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高樓鱗次櫛比，如山巒起伏，海港沖天的光束掃來掃去，各色燈光交匯又錯開，迷人眼球。

    雖說喝酒會誤事，但確實離不開。

    喬默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香檳，水晶燈高高掛起，珠鏈垂垂，淺金色酒液微微搖擺。他看看手機，那條簡短的信息，已經(jīng)快被翻爛了。

    ——今天實驗室加班，抱歉。

    是紀念日不重要，還是他不重要？該體諒葉曦才對，年紀輕輕就做了正教授，自然得付出非一般的努力。

    打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和葉曦在一起時，喬默就預想到了這樣的畫面。沒錯，早想好的。大約只是痛苦靠得太近，等時間長了，回頭看，或許也可以輕松地說一句，只是錯過一次結(jié)婚紀念日罷了。以后還有很多次，并不在乎這一次。

    遙遙地看火，是溫暖的，連痛苦也是溫暖的，畢竟有人連這份痛苦也沒資格承受，觸手可及時，又會被熱浪灼傷?？梢娙f事萬物，都得付出代價。

    侍應生來問他同伴何時來？

    喬默把人打發(fā)走，拿起外套，打了輛出租車，但是也不想回家，但他是沒地方可去的人。這個年紀的朋友們，大都結(jié)婚有孩子了，總不能去別人家里麻煩的。

    胡亂指了個方向，司機上了高架，他開了一彎車窗，風呼呼地灌進來，腦袋有片刻清爽，只是倒不如混沌的好。

    他在這兒吹風，那邊廂葉曦約了宋挽霜，在頂樓的花園餐廳吃飯，夜景輝煌而美麗。宋挽霜想起在自家樓頂?shù)哪莻€夜晚，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什么趣事了？”葉曦觀察著他的神情，適時提問。

    “沒有?！?/br>
    跟喜歡的人才是享受。宋挽霜跟喬默一起吃飯的時候，一度有種錯覺，連西蘭花和水煮雞胸rou都是香甜的。他沒什么食欲，用叉子在盤子里扒拉，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連禮貌也懶得保持了。

    “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沒有?！?/br>
    “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嗎？”

    “還行?！?/br>
    “酒怎么樣？”

    “一般?！?/br>
    “你上次送我的書，看完了?！?/br>
    “哦?！彼瓮焖肓讼?，鬼斧神工地來了兩個字，“勤奮?！?/br>
    葉曦笑了：“那么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的可……幽默。”

    宋挽霜一陣惡寒：“謝謝夸獎。”

    眼見著要聊不下去了，他干脆開始打聽起喬默?？偹隳軠p少浪費時間的罪惡感。

    “你和你的愛，”不對，“伴侶真幸福?！?/br>
    宋挽霜嘆了口氣：“孤家寡人那么多年，看別人成雙成對，挺羨慕的?！?/br>
    “冷暖自知吧?！?/br>
    宋挽霜故意裝作好奇：“怎么？你們之間也有問題嗎？”

    葉曦看著他，頓了一下：“還行。他是很……嗯……很懂事的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和我的性格很合。”

    “咣當”一聲，宋挽霜手里的杯子不小心落到了地上，碎了滿地：“手滑。”

    “聽起來倒也不是很難得的優(yōu)點，我以為你會回答長得好看之類的?！彼瓮焖ＵＱ劬?，眸子在夜色下格外迷人，“抱歉，我就是這種俗人?！?/br>
    “緣分本來就是這樣，恰好遇上，覺得合適，就在一起了?！比~曦也有幾分醉意，“大抵都是不能深究的。有的時候，糊涂一點比較快樂?！?/br>
    “是嗎？那就是換別人也可以嘍？”

    葉曦沒說話，只是喝了口酒。

    宋挽霜無聲地笑了一下，葉曦回不回答一點都不重要。行動總比言語誠實，從葉曦來赴約的那刻，他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宋挽霜看看手表，已經(jīng)完完全全過了飯點，再吃的話，就叫夜宵了。

    葉曦看他時不時地看時間，體貼地說道：“有急事就先走吧?！毖凵窭镉钟兄诖?。

    宋挽霜不接他的期待，只說道：“下次再聊?！?/br>
    方下樓上了車，他立刻給喬默打了電話：“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去找你?！?/br>
    他知道，今天喬默一定會接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