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來得雖然突然，但也確實(shí)不是偷偷摸摸，人剛到車站就給汪導(dǎo)打了電話，問到了顧回的位置就搭車到了基地，而汪導(dǎo)也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還沒到晚上就從拍攝場地趕了過來。

    汪導(dǎo)到后一看肖楚的形象就吃了一驚，反應(yīng)過來后毫不掩飾地笑話他，肖楚倒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和汪導(dǎo)胡說八道，一老一小都熟悉得不行，說話也沒什么顧忌，但聊過一會兒便把坐在一邊的顧回支了出去打飯，兩人面對面再說話，便都嚴(yán)肅起來。

    “你到這兒之后聯(lián)系過何孟了沒？”汪導(dǎo)問他。

    “沒，我到了帝都給他打過電話就把卡撅了，手機(jī)和衣服全扔了。我在火車站睡了三天才坐綠皮車過來的，有肖衛(wèi)那小子在，什么系統(tǒng)都不安全，何孟那估計都被查成篩子了，我怎么可能自投羅網(wǎng)?！?/br>
    “你這狗鼻子倒還沒失靈。不過你躲在這兒也不是長久之計，他早晚能查到我這兒來，過段時間開機(jī)何孟會過來，到時候你也過來，和他見面再談吧。唉，兩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躲是怎么也不可能躲干凈的，無論什么事，當(dāng)面說清楚最好，一家人，有什么事談不開的？”

    肖楚冷笑一聲：“汪導(dǎo)，這話您跟我說有用嗎？我管什么事啊，我就是那個被殃及的池魚。我爸都把我養(yǎng)廢成這樣了，他們還想我怎么樣?。空嬷参锶颂纱采蟿佣疾荒軇硬鸥吲d嗎？”

    “你可別委屈了，還池魚，你自己都是那個城里的。真池魚那是人家顧回，你都把人連累成什么樣了？”

    提到顧回肖楚就打蔫兒了：“我也不想啊，我都不知道誰給我翻出來的。要是想搞我我出去那會兒不就該完了，我走之后怎么就還沒停？他惹著誰了？”

    “得問你惹著誰了吧？”汪導(dǎo)吐槽他，“這事按了三五次了還沒按下去，后面還把你的頭給P沒了，明顯就是要把他前途絕了的路數(shù)來干的?？伤麚跽l路了？我這兒找到都是熟人推薦，都沒往外發(fā)消息，這么老實(shí)乖巧一孩子，除了因?yàn)槟?，還能惹什么事？”

    “汪導(dǎo)看您說的，您都能夸成這樣我還能看不出他好嗎？天地良心啊，他跟我三年我可就他一個了，也就是我一直沒好意思說，其實(shí)我倆跟談戀愛沒區(qū)別了。那些照片也都是我以前混賬時拍的，就，沒舍得刪……我之后可就沒干過這種事了，不信你問顧回！”

    汪導(dǎo)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我問個屁，我一大老爺子問他小青年性生活，你要不要臉啊肖楚？”

    肖楚也沒敢躲，硬扛了下來，“哎喲！汪導(dǎo)您是真對他好，這打我該挨。現(xiàn)在這事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實(shí)在不行我?guī)巳Γ覀儌z出國結(jié)婚然后找個小地方一待，也就不礙人眼了，之后我養(yǎng)他?！?/br>
    “你養(yǎng)他？”汪導(dǎo)搖了搖頭，“你想養(yǎng)人家，人家還不一定樂意讓你養(yǎng)啊?！?/br>
    顧回愿意嗎？

    肖楚心里也沒底。

    他抱著顧回說要和他重新開始，顧回在他懷里沉默不語，他的手緊緊貼著顧回的后心，卻感覺不到什么異樣的波動感，連吹在頸邊的呼吸都是平靜的。可他心跳得飛快，不是期待顧回說出那個好，而是害怕顧回說出拒絕的話。他自己做過的事他自己門清，他害了人家那么多，這人得賤成什么程度才能讓他這么一哄就又回來對他投懷送抱啊。可他真的后悔了，他想和顧回過一輩子了。他不指望顧回能同意，只要能不拒絕就好，那樣他就還有機(jī)會挽回。但顧回只是沉默，連他說出想重新開始時都沒有波動。這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差。

    但是……好歹沒有說出拒絕。

    肖楚把顧回放開，顧回平靜地抬頭看他，眼睛沉得看不見底。肖楚不敢看他的眼睛，偏過頭笑著說：“我知道，我做過那么多錯事，你不會就讓我這樣隨便一說就原諒我。我不指望你原諒，也不希望你原諒，但是……我想你給我一個機(jī)會，一個追求你的機(jī)會。讓我彌補(bǔ)我做過的錯事。好嗎？”

