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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何正法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還有多遠(yuǎn)？”

    鄒凱腳下油門又往下踩了踩，一邊呵呵，“快了快了，馬上就下高速?！?/br>
    何正法頓了一下，“哦，那你開慢點，注意安全?！?/br>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鄒凱咧了下嘴。

    電話里，小何法官的聲音聽起來并不著急。但是鄒凱和他在一起也有一個多月了，拽下來了一只床欄桿，還弄壞了不止一床床單，自然知道會打電話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jīng)說明他很著急。

    都怪司務(wù)長！讓他找個鐵籠子找了那么半天！早知道還不如直接繩子捆捆。

    鄒凱心中暗道，眼前總算出現(xiàn)了高速的出口，他帶上了點剎車，稍微減了些速，飛馳電掣地朝著約定的地點而去。

    何正法果然已經(jīng)等在路邊，正交替跺著腳。鄒凱將車靠邊停下，趁著他系安全帶時伸手摸了下他的手，趕緊把暖風(fēng)打到最大?！鞍?yīng)該告訴你我打電話再出來的吧?！?/br>
    “沒事。走吧，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開，上高速，軍區(qū)的出口出去就行。到了我再給你指路?！?/br>
    鄒凱點點頭，輕松轉(zhuǎn)動了方向盤，朝何正法的祖父家駛?cè)ァ?/br>
    他心中有些惙惙。“哎，等會兒你可提點著我一點，什么事該說，什么事不該說的?！?/br>
    何正法看他一眼，“怎么提點？”

    鄒凱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個笑話，噗嗤笑出聲，笑完趕緊跟何正法解釋，“沒。我就想起我們那兒一個笑話。說有個傻子，跟人結(jié)婚了以后，去老丈人家拜年。媳婦兒怕他丟丑，就告訴他，到那兒，我拿筷子敲一下桌子，你才能吃一口飯。結(jié)果傻子果然就照著做。原本都挺好的，不合有人叫他媳婦兒出去說話，然后就有促狹的，撒了把苞谷的盆里，又放了兩只雞，那雞就在那兒叼苞米啊，哆、哆、哆、哆，傻子就開始猛吃。哈哈?！?/br>
    這笑話又冷，又不合時宜，槽點過多，小何法官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沉默了一下，才說，“沒事，你該說什么就說什么。祖父他比較喜歡老實的人?！?/br>
    鄒凱立即一拍大腿，眉飛色舞，“那行。那太行了！”

    他安下了心，就開始跟小何法官八卦最近看到消息?！鞍?，你聽說沒，帝都最近出了個大八卦。沈行，就東部戰(zhàn)區(qū)沈軒那個兒子，娶了個小侍子，還是個搞侍權(quán)運動的，寵的呀，跟被人下了降頭一樣。也是邪門，那小侍子嫁過去不過一個月，竟然就懷了。然后不知是和他們組織里的人出了什么矛盾，給弄死了。聽說抓了幾十上百個搞侍權(quán)運動的，但還是給逃出來了幾個，跑到無人區(qū)那邊了。我正想著要不就去那兒搞個野外生存訓(xùn)練?！?/br>
    這件事何正法一直比較關(guān)注，聽他講得面目皆非，幾次忍不住想開口糾正，想想又算了，聽到了最后一句才真的好奇了起來，“怎么？你想把他們抓到？”

    “嗨，戈壁灘那么大的地方，幾個人散進(jìn)去了，哪兒抓去。我就是想起，既然侍人們都能在那里活下來，沒道理我的兵不行啊，對吧?！?/br>
    “那如果真的要抓呢？”

    他的語氣嚴(yán)肅，鄒凱扭頭看了他一眼，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敖o我一個師的人，篩網(wǎng)式偵查，配合衛(wèi)星和足夠的無人機(jī)的話，一個月吧?！?/br>
    成本還是太高，何正法在心里算了一下大致的數(shù)字，就放棄了。

    鄒凱跟他說這事，心思顯然不在侍權(quán)運動這塊兒，緊接著就嘻嘻笑了一下，“你說沈行這個突然轉(zhuǎn)性，是不是怪怪的。我們私下討論起來，都說不愧是跟司令同系血脈，同宗同源，哈哈，情種?！?/br>
    何正法眨了眨眼，重復(fù)了一句，“司令？”

