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紙調(diào)令
“為什么要我去?”小妖拿著手里的總部調(diào)令看了又看,像是突然得了近視加遠視,一會拿到鼻子尖前一會拉到一臂之長的遠處。左右還是那一張打印得清清楚楚的白紙黑字: “為貫徹‘一體主持、一體參演、一體采訪、一體錄制、一體傳播’的工作精神,實現(xiàn)電視能聽,廣播能看,網(wǎng)絡(luò)能傳的視聽新概念,總臺特選派青年骨干播音員參與三臺合一大型業(yè)務(wù)融合活動,‘聞聲見人’節(jié)目錄制……” 對面辦公桌后面坐著的梁建中從鏡片后面射出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似乎不太情愿的表情,“這是個好機會幫你實現(xiàn)業(yè)務(wù)突破,從話筒前轉(zhuǎn)移到鏡頭前,對你今后的工作前途有好處?!?/br> 看她絲毫沒有興奮的表現(xiàn),梁sir不免覺得小妖有些不識好歹,“你知不知道這個名額有多少人在爭?!” “我暈鏡頭。”小妖撒謊一向不靠譜,別人圓謊不到位好歹是個橢圓,到了她這里基本就是個三角。 “那給你帶個眼罩,像推磨的驢子那樣的?!绷航ㄖ心米笥覂筛持冈谀槀?cè)比劃著,可是語氣卻不像開玩笑,“長點兒出息!” 小妖敢怒不敢言地看著他: 調(diào)令下面是他龍飛鳳舞的簽名,結(jié)尾的一筆一貫地帶著加重的力度,在紙上都有些被穿破的痕跡。 他根本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就擅自同意了,完全不管她是不是討厭在電視上拋頭露面。 小妖的性格很烏龜,很多時候能縮就縮,能躲就躲,她覺得自己既不是什么女強人,也不是什么賢妻良母,說得高級灰一點兒就是“佛系”,說得通俗一點兒就是“惰性”。 她又沒有計劃要轉(zhuǎn)戰(zhàn)演藝圈、主持界,非得給她安排個幕后到臺前的轉(zhuǎn)型干嘛? 小妖正暗自放飛思想呢,梁sir拿鋼筆敲桌子的聲響提醒她:又走神!領(lǐng)導(dǎo)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回家趕快收拾東西,后天去報到。我跟總部申請了職工宿舍,活動錄制期間你寄宿?!?/br> 啊?為什么啊?雖說要去錄制的總臺在B市,但其實就是D市的鄰市,只隔了一條河而已,坐車也就40分鐘的路。 看到小妖欲言又止的樣子,梁建中繼續(xù)用冷靜的工作語調(diào)部署著,“宿舍就在錄制現(xiàn)場,省時間;有保安有門禁,男女分住,很安全?!?/br> 我靠,上學的時候還沒受夠門禁的罪?好容易熬到自己出來租了房子,現(xiàn)在一朝打回解放前?。∵€特別提出來男女分住,他成心的吧! 梁sir好像完全洞悉她的那點兒小想法,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次融合活動任務(wù)重時間緊,必須當成集訓(xùn)對待。你給我清心寡欲一段時間,好好把精力集中在業(yè)務(wù)上。” 他的話語氣不重,卻像刀子似的嗖嗖地飛過小妖的臉側(cè),弄得她面色赤橙黃綠青藍紫地變化。 “你才需要清心寡欲呢!”小妖自己小聲嘀咕著。 “嗯?你說什么?”男人的語氣深不可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沒,沒說什么。我回家就收拾東西?!毙⊙挠杏嗉碌乜粗航ㄖ?。 羅雪作為見習主播,臨時頂替小妖的位置,兩天之后開始正式參加“糖衣子彈”的直播。作為同組實習的畢業(yè)生里,她是唯一一個正式以主播身份參與到臺里的節(jié)目中,也是唯一一個既有硬核“大俠”又有妖孽美男相陪的女生,美得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給小妖辦的送行餐會上,作為后輩的羅雪敬了小妖一杯酒,頭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客氣,“妖姐放心,我一定在您開拓出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也祝您的新工作順風順水!” 說得跟她要正式接班似的! 我不過是去總臺參加個業(yè)務(wù)培訓(xùn),誰許你們默認我還就不回來了?! “柳大俠和陳哥我也會替你照顧好的?!绷_雪看了桌子下首坐著的兩個男搭檔,溫柔的小聲調(diào)把人后牙都酥掉了。 你大爺! 厚顏無恥的自來熟??! 小妖心里胃里都翻騰著醋味,擺出孫二娘要做人rou包子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緊接著又死死地瞪著柳念飛和陳思明。 陳思明本來就一直沉著個臉,羅雪多說一句,他的臉色就更黑上一分?,F(xiàn)在被小妖一瞪,馬上做出一副“青天大老爺明察,我冤枉啊”的樣子,右手擺出個手槍的手勢,照著自己的太陽xue無聲的開了一槍。 柳念飛一直沒什么動作變化,聽著羅雪洋洋得意地以“子彈”女主人自封,卻連眼珠子都懶得轉(zhuǎn)一下。突然抬頭和小妖四目相對,看她眸子里除了恨恨的神情,看向自己的時候眼圈竟?jié)u漸地紅起來,憑添了一抹傷心。 心口像被什么人拎著鐵錘猛砸了一下,竟然疼得需要用手握拳抵住。 小妖“咣當”一聲把椅子推開站了起來,拔腿就往外走,被梁sir拉住手臂,“去哪兒?” “上——廁——所!你跟來?!”小妖火氣正是大的時候,對著梁建中也敢直面而懟。 都是你害得! 梁sir松開她的手,“快去快回,別讓大家等你這個主角?!?/br> 小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眼淚“啪嗒”的落了一滴,她遮掩著迅速拿手背抹去,幸虧沒被大家看到。 一個短期活動而已,怎么心里跟生離死別似的! 看她背影走遠,梁建中用低音炮似的嗓音來了一句,“別人削尖了腦袋要爭的機會,怎么倒像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