現(xiàn)在會多用一個“哄”字,在生物學上來看,這簡直是超速的進化。 為了回報這份關(guān)心,我也關(guān)心一下獸人們?nèi)w撤離的事,萬獸尊者拍胸擔保,信心十足,表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隨時都可以離開巴格達,伊斯塔人若敢阻攔,就強行突破,以目前的實力來說,絕不是問題。 既然隨時都可以走,為何此刻還留在這里?我轉(zhuǎn)念一想,便明白萬獸尊者是因為擔心我,這才遲遲不動身,否則大戰(zhàn)一完,他立刻就會啟程了。 “外公,你神功無敵,但很多事剛強易折,巴格達始終是敵境,屬于險地,不可久留,依我之見,還是早點走了吧?!?/br> “可是……若我一走,你這邊……” “無論是好人壞人,只要是個男人,就該有自己的擔當。我是萬獸尊者的外孫,難道連這點事情都自己擔不起,非得要拖你下水嗎?” “好!” 萬獸尊者眼中露出激賞之意,卻又有幾分慨嘆,“好,說得好,現(xiàn)在的你像個男人,不會像個小孩子了?!?/br> 萬獸尊者拍拍我,像是很為我驕傲,但又像很以未能陪同我的成長過程為憾,這樣的表現(xiàn),讓我有些啼笑皆非,不過……又很溫暖。 他媽的,如果我早二十年就能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我會變成什么樣的一個人? 萬獸尊者不是個好人,但是個好親人,送走了他以后,我很快迎來了另一個訪客。 造訪的人是娜西莎絲,這是個預料之中的人,但她卻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知道嗎?你實在不該在這時候與李元帥鬧翻的,少了她的支持,我們國內(nèi)那些蠢人隨時會過河拆橋。還是有很多人認為,獸人奴隸是伊斯塔絕不可缺的國本,若放獸人奴隸離去,國家將亡于一夕,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你們……怎么了?我說這些話很奇怪嗎?” “不奇怪,這事是在意料之內(nèi),只是奇怪從你口中說出。” 被我這么一說,娜西莎絲露出苦笑,嘆道:“也許我不該提示你這個,這對伊斯塔全無好處,可是……或許你發(fā)現(xiàn)了,我和國內(nèi)的人有隔閡,他們服從我的力量,但卻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不清楚,總不會是因為你道德感很重吧?” 聽我這么說,娜西莎絲笑得彎了腰,就連那對D罩杯的美乳都搖來晃去,大大地為我打了氣。 “不是?!?/br> 娜西莎絲搖搖頭,苦笑道:“這是最高機密,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烏普索……是我的生父?!?/br> “喔,烏普索……什么!心劍那個死變態(tài)是你老爸?”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看看娜西莎絲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不是在開玩笑,再將所有事在腦中想過一遍,這才想到了很多被疏漏的細節(jié)。 所以,當伊斯塔出了大事,巫神學會便派娜西莎絲到金雀花聯(lián)邦去,她是最有可能請到強援的人。 所以,每次提到心劍袖尼,娜西莎絲的表情都那么怪,我可以想象到,作為心劍神尼當年風流播種的產(chǎn)物,她幼年成長會因此受到多少牽連。 所以,當娜西莎絲出面阻攔,心劍神尼會賣她面子,不去動阿雪,立刻掉頭走,這肯定是知道親子關(guān)系,特意給她的尊重。 “……有時候,我滿羨慕霓虹的,她們居然有福氣看到自己父親慘死,而且還是看了兩次。” 娜西莎絲幽幽說道,我在旁邊大力地點頭,在這世上能體會她心情的人大概不多,但我卻絕對是其中的一個,因為……我也有一個夠變態(tài)的老爸。 “當你是個朋友,老實對你說,這次的事情真是你做錯了,李元帥怪你沒怪錯,知道為什么嗎?” “……” “站在女人的立場,她才剛剛為了一個男人,連命都可以犧牲,但那個男人卻無視這個付出,立刻背叛了她,你要她怎么接受這種事?”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想要背叛她啊,這種事也說不上背叛吧?” “不,在女人看來,這就是很清楚的背叛了。她知道你為什么私放黑巫天女,那絕不是因為你好色誤事,而是你選擇了霓虹,放棄了她?!?/br> 娜西莎絲道:“她為你做了那么多,你卻選擇了別人,換做是我,也接受不了的?!?/br> 我被娜西莎絲的話給驚呆了,怎么都想不到,在女人眼中竟然是這么看的。 “阿魯斯不久之前找李元師密談過,應該是爭取她的支持,在開戰(zhàn)時候兩不相幫。我建議你去向李元帥道個歉吧……在一切都太遲以前……” 和娜西莎絲的談話,點醒了我不少事。我不是一個笨蛋,但再聰明的男人都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女人,要不是娜西莎絲的提醒,我險些就犯了致命的大錯。 “嘿,不過……你這個死人妖,怎么會那么清楚女人的心理? 說起來也是奇事一件了?!?/br> 我對娜西莎絲開了個玩笑,她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向我揮手。我立即趕去找李華梅,希望能做點解釋,否則要是李華梅真的被阿魯斯那伙人爭取過去,伊斯塔的情勢一夕變天,我們這伙人可能無法活著離開伊斯塔。 “李元帥不在,剛才有回來,但很快又去赴約了?!?/br> 我在羽族那邊得到這樣的回答,羽族女戰(zhàn)士們看我的目光,就像看到什么蟑螂老鼠似的討厭生物,與之前的態(tài)度相差很大。 或許我該建議李華梅注意一下,若她與這些翻臉如翻書的鳥女人走得太近,早晚有一天會蒙受其害,得不償失。 “赴約,赴誰的約?那些伊斯塔人?” 我再問了一次,不過答案卻滿讓我吃驚的,約李華梅去談話的人,竟然是萬獸尊者,剎時間,我想起他老人家不久前說的話。 “……要是你扯不下這個臉,外公出面替你說說好話,如何?” 萬獸尊者真是很替我著想,獸人預備明天一早就要離開,現(xiàn)在他應該要坐鎮(zhèn)指揮,是最忙碌的人了,但他卻仍抽出時間,替我和李華梅做和事佬,這份關(guān)懷真是很讓人感動。 