    顧回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看著他，肖楚左顧右盼，不小心和顧回對上了視線，就慌忙地移開。他又等了一會兒，顧回終于開口，卻沒回答他：“你餓了嗎？”

    肖楚心里焦急，正想說不餓，肚子便劇烈地咕嚕起來。他心里罵了句臟話，顧回倒是笑了：“行吧，你先坐著，我去食堂給你打飯?！闭f著，汪導(dǎo)的電話打過來，顧回就先去把汪導(dǎo)迎了回來，聽了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被支出去到食堂打飯。

    汪導(dǎo)把肖楚的沒底氣看得清楚，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那，人家顧回也不一定和你是一條道上的人。你要是真有良心，就把這些事情徹徹底底給人清理干凈了，然后啊，把人放了吧。不跟著你，人家最舒坦。跟著你，全是糟心事。”

    肖楚頓時不樂意了：“汪導(dǎo)您怎么這樣啊，俗話說的好，寧毀十座廟不毀一樁親，你這怎么凈勸分吶？這話你不能跟顧回說啊！”

    汪導(dǎo)優(yōu)哉游哉：“說不說全在我，你小子還管我嗎？把你屁股擦干凈了，再談追人家的事吧！”

    這邊尚吵吵鬧鬧，顧回那邊，他剛一下樓，就在門口碰見了儲立。儲立問他：“我聽說汪導(dǎo)來了？”

    顧回點(diǎn)點(diǎn)頭：“嗯，來找肖楚的。具體的事……我也不好說。你找汪導(dǎo)有事嗎？”

    儲立搖頭：“沒什么要緊的事。你怎么出來了？”顧回說他要去打飯，儲立連忙也說：“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沒吃飯?！?/br>
    兩人一路朝食堂走去，各懷心思，都沒說話。儲立一路上偷偷瞅了顧回好幾次，想說話卻都沒說出口，直到快到食堂了，他才終于忍不住把顧回拉倒一邊的角落，問道：“顧回，你和肖楚……”

    顧回抬眼看他，儲立和他對上視線，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我……我聽見……”

    顧回沉默，儲立率先xiele氣：“對不起，我不該偷聽你們說話……但是宿舍門隔音不太好……”

    顧回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是和肖楚曾經(jīng)有過一些交易?！?/br>
    儲立震驚地看他：“為什么？”

    “為了錢，為了出道?！鳖櫥仄届o地回答，“你覺得還會有別的原因嗎？”

    儲立被噎住，過了一會兒才說話：“那這次選角……”

    顧回依舊平靜，回答得很快：“我說沒有。你相信嗎？”

    儲立沒有說話。顧回心里冷了冷，“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搬出去住。抱歉之前沒有和你說清楚。”說完越過他準(zhǔn)備離開。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儲立連忙拉住他，又慌忙放開手，“他，肖楚不是個好人，你和他不可能有好結(jié)果的?！?/br>
    “……謝謝你的好意?！鳖櫥卣J(rèn)真看他，“但我曾經(jīng)做過的決定，我肯定要承擔(dān)后果。你介意，我能理解，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但是顧憶他是干干凈凈的，完全憑實(shí)力走到今天的。你不要對他有偏見，好不好？”

    “你在說什么干凈不干凈，我沒有這個意思?！眱α⒂悬c(diǎn)生氣，皺著眉頭看他，“而且這關(guān)顧憶什么事？這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我不會去連帶他人。誒呀，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根本對你沒有意見，我是看肖楚不順眼！”

    這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愣了。儲立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我和肖楚以前有仇，誰知道他居然給忘了。我一直以為他是私生活亂，沒想到連潛規(guī)則威脅人的事都干，真是越活越垃圾，這種垃圾人早就該無害化處理，用得著他對我和你住一個屋子指手畫腳？”

    顧回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向外人吐露這樣不堪的過往竟然會得到這樣的回應(yīng)，儲立雖然年輕，卻意外地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當(dāng)然他不覺得自己被理解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這樣難堪的過去，當(dāng)他決定說出實(shí)話時，必然是帶著十分劇烈的渴望。

    渴望被理解……

    渴望被原諒。

    顧回覺得心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連嘴角都壓抑不住往上翹。儲立看見他的表情也松了口氣，“你愿意相信我告訴我這些，我也很高興，證明你確實(shí)把我當(dāng)朋友。可朋友歸朋友，你可不能被這件事影響了，到時候演得比我差，找借口說我故意打擾你演戲，那我可不認(rèn)?！?/br>
    顧回笑著搖了搖頭：“絕對不會?！?/br>
    “不會耍賴？”

    “不，是不會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