既然是萬獸尊者約李華梅去,我想問題應該不大,便松了一口氣,緩步趕往獸人們的住處。 剛到大門口,就撞見了白瀾熊,他告知我李華梅已經(jīng)到了好一會兒,并且說得到情報,伊斯塔人正在調(diào)動部隊,情勢有些不對勁,他已命令獸人們做好應變準備,隨時都有可能提前動身。 “做得好!老白你這一手做得很對,不管伊斯塔人會不會守信,我們做好我們該做的?!?/br> “伊斯塔的軍力遭到重創(chuàng),短時間內(nèi)絕對回復不來,我們準備好長一段時間了,如果雙方破臉,我們絕對有實力硬碰硬干他媽的一場,兵對兵、卒對卒,短時間內(nèi)不會輸給他們,可是……” 白瀾熊的目光望向屋里,我曉得他在擔憂什么,純以兵卒的質(zhì)量來說,獸人的數(shù)目雖少,但個個勇悍,身手不凡,伊斯塔軍短時間內(nèi)要將他們擊破、壓倒,并不容易,而以白瀾熊的智慧,自然也不會蠢到在敵境與伊斯塔人長期抗戰(zhàn),肯定是速戰(zhàn)速決,盡快撤離。 可是,這個構(gòu)想有一個大前提,就是在“將對將”的層面必須要維持優(yōu)勢,至少也要維持均勢,否則伊斯塔若直接出動高手,把獸人這邊的領(lǐng)導人物刺殺或咒殺,那么這些力大無腦的獸人就會變成一盤散沙,在缺乏系統(tǒng)指揮的情形下,很快就要完蛋了。 所以,李華梅的敵我抉擇就分外重要,這也正是白瀾熊最在意的東西。 “沒事的,老白,連我外公都出馬了,以他的大面子,我想是沒問題的?!?/br> 我拍拍白瀾熊的肩膀,自己則是朝萬獸尊者的屋子走去,恰好這時房門打開,萬獸尊者從里頭走出來,發(fā)現(xiàn)我到來,看起來非常高興,對著我揮手。 “寶貝外孫,事情解決了,你進來向媳婦兒陪個禮,一切就搞定了。” 我聽到萬獸尊者這樣叫喊,心頭頓時一喜,身為跨越兩個世代的最強者,萬獸尊者的老面子確實有用,李華梅愿意順著這個臺階走下來,事情告一段落,我以后可要更加小心,別犯同樣的錯。 可是,當我看到跟在萬獸尊者后頭出來的李華梅,與她眼神交錯的剎那,我就曉得事情不對,因為一個打算要和解的人,不會有那種眼神。 那……不像是人的眼神。 絕對零度的冰冷、無情,還有犀利,像是一尾毒蛇的眼神,或者該說……龍的眼睛! 一個女人,照理說不該有這樣的目光,如果有,那她一定已經(jīng)封閉所有的情感,達到絕對的冷血與鐵血。這樣的一個人做事,要嘛就不做,要做就會做絕,而這樣的一個人,此刻就站在我外公的身后。 剎那間,我只覺得整個身心極度緊繃,就連頭發(fā)都要豎起來,用盡身上每一分力氣大聲叫喊。 “外公,小心……” 我這句話還沒能夠全喊出口,就看到了一件東西,一截刀尖,帶著一蓬血花,從萬獸尊者的左胸突刺出來。 身為當世五大最強者之一,萬獸尊者長年修練獸王拳的鋼鐵rou體,非同小可,連無頭騎士都要經(jīng)過一番惡斗,才能破其護體真氣,傷其rou體,但現(xiàn)在這一刀冷冷刺來,無聲無息的一擊,卻輕易刺穿了萬獸尊者的胸膛,道理只有一個。 決心下手的李華梅,果真不愧是要嘛不做,要嘛做絕,竟然出動了斬龍刃這個無比鋒銳的圣器。 憑借著斬龍刃切金斷玉的銳利,再加上萬獸尊者大戰(zhàn)、幫霓虹療傷后元氣末復,一擊便已得手。 可是,能夠跨越兩個世代的最強者,又怎么會是泛泛之輩?就算能夠偷襲擊傷他,也絕不可能一點代價都不付,萬獸尊者幾乎是一瞬間就采取動作,前傾、掙脫斬龍刀、回身出手。 以李華梅的精明,我想她是有所預備的,所以斬龍刃出手后,她身上閃爍著黃金氣芒,憑靠著蛻變進化過后的護身氣勁,預備硬擋這一擊……但……她大概也想不到,這一記瀕死回擊會是如此厲害。 “無馭!” 目睹夏洛堤、法米特一戰(zhàn),赫然也讓萬獸尊者得到了好處,此刻白金左拳、世界右拳并發(fā),兩拳完美配合,如同一陣隕石星雨狂轟李華梅,短短的十數(shù)秒間,臉、胸、腹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拳,黃金氣芒被破,李華梅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被打飛出去。 只聽得連串巨響,那是李華梅被擊飛途中連續(xù)穿屋破墻的聲音,一時間也不曉得穿破了多少屋舍,就算她黃金龍氣再怎么厲害,這一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而回身揮出這一擊的萬獸尊者,一腳仍踩在門坎上,面對著倒塌中的房舍,抬頭挺胸,神威凜凜,還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呸!大膽婊子,竟敢暗算于我!你他媽的還沒睡醒吧!” 那一瞬間,萬獸尊者的形象,簡直就是男子漢的完美典范,光芒萬丈,我想我這一世都不會忘記。 然而,最燦爛的光輝燃亮后,就是最壯烈的殞落,我和白瀾熊親眼看著萬獸尊者嗆出大口鮮血,偉岸的身軀慢慢倒了下去,而遠處開始傳來連串殺伐聲,并且迅速朝這邊靠近。 這一切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李華梅一出手擊殺萬獸尊者,伊斯塔大軍便立刻發(fā) 動清剿,務必把在這里的獸人給一網(wǎng)打盡。 我和白瀾熊連忙搶上前,扶住萬獸尊者,他老人家這時已是入氣少、出氣多,李華梅那一刀貫穿左胸,就算沒有把心臟給一刀兩段,也絕對重創(chuàng)心脈,而他傷重之余還悍勇還擊,這一擊更加重了他的傷勢,能夠到現(xiàn)在還沒斷氣,已經(jīng)是奇跡了。 “尊者!” “外公!” 我們扶著萬獸尊者,白瀾熊為他點xue止血,但看著他眼中的神光漸漸消失,我們都知道這樣做沒什么用了。 這是我最重要的一個親人,我不能看他這么死在我面前,在這一剎那,我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向菲妮克絲許下最后一個愿望,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換,我都心甘情愿。 然而,萬獸尊者卻抓住我的手,用他最后的力氣說話。 “……孩兒,從今以后,你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你看,這個李華梅……她是騙你的……” 說完這句話,萬獸尊者緊抓住我的手松開落下,曾經(jīng)威武的眼睛黯淡無光,空洞地瞪視著天空。 要嘛不做,要嘛做絕……李華梅,這次你真是做得太絕了。 在那種極度混亂的狀況中,我自己也記不太得到底是怎么殺出去的。白瀾熊事先做了準備,他起身發(fā)號施令,指揮所有獸人奮起抗敵。 因為萬獸尊者遇襲倒下,獸人們的情緒無比激憤,持著事先準備好的武器,與伊斯塔軍激烈戰(zhàn)斗。 伊斯塔軍的魔法攻擊很厲害,雙方短暫交鋒,傷亡均重,這時茅延安帶著阿雪、紫羅蘭趕到,阿雪施放大型魔法,這才占到了短暫優(yōu)勢。 本來聽從李華梅指揮的羽族,在混亂中分裂成了兩派,一派追隨李華梅,一派不能接受李華梅這次的作為,趕來援助我們。 后者居然是以卡翠娜為首,這與其說是顧念公理正義,倒不如說是茅延安的個人魅力。 就是這樣的多股勢力聯(lián)合,我們從伊斯塔軍的包圍網(wǎng)中殺出,但在突圍之前,發(fā)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來了一個奇怪的訪客。 “來不及解釋了,我得訊太晚,現(xiàn)在能幫你們的地方不多,這是阿魯斯他們的兵力配置圖,你們從防守弱的地方走,可以安然突圍?!?/br> 娜西莎絲道:“把尊者閣下的遺體交給我。你們要守護遺體,未必走得掉,若是遺體有個什么損傷,更是此生遺憾,現(xiàn)在把遺體交給我,若你們成功突圍,我會負責把遺體送回南蠻,若你們失敗……我也會把尊者大葬?!?/br> 這個要求很奇怪,獸人們沒有一個贊成,但我與白瀾熊獨排眾議,將萬獸尊者的遺體交給娜西莎絲,為的……是我們都在娜西莎絲欲言又止的動作里,看到了另一種可能,盡管那可能性太渺茫,但我們?nèi)栽敢馊ベ€一次。 不過,娜西莎絲的表現(xiàn)確實古怪,她好像很心虛似的,一面說話,一面不停地望向四周,好像有什么人藏在那里。事態(tài)緊急,我也顧不了這許多,就和獸人們聯(lián)合在一起,殺出重圍。 巴格達城外,還有幾十萬獸人奴隸被安置在那里,白瀾熊早就與他們?nèi)〉眠B絡(luò),并做好安排。我們一殺出巴格達,立刻就與這些獸人奴隸會合,老弱婦孺之前早就走光,在這里的全是青壯,一經(jīng)號召,就是一支幾十萬人的獸族雄師,足以橫掃伊斯塔境內(nèi)。 “……我們戰(zhàn)力很強,更絕對有威脅性,但如果真的要在伊斯塔境內(nèi)戰(zhàn)斗,除了慘死異鄉(xiāng),沒有別的結(jié)局。” 一大票獸人的集合體,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一票熱血笨蛋的組合,白瀾熊就是他們的頭腦,做出最冷靜的分析。 幾十萬的獸人奴隸,數(shù)目雖多,戰(zhàn)力強橫,但卻沒有足夠的武器與糧食補給,伊斯塔軍不用與我們正面對抗,只要遠距離包圍,將我們封鎖,幾天之后,這票熱血過多、智商不足的野蠻軍團就只能自己吃自己了。 不能與伊斯塔軍正面對抗,那這么幾十萬人要怎么辦? 白瀾熊之前的安排,是在距離巴格達向東百余里的一個廢棄港口,暗伏大量船只,只要能到那里,就能乘船離開。 要在伊斯塔境內(nèi)搞這么多東西,我實在很佩服白瀾熊的能力,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軍政之材,哪怕是在人類歷史上都不多見,可惜,在這個時代,還是有人在他之上。 還沒等我們趕到港口,半路就接到噩耗,港灣那邊已經(jīng)被伊斯塔軍封鎖,伏藏的船只不是被鑿沉,就是被焚毀,這條路已經(jīng)行不通了。 白瀾熊嘆氣道:“伊斯塔也有能人啊,居然看穿了我的部署?!?/br> 我搖頭道:“這是一種可能,但如果我所料不錯,看穿你的不是伊斯塔人,是李華梅?!?/br> “嗯……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直覺。而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我想在我們周圍一百里之內(nèi)的所有城市村鎮(zhèn),人與糧食全部被撤走,連田地與樹林都會給燒干凈,完全堅壁清野,斷絕我們的補給可能,連吃樹皮的機會都不給我們?!?/br> 我做出這樣的預言,白瀾熊最初還不信,可是當這個預言獲得證實,他才明白我的話并非說笑。 于是,擺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毫無希望的絕路。 要是我們無法突破這絕境,最后的結(jié)果,肯定就是在壯烈陣亡與活活餓死之間挑一個。 “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巧婦難為無米炊,任憑白瀾熊智計了得,碰到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一無資源、二失先機,他也無計可施,雖然不是束手待斃,但算來算去,無論過程中怎么掙扎,最后都是死路一條。 “湛藍,你有沒有什么辦法呢?” “有。我們可以在敵人殺盡我們之前,先自殺。” “嚴肅一點行不行?” “你覺得自殺這個話題不嚴肅嗎?” 我不是在和白瀾熊開玩笑,是真的想不出辦法來。身臨絕境,普通的詭計或是小伎倆,根本派不上用場,說到底,這種幾十萬人對幾十萬人的大規(guī)模戰(zhàn)爭,我沒有經(jīng)驗,也不曉得該怎樣應付才好。 看到我們陷入苦思,在旁邊的阿雪緊握著魔法杖,雖然什么忙也幫不上,但每當我們轉(zhuǎn)望向她,她就露出微笑,替我們加油打氣,感覺確實很受用。 紫羅蘭趴伏在阿雪腳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天曉得假若我方斷糧,會不會有人宰了這頭豹子當最后晚餐。 我沒有看到未來,卻肯定這小子一定還跟在我們附近。之前在巴格達城內(nèi),我們與伊斯塔軍巷戰(zhàn)時,這小子與阿雪同時趕到,冷不防地刺殺了幾個敵方的魔法師,配合阿雪的攻擊,我們這才突圍出去,確實是很有力的幫手。 霓虹不在這里,但她們也跟著突圍出來了,羽虹仍處于渾渾噩噩的失神狀態(tài),反倒是羽霓,我一聲令下,她保護meimei,悍不畏死地沖鋒,簡直比一頭獅子還要勇猛。 “嘿,兩位領(lǐng)導人經(jīng)過冗長的討論,似乎也沒有個結(jié)果嘛,外頭與伊斯塔軍發(fā)生零星沖突,西邊和北邊已經(jīng)打上幾十場小戰(zhàn)斗了?!?/br> 一聲長笑,推門進來的人正是不良中年茅延安,他滿面春風,看起來好像非常愉快,讓人很難理解他到底在爽些什么,我一看就火氣上冒。 “有屁快放,要不然我們正在商議,由你扮成我的樣子,沖出去吸引敵軍,讓他們在你身上砍幾十萬刀,殺身成仁,掩護我們轉(zhuǎn)進?!?/br> “哇,千萬不要啊,我告訴你們逃生之路就是了,不要隨便犧牲大叔我當炮灰啊?!?/br> 茅延安的笑語嚇了我們一跳,明明就已經(jīng)沒路可走了,他卻突然冒出一句,不由得令我們大為好奇。 “李元帥的布局,本來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了,我想她對巴格達附近的地形,甚至是整個伊斯塔的數(shù)據(jù)一定都有通盤了解,所以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順勢布防,可是……剛剛發(fā)生的突來變故,多了一個她無法掌握、不能封鎖的變量?!?/br> 茅延安在地圖上一指,所指的地方本來是巴格達城外山區(qū),但現(xiàn)在……那個地方卻有了奇異的變化。 “東海!” 由于法米特與夏洛堤的驚天之戰(zhàn),扭曲時空,那個地方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李華梅就算有百萬大軍,也不可能把那里給封鎖住。然而,就算不能封鎖又如何? 茫茫東海無邊無際,我們幾十萬人沖到海邊,唯一能做的就是跳海自殺,用尸體污染海洋,作最后的報復。 “事起突然,李元帥不及做太詳細的調(diào)查,伊斯塔人又不熟東海環(huán)境,所以無意間讓我們有縫可鉆。其實,要說回源頭……重點在于,我一開始就相信,法米特前輩,不會做多余的事。” 茅延安向我們解釋,東海是法米特召喚出來,當然也可以解除消失,假若說他已無能力做到,那沒話講,但他既有能力救回李華梅,又留下了阿雪,要說沒能力解除召喚,似乎不太可能,那么,一個駭人聽聞的答案就出來了,法米特是故意把東海與巴格達連結(jié), 其目的正是為了此刻。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我立刻請卡翠娜族主帶我飛行出海,在海上觀察,你們知道嗎?從正面看,那海洋確實是無邊無際,但出海后立即改向,出海時的東方會變成東海上的南方,往南前進十數(shù)里后,你們猜是什么地方?是阿里布達的娜麗維亞港??!” 這還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發(fā)現(xiàn),但仔細一想,這個發(fā)現(xiàn)又似乎沒有什么用,十幾里的路程,走路不算什么,搭船也是小事一樁,但若是換成游泳,那就是生存大考驗,這些獸人打從出生就是奴隸,想必沒什么機會學游泳,讓他們一起跳下海去,當浮尸就有份,要當游泳健將……下輩子投胎再來吧。 別人不說,至少我自己這邊就沒本事游十幾里,聽說水系魔法之中,有一門“辟水術(shù)”高手能憑此隔開周圍海水,踏海底如走平地,呼吸如常。 但現(xiàn)在我們之中卻沒有這樣的高手,即使有,一個魔法師也救不了幾十萬人。 “嗯,你們的想法我是知道啦,所以我本意是讓羽族抱著我們飛行,飛上十幾里絕對輕而易舉,幾十萬人救不到,幾十個重要人物總可以救吧? 至于解放奴隸的大事,下次再來救吧?!?/br> 茅延安攤著手說話,我和白瀾熊對看一眼,發(fā)現(xiàn)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橫豎眼前傍徨無計,索性先發(fā)制人,免得被李華梅發(fā)現(xiàn)這秘密,再次搶先封鎖,我們就真是徹底完蛋了。 說干就干,白瀾熊出去統(tǒng)軍突襲。伊斯塔人以為我們要突圍外闖,后來發(fā)現(xiàn)我們是要打回巴格達,嚇了一跳,給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我們突圍之后,連忙在巴格達內(nèi)外部署重兵,想給我們一個迎頭痛擊。 然而,我們的目標根本不是巴格達,伊斯塔人被我們的佯攻所惑,沒有察覺我們的真正意圖,結(jié)果又一次失去制敵機會,到最后李華梅發(fā)現(xiàn)不對,引兵來截,卻是已經(jīng)晚了一步,我們突破層層包圍,到了巴格達城外的東海之濱。 見到這情形,李華梅想必也明白,我們是把求生希望放在這片大海上,她多半也會困惑,我們一無船、二無舟,除了跳海當水鬼,還能做些什么?不過,思考到最后,李華悔應該會判定,我們必然有她所不知的妙計,所以才會跑到這里來。 這是很正常的思路,卻又實在是太抬舉我們,若是真有辦法,我們也就不用望著大海發(fā)愁了。 “湛藍……怎么辦?你詭計多端,有主意嗎?” “比剛才多了一個,除了自殺以外,現(xiàn)在我們有大海,可以背水一戰(zhàn),用必死決心激勵士氣,說不定能夠打敗伊斯塔人殺出去。喔,忘了說,有海就可以抓魚,補給問題解決了?!?/br> 這些話看似有道理,其實都是屁話,白瀾熊當然也聽得出來,只能對著我苦笑。 此時,我們對面的伊斯塔軍陣營閃起魔法信號,要求領(lǐng)導人面對面談話,我們本來不愿意出來,但發(fā)出邀約的人是娜西莎絲,只好出去一見。 兩軍遙遙相隔,娜西莎絲站在數(shù)百尺外,透過傳聲魔法,她面帶尷尬表情,很無奈地告訴我們,事情出了岔子,她答應我們的事情無法做到,委托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焚毀了。 這真是晴天霹靂的一個打擊,我們之所以把萬獸尊者的遺體交給娜西莎絲,是因為存著一絲希望,期望說新死不久的萬獸尊者,雖然醫(yī)藥急救無效,但在黑魔法的國度,或許有什么秘術(shù)能救新死之人,哪想到娜西莎絲這樣擺我們一道,居然說已被焚毀,真是情何以堪。 娜西莎絲沒有明說委托物是什么,但知情人全部心里有數(shù),幾十名獸人領(lǐng)袖把話往下一傳,迅速傳十、傳百,沒過多久,幾十萬獸人奴隸就變成一支群情激憤的大軍。 哀兵可用,再加上背水一戰(zhàn)的氣勢,獸人們紛紛向白瀾熊進言,希望能趁著士氣最強的時候,沖殺決戰(zhàn),就算不勝,也犧牲得光彩。 白瀾熊沒有點頭,我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的族人犧牲,他萬里迢迢而來,是為了解救族人,不是讓族人全部去死的,可是……現(xiàn)在我們又能做什么?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一個人把渺茫的希望帶給我們。 “我有辦法。我想……我或許能做點事。” 主動出聲的這個人,有著堅定的眼神與信念,并不是足智多謀的茅延安,是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阿雪。 “大叔剛剛說的,法米特前輩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想……也許他留在我體內(nèi)的能量,就是為了現(xiàn)在。” 阿雪看著茫茫大海,眼中的信念沒有一絲動搖,輕輕點了點頭,道:“現(xiàn)在我們無法通過,是因為有大海擋住,只要把水掀開,十幾里路大家是走得過去的?!?/br> 這個說法聽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天真,說起來容易,實際上要做到卻是不可能,但是,從聽到處句話的瞬間,我與白瀾熊對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喜悅的悸動。 不可能的任務……魔法的存在,本就是專門用來解決常人眼中的不可能任務,阿雪是個魔法師,雖說人力有時而窮,但此刻阿雪的身上,卻蘊藏了法米特所刻意留下的能量。 那個能量,等若集法米特、夏洛堤兩人的力量于一身,兩股第九級的顛峰力量,所能夠代表的可能性幾乎是無限,也許……也許真的可以一試,在那場驚天之戰(zhàn)中,我們見識到第九級力量的戰(zhàn)斗,翻天覆地,要在大海中打出一條路輕而易舉,然而,要辟出一條十余里的道路,并且長久維持,這個… 沒有法是否可行,只知道我們眼前別無他路可走,既然如此,唯有冒險一行,阿雪很快開始進行準備,白瀾熊也指揮獸人們,做著各種預備工作,我想趁這機會去看看羽虹,但卻被茅延安給偷偷攔住。 “賢侄,有一件事你有沒有考慮到?第九級力量確實厲害,但以阿雪現(xiàn)在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茅延安的一句話,讓我如遭五雷轟頂,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無論是武者或是魔法師,要施展強大的招數(shù),或多或少就要承受反作用力,所施展的技巧威力越大,反作用力也越大,若是承受不住,就算因此斃命都不奇怪。 阿雪現(xiàn)在不過是第七級初階的修為,要越級施展第九級力量,她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嗎? 更重要的一點是,受到這么強大的力量沖擊 阿雪體內(nèi)的魔法封印,一定會發(fā)生變化! “阿雪,你自己應該很清楚,這么做是有危險的,你真的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嗎?” “嗯,我不怕危險,只希望能夠做點事。師父你們要解放獸人奴隸,我一直都想幫你們,卻幫不上什么,因為我的黑魔法只能殺戮與戰(zhàn)斗,就算想當醫(yī)護,也只能端東西送茶水,不能醫(yī)治人,這是我很大的一個遺憾,可是……現(xiàn)在終于有我能做的事了?!?/br> 阿雪戴起了手套,穿起了全套的魔法師裝束,平靜的眼中有一絲欣喜,緩緩道:“這是我的舞臺,這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除了我之外,別人都不能代替,所以…無論結(jié)果是什么,我都要勇敢地去做。” “……這種事情理論上是有可能,但事實上……從沒人做過,你真認為自己能做到?” “嗯,大叔說過,只要相信,就有奇跡……我相信的……” 聽到這些話,我保持沉默了,因為阿雪的姿態(tài)很明顯,我說什么都不能改變她的想法,而如果不讓她放手去做,等伊斯塔人殺過來,我就算不會死,大概也不會太好過。 事實上,我對阿雪要做的事之所以會有疑慮,背后的理由沒有那么高尚,也不全,是為了擔憂她的安危,有很大的一部分,我是在擔憂她體內(nèi)的魔法封印。 昔日的慈航靜殿圣女,變成了天真可愛的小狐女,這是一個我所不能解釋的變化,但把這個變化給穩(wěn)定下來,卻是憑靠當初菲妮克絲所留下的魔法封印。 這個魔法封印相當穩(wěn)固,據(jù)我的觀察,是用阿雪自身的力量為能源,只要阿雪一天還有魔力,封印就會持續(xù),哪怕她魔力越來越高,封印也只會越來越強,把天河雪瓊徹底埋葬。 就一般正常情況來看,這個封印可以說是完美無缺,不會像普通封印一樣,在被封印者的魔力高到一定程度后,就可自行破解,即使是外來力量要破封印,那也必須要強過阿雪本身的力量,才能做到。 現(xiàn)在的阿雪已擁有第七級魔力,單純比較力量,即使較諸昔日天河雪瓊也不遑多讓,世上要找個魔力比她更強的人來破解封印,那可非常不容易,如今黑龍王、黑巫天女已死,其余的高強術(shù)者我又多數(shù)有交情,這種可能性已經(jīng)非常低了,然而,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 法米特所遺留的魔力! 兩股第九級力量合一,相較之下,阿雪本身的第七級魔力,有如兒戲,當阿雪使用法米特所留下的魔力,那個封印就像張薄紙一般不可靠,若是封印被破,阿雪的身體會發(fā)生什么變化,我不肯定,但天河雪瓊的記憶卻九成九會逆流回來,屆時,我一直在提防的事就會發(fā)生。 可是,我能阻止阿雪嗎?此情此境,阻止阿雪就等于是切斷我自己的活路。雖然羽族人可以帶著我飛行逃跑,但…… 這次萬獸尊者是因我而被刺遇害,他老人家沒有什么遺愿,唯一放心不下的事,就是這些獸人奴隸,我怎么說都該拚一次,讓他老人家走得安心瞑目。 “所有的護衛(wèi)人員提高戒備,我們只有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成功?!?/br> 我高聲斥喝,指揮施法祭壇周圍的警戒。即使我放手讓阿雪去做,事情也沒有那么容易,阿雪使用魔法時,周圍很大一個區(qū)域的能量都會被牽動,伊斯塔軍那邊一定會察覺。 辟海開路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饒是李華梅足智多謀,我猜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只會判斷是我們這邊要施放大型魔法,甚至可能是究極魔法,所以,也必定會派人阻攔,我們必須要把這些人都給截下,不然阿雪就無法全神施法。 伊斯塔經(jīng)過無頭騎士的一場肆虐,人才傷亡殆盡,能威脅到我們的人太少,即便是阿魯斯驅(qū)策三頭地獄犬來攻,相信也不是白瀾熊的對手,但若李華梅親自出馬,以她新近完成蛻變的八歧黃金龍之力,我方已是無人能敵,再搭配斬龍刃無堅不摧,這邊不曉得還有誰能擋她三招兩式? “……要是尊者在,至少我們還有一拚之力,但現(xiàn)在……” 白瀾熊恨恨地說道,我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么。若是萬獸尊者在,我方定然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一籌莫展,這點李華悔也很清楚,所以才會一出手就先鏟除掉這個最大隱憂。 要是霓虹還能派上用場,我們這邊又多兩位高手,羽虹的武功在我方除了白瀾熊之外無人能敵,但此刻羽虹的神智渾噩不清,羽霓的身體又受傷勢所累,她們兩姊妹幫不上忙,我們還要派人去保護。 “怎么樣?湛藍,可以開始了嗎?” “再等下去,對面的人就要殺過來了,我看了一下,他們那邊有騎兵與重戰(zhàn)車,沖鋒過來,我們這邊擋不住的,現(xiàn)在必須立刻開始!” 我看了看伊斯塔的陣營,發(fā)現(xiàn)敵軍沖鋒在即,連忙下令,讓阿雪開始施法,但是,就在我下令的同時,伊斯塔陣營忽然升起一道紅光,有人要用傳聲魔法與這邊會談。 “哼,來得正好……該來的,果然是要來。”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件事,敵人在正式攻擊之前,定會有這一次會面要求,現(xiàn)在算是來得剛好,我一揮手,讓他們通知阿雪,趁著我與敵方會談之際,開始施法,得到最妥當?shù)难谧o。 兩軍之間的通信魔法,分為兩種。比較常用的,是把雙方將領(lǐng)的身影給巨大化,像是兩尊大神一樣地說話,又或者隱去影像,只是像個超大傳聲話筒,把對談的聲音傳遍周圍幾十里地。 不過,還有一種,專門用于秘密會談,就是憑靠魔法道具,把對談之人的影像傳送到對方面前,原尺寸比例,不會搞成幾十尺的巨大影像,省得應該是秘密性對談,搞到兩邊部隊都知道,那就大事不好了。 傳送過來的影像迅速清晰,一如我之前所料,正是李華梅。穿著一身赤紅戰(zhàn)袍的她,右肩披著一個龍頭飾甲,碧綠的龍鱗斜繞過胸口,與綠色的腰帶連在一起,看來確實是有著凜然之威,不愧是能夠指揮幾十萬軍隊的大元帥。 李華梅的雙眼直望著我,我曉得她已經(jīng)看到我傳過去的影像,便開口道:“有什么話還需要說的嗎?” “伊斯塔人事先承諾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你性命。至于這些獸人,只要他們投降,伊斯塔人也不會殺他們,畢竟伊斯塔還需要這些奴隸?!?/br> “哦?那可真是好消息啊,我應該為了這個感謝你嗎?要不要再順便謝謝你的斬龍刃?” 以諷刺語調(diào)說出的話,李華梅當然不會聽不出,她的冰冷表情未變,傲然道:“我知道你不同意我的作法,但我也要告訴你,我沒做錯,我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br> “我知道,你沒錯,一點都沒錯……是我錯了?!?/br>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出的話正是此刻心情。 “我不恨你,你為我做的事情已經(jīng)太多,我沒有資格恨你,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確實有責任,所以,你沒錯……是我做錯了,是我太過自以為是,才釀成今天這個結(jié)果?!?/br> 不恨,但卻沒法不怪她,因為她這次做得實在太絕,沒有給我留后路,也沒給她自己留半點后路。 只是,李華梅這一生,從少女時代至如今,都直接、間接地被我給影響,她變成今天這樣的個性,我確實是有責任,回想起前塵往事,真是讓我一陣心痛。 這份情感,或許也透過影像,傳達給李華梅了,她冰冷的表情有了一絲動搖,顫聲道:“我……我其實……” 李華梅不是一個可以用言語隨便打動的人,但我此刻確實在她臉上看到了動搖,或許……只要能再多給我一個機會,我就能… 想象終歸只是想象,李華梅的表情陡然一變,在極短暫的震驚過后,她又回復了那個冰冷的表情,而我心中悄然一嘆,阿雪的魔法終于發(fā)動,李華梅察覺到了這一 點,判斷為我在使緩兵之計。 我是在使緩兵之計嗎?說真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在李華梅含怒切斷聯(lián)機之時,我確實有一種遺憾,希望這談話能繼續(xù)下去,讓我把一些還沒說的話講出來。 然而,這想法其實也沒什么意義,因為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那些話說與不說都沒法改變什么了,所以,我也只能收起黯然心神,在轉(zhuǎn)頭的瞬間,轉(zhuǎn)換表情,給站在后方老遠處的獸人同志打氣。 “成功了,李華梅中我計策,失了先機,這一仗我們可說是贏了一半了?!?/br> 獸人陣營響起了一片歡聲雷動,士氣大振,看在眼里,實在讓人有些惶恐,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他們居然深信不疑,我現(xiàn)在要統(tǒng)領(lǐng)這一群人,不曉得是該哭還是該笑。 幸好,真正能夠鼓舞他們士氣的東西出現(xiàn)了,在獸人們的歡呼聲中,一道美麗的身影緩緩升空,正堤手持魔杖的阿雪。 辟水訣是水系魔法,阿雪自然是不會的,到底她要用什么方法來分海開路,連我也非常好奇。 在強大的魔力匯聚下,阿雪的身體反重力飄浮,升上半空,她雙目微閉,揮動著手中的魔杖,輕盈曼妙的體態(tài),彷佛在跳著一支舞,每一次揮動魔杖,海面就掀起一陣波濤。 海浪掀得越高,阿雪也飄浮得越高,整個海面好像都在她的指揮下,高低起伏,掀起一個又一個的浪頭,直打上岸來,勢態(tài)洶涌,逼得岸上的獸人不住后退,免得被這狠惡大浪給卷下去。 翻濤掀浪,這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但要分開大海,這樣還遠遠不夠,我想這應該只是前奏,真正的重頭戲現(xiàn)在才要開始。 果然,在大海波濤翻掀中,我開始感覺到一些古怪的東西,來自眼前這片茫茫大海,像是被阿雪的魔力所喚醒,起了共鳴,并且迅速朝這邊靠近。 過不多時,這份感覺化為實際,直接呈現(xiàn)在幾十萬獸人的眼前。無數(shù)的紫綠光點,像是成千上萬只螢火蟲,自洶涌波濤間飛躍而出,聲勢浩大,彷佛要把天空都遮蔽。 這幕景象無疑是非常駭人,但更恐怖的一點,卻是這些紫綠色光點的正體。凡是術(shù)者都心中有數(shù),這些紫綠色的光點,全都是死不瞑目的怨魂,飄蕩于大海之上。 像這么大數(shù)量的亡魂,別說是驅(qū)策,光是匯聚于一地,就足以鬧個夭翻地覆了。 我看到這里,忽然間明白過來,阿雪真的是比我聰明多了,她看出法米特除了留下他的驚世力量外,還留下了另一個贈禮。 東海是當前黃土大地蘊含最多陰魂、怨靈的所在,也是最能發(fā)揮死靈魔法的地方,只要能負荷得住,阿雪在這里絕對是不敗的,而阿雪想到了這一層,一出手就是喚醒東海之上的亡靈,借助它們來提高自己的力量,把法米特的遺產(chǎn)充分發(fā)揮。 然而,這里是伊斯塔的地頭,敵人可不會這么好心,放著阿雪施法而不管,李華梅令旗一揮,伊斯塔大軍就沖殺出來,以騎兵為首,預備要以雷霆之勢,一舉沖破獸人們的防線。 如果我們這邊全是人類部隊,這一下會吃上大虧,但獸人們一個個身軀魁梧,體壯如熊,便算是碰上重裝騎兵,也有一拚之力,所以伊斯塔人真正的厲害攻擊,是利用獸人難以使用魔法的弱點,在兩軍交鋒之前,就先以各種火、雷與阻咒攻擊,重創(chuàng)獸人的防線,再以騎兵沖鋒。 李華梅肯定看出獸人們的抵抗不是重點,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在阿雪身上,所以負責攻擊的魔法師里頭,起碼調(diào)了一半人出來,專門用來對阿雪進行干擾與阻咒,我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緊張得掌心冒汗,不曉得阿雪在全神施法之余,是否還有能力抵抗這些干擾。 “媽的,要是我能做一點事情就好了……” 實力上的差別就是一切,若我是法米特,只要放出六大暗黑召喚獸,哪會把伊斯塔人放在眼里,甚至就連這幾十萬獸人也一口吞了,哪用得著這么狼狽。 “法米特……對??!我怎么把那里給忘了!”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更很快地變成事實。 阿雪對東海上亡魂的召喚,隨著發(fā)動時間漸長,效果也越來越大,不但把東海上的無主孤魂喚醒,就連巴格達方圓數(shù)百里內(nèi),枉死于伊斯塔境內(nèi)的陰魂都一并召來,到了最后,甚至喚醒了一件沉睡于東海之底的異物。 “嘩啦!” 驚天巨響聲中,萬頃海水翻掀上天,造成的大浪疾涌拍向岸邊,如果不是阿雪揮動魔杖阻攔,這一下就要死掉上千獸人。 在這駭人聲勢之下,一件龐然大物現(xiàn)身出來,無比巨碩的身軀,雄霸著海洋,傲視蒼生,似魚非魚,似龍非龍,正是在東海被海民們奉若神明的巨頭龍。 巨頭龍,只是一個外表的形象,其正體是法米特當年分割幽靈船而形成的海神宮殿,不但是千百萬幽魂的聚合體,也是一座極其強大的魔法要塞,當初封靈島一戰(zhàn),海神宮殿所發(fā)射的大和波動炮,驚絕鬼神,堪稱是滅世之威,有了這樣東西相助,我們的劣勢可以被挽救過來。 阿雪雖能驅(qū)策幽魂,但巨頭龍卻非沒有意識的無智之物,只不過……巨頭龍是由里頭的守護精靈所cao控,若考慮到李華梅與武藤蘭之間的恩怨,我怎么想都不覺得巨頭龍會站在李華梅那邊。 果然,巨頭龍一出現(xiàn),飄浮在海浪之間的無數(shù)紫綠光點,像是受到了激勵,一下子熾盛放光,變成火球,而阿雷在此時轉(zhuǎn)動魔杖,千萬鬼火奉召喚而起,飛躍天空,全數(shù)落在伊斯塔騎兵的沖鋒路線上,在兩軍之間隔出一條火線。 那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火線,千萬鬼火沾著泥土,由紫綠色的微光,驟然轉(zhuǎn)成青白色的烈火飛焰,噴起來有十尺高,形成一道綿延數(shù)十里的火墻,而且隨著鬼火光焰閃動,不時浮現(xiàn)出一張張流著血淚的鬼臉,泣訴悲恨,怨氣沖天,嚇得騎兵隊的馬匹狂奔亂跳,騎兵隊陷入大亂。 被嚇到的不只是馬匹,就連那些見慣血腥巫法的伊斯塔人,也被這超大規(guī)模的“顯靈”事件弄得目瞪口呆,他們所發(fā)出的魔法攻擊,都被鬼火怨墻給擋下,一時間是肯定攻不過來了。 可是,擋得住大軍,卻擋不住絕頂高手。 當軍隊無法沖鋒,李華梅終于親自出馬,一聲長嘯,化身赤紅龍影翻騰,破空飛去,直襲向半空中的阿雪。 李華梅出手不是兒戲,雖然我看不清楚,卻知道她一定是持著斬龍刃出擊,直指阿雪,務求一擊致命。 “湛藍,我們……” 白瀾熊焦急地扯我肩膀,要拉我一起去幫手,但我卻遠比他鎮(zhèn)定得多,因為在李華梅出手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了幾件事。 如果說法米特深謀遠慮,那么,茅延安又何嘗不是一頭布局機深的老狐貍? 他一早便勸過我要提防李華梅,倘使這一切他都已算到,那他肯定會伏下后著。 茅延安本人武藝低微,但他這次萬里來援,卻攜同慈航靜殿的資源,尤其是……那個不應這么早就離去的人。 “當!” 一聲清亮的金屬撞擊,恍若龍吟虎嘯,聲傳九霄,李華梅化身的赤色龍影,被一道金色閃電給硬生生截停下來,金色電芒飛旋回繞,伴隨著一個飄然出塵的身影出現(xiàn)在半空。 “大威天龍,大羅法咒,般若諸佛,遍照三千?!?/br> 截停李華梅的人,就是慈航靜殿第一高手,心劍神尼。 夏洛堤與法米特的一戰(zhàn)結(jié)束,心劍神尼立刻離去,這恐怕是她事先就與茅延安做好的協(xié)議,若她在此,李華梅的真面目沒那么快暴露,成為潛在危機,伊斯塔更有大把時間偷襲弄鬼,所以茅延安請她假意離去,藏身附近,直至關(guān)鍵時刻才出手。 “李施主, 你要辛苦一點了,這一關(guān)可不好過啊?!?/br> 心劍神尼手中的金劍光芒四射,以斬龍刀的無堅不摧,剛才居然削它不斷,肯定是附著了特殊的魔法咒力,形成結(jié)界。 茅延安說,慈航靜殿的僧侶能透過這把圣劍,從萬里以外送來法力,看來就是用在此刻了。 “獸人奴隸之事,本是伊斯塔內(nèi)政,神尼代表金雀花聯(lián)邦,莫要輕舉妄動才好。” 李華梅的警告,說得非常得體,換作是心禪大師,甚至是心燈居士,都會有所顧忌,但碰上心劍神尼這個大邪人,這番話就換來一番訕笑。 “嘿,說什么屁話,講明白點,今天就是要砍你! 說那些有用嗎? 婊子!” 心劍神尼本來就嗜血好殺,殘忍變態(tài),為了配合茅延安計劃,憋忍了幾天,現(xiàn)在就像是一頭饑餓的豹子,哪有什么道理可講,一句狠話撂下,金劍立受驅(qū)動,破空飛射向李華梅。 八歧黃金龍的力量恐怖,又有斬龍刃助威,現(xiàn)在的李華梅可能連黑龍王都可斬下,但心劍神尼卻完全沒有死戰(zhàn)的意思,憑借著御劍攻擊的速度優(yōu)勢,與李華梅游斗,拖著她不能去攻擊阿雪。 李華梅心中急切,但心劍神尼忽而大開大闔,忽而詭秘莫測的劍勢,卻將她完全封鎖,讓她沖不過去。 再怎么說,同屬最強者級數(shù)的敵人,除非是暗算偷襲,否則在其中一方存心拖延的情形下,是不可能那么快分勝負的。 頂級強者有人封鎖,伊斯塔大軍又沖不破鬼火哭墻,阿雪可以專心施放魔法,當時機成熟,阿雪將手中魔杖一揮,杖頭的結(jié)晶石驟然發(fā)光,邪異的紅色血芒籠罩阿雪全身,整個空間的怨魂發(fā)生sao動,緊跟著,四十九道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出現(xiàn)。 赤裸的女童,背后潔白的羽翼拍動,圍繞著阿雪組成三個圓圈,這些羽族的亡靈,讓卡翠娜等人發(fā)出一陣驚嘆,有人甚至掉下眼淚來,不過,童魂們卻對族人的悲傷沒有反應,嘻嘻笑著,高聲唱起了咒文歌謠。 集全四十九名稚兒眾,一件龐然巨物在虛空中浮現(xiàn),漆黑的大日天鏡的鏡面內(nèi)生出了強大吸力,把怒拍向岸邊的怒濤給抽吞上天,恍如長鯨吸水,無止無盡地灌入大日天夭鏡之內(nèi)。 遠遠望去,幾萬噸的海水彷佛一條雄偉巨龍,不住擺動巨碩的身軀,鉆入天上的黑洞,每一下扭擺,就是一陣滔天大浪。漸漸地,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道細小裂痕,這道裂痕越來越長,也越來越寬,眼看著就要形成一條通道了。 “好家伙,居然是用這種方法,真是妙想天開……” 我低聲驚嘆,心里一方面佩服,一方面也知道單單這樣還不足夠,阿雪必須要再提升力量,而這個動作……將會嚴重考驗阿雪的承受極限,縱使有法米特的魔力支持,她本身終究只是一個第七級的魔法師,能否做出這么多越級挑戰(zhàn),現(xiàn)在開始恐怕已超越rou體負荷,進入精神力的范圍了。 “只要相信,就有奇跡……謝謝各位,請你們無論如何,再幫我一把……” 阿雪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顫抖,似乎在承受很大的痛楚,片刻之后,她高舉魔杖,試圖把魔力再一次提升,這個舉動明顯令痛楚加劇,她忍不住哼了一聲,但大日天鏡釋放的魔力也更強,在那不可思議的狂猛吸力下,一幕不可思議的奇跡景象出現(xiàn)了。 遼闊無邊的海洋,中央出現(xiàn)了一條長十余里,寬達百尺的大裂縫,裂縫兩旁是高度達十數(shù)尺的透明水壁,里頭很清晰地可以看到鯊、龜、魚在內(nèi)優(yōu)游,甚至還隱約能瞧見巨頭龍的百尺身軀,雄霸世上一切地橫游。 裂縫中央的地面,全都是濕濘不堪的泥巴路,布滿了海藻與珊瑚。那里原本是海底,因為海水全部被吸上天去,這才露了出來,看上去雖然是挺難走的,但總比一片汪洋大海要好。 被開辟出來的這片通道上,沒有看到什么魚蝦之類的,大概是一起被吸上去了,不過,大日天鏡有指向功能,只要付出更多的魔力,是可以選擇吸與不吸的目標,要不然,每一個走這條路的獸人都被吸上天去,直接完蛋,那這個拯救行動就很搞笑了。 “老白!快點帶所有人過去,阿雪不知道能夠撐多久,時機稍縱即逝,別耽誤了!” 我催促著白瀾熊,白瀾熊驚道:“我們過去?你不走嗎?本來不是說好你帶頭過去,我負責斷后的嗎?” “神經(jīng)!那條路的盡頭不曉得是什么,這么有危險性的任務,你叫我?guī)ь^,當我傻子嗎?” “胡扯什么,你留在這里才真的是……” “……阿雪還在這里,我不能放下她一個人走的,而且…我還有些想了斷的事。” 大量的海水不住被吸上天空,造成的極端氣壓引起了狂風,我們一面說話,一面耳邊風聲狂嘯,我也不曉得白瀾熊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 “……別這樣,兄弟,你一向是卑鄙小人,貪生怕死,做這種事……太不像你了?!?/br> 話聽起來像是在諷刺,但我仍聽得出,蘊藏在這話里的真摯情感,這些獸人們確實都不懂得掩飾情緒……說實在的,他們都是好人。 “……兄弟,你……” 白瀾熊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熊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我拍了他一下,周圍的獸人們也在等他下令,他不得不發(fā)號施令,讓獸人們依照先前的編隊,全速沖向海中的大道。 我站在原地,看著無數(shù)獸人從我身邊狂奔跑過,看著白瀾熊的背影慢慢消失,應該要覺得不忿與難過,但卻感到一陣輕松、快意。 這感覺很難解釋,但也許……這是因為我做了選擇,我面對了我應該要面對的事。 人生要面對很多的抉擇,許多時候人們可以逃避,畢竟那也是一種選擇,沒有好與不好……然而,還是只有面對這些間題,才能找到自我。 我選擇留在這里,所以,我是百里湛藍,至少在這一刻,我守住了自我,這是我在目睹阿雪變化的那一瞬間,腦里閃過的念頭。 半空中的那個美妙人兒,開始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一絲絲金色的閃光,自阿雪的眉心綻放,驅(qū)散了周圍的血芒,而同樣的金色光芒也出現(xiàn)在阿雪背后,這種現(xiàn)象我曾經(jīng)看過。 光翼! 天河雪瓊的明光之翼!……你知道嗎? 老白,其實做一兩件壞事、作一個壞人,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把眼一閉就做了,可是……要一輩子只做壞事、只作壞人,那真的是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