    “哦哦，我是說何平，我們北部戰(zhàn)區(qū)司令。哎你不會不知道吧。那可是多少年的傳說了。咱們司令啊，那可是個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第一大情種。一輩子竟然只獨寵了一個侍人，那侍人也爭氣，前后生了兩個娃，其中一個就是現(xiàn)在的何大法官?！?/br>
    何正法心中充滿著難以置信，鄒凱見他難得露出驚訝表情，以為他真的不知，還在得意洋洋道，“那沈行和何平什么關(guān)系呢？沈行的祖父，和何平的父親是兄弟。也就是咱們司令他祖父，和女人結(jié)的婚，生的兩個兄弟，一個姓何，一個姓沈。所以兩家雖然姓不同，血脈可是完全一樣。你說巧不巧?！?/br>
    何正法清了下嗓子，“鄒凱?！?/br>
    “唔？”

    “何平是我祖父?！?/br>
    鄒凱顯然反應(yīng)了一下，等他明白過來了何正法說的是什么，臉立即白了，猛然踩了腳剎車。

    后面的車拼命按喇叭，從左邊超車過去，司機(jī)還特意打開車窗比了個中指，鄒凱一時顧不到他。

    他把車往前開了點，停到一邊的緊急停車道上，才轉(zhuǎn)過身直愣愣地看著何正法。

    小何法官深吸了一口氣?！皩?。何平，何司令官，就是我們現(xiàn)在正要去見的人。他生的娃，何大法官，就是我的父親，何徽。”

    鄒凱震驚得都結(jié)巴了，“何、何大法官？”

    何正法嘆氣。

    “對。我和你說過，我的父親才是何大法官?！?/br>
    鄒凱眨了眨眼，仍一臉震驚，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一副難以接受現(xiàn)實的樣子。何正法只好繼續(xù)說?！拔掖_實偶爾起過一縷懷疑，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鄒凱立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何正法見他仍直愣愣看著自己，把眼睛瞪得像銅鈴，又是可笑，又有點可愛，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了一下他的眼睛，又很快放手。

    “怎么，不認(rèn)識了？”

    鄒凱發(fā)了一會兒呆，從手邊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大口水，這才終于長出了口氣。

    “啊，難怪?！?/br>
    “唔？”

    鄒凱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別扭。“難怪我總覺你有種，怎么說呢，處亂不驚的氣質(zhì)。每次我?guī)闳ヌ貏e貴的地方，或者玩超限的東西，你也都沒表現(xiàn)出過特別的驚奇。我還以為是你特別鎮(zhèn)定呢。”

    何正法無語了一下。

    他看了下時間，又看鄒凱還一臉神游天外的樣子，不用重藥是不行了，當(dāng)即抹去臉上的表情，“那你還要不要跟我去見祖父？”

    他語氣平淡，如同庭上發(fā)言，鄒凱莫名打了個冷戰(zhàn)，又是興奮又是害怕，“去去去，怎么能不去。”重新發(fā)動了車。

    管家親自到門口迎接的何少。少爺剛打電話說，帶了點東西。他原本也沒太在意。畢竟少爺孝順，雖然知道司令樓什么也不缺，偶爾也還是帶上箱特產(chǎn)的時令生鮮孝敬老太爺。

    只是這次除了帶了東西，還帶了個人。那人人高馬大，開了輛改裝過的輕甲吉普，停下車后就跳出車門，打開后備箱。一邊說，“哦，這個籠子不太好抬，得再來個人。

    管家安排的人趕緊上前，往里一看，傻了眼。

    只見寬大的后備箱里，竟然擱了只鐵籠，鐵籠里半躺半臥的是只小鹿，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起來可憐巴巴。旁邊擱了個大水桶，里頭游著只活潑潑的大馬哈魚。

    鄒凱干笑，“呃，我這不是想著要三牲……”被何正法從后頭懟了一下，改了口，“這鹿新鮮！可以烤著吃，很好吃的。魚也是早上破開冰剛捉的?！?/br>
    仆人于是抬下鐵籠，搬下水桶，又搬了好幾箱白酒下來。何正法丟不起這人，已經(jīng)拉著鄒凱走了。

    仆人問管家，“這魚也就算了，這鹿……”

    管家也為難，看了看，“先拿跟繩子拴了，放在園子里吧。也不能總這么捆著，可憐見的?！?/br>
    鄒凱一見何平，立即雙腿一并，敬了個軍禮，“司令好！”

    他為了來見小何法官的祖父，穿了套平日不怎么穿的中山裝，這軍裝一敬，就有點不倫不類。

    何平倒是鎮(zhèn)定。“哦，鄒凱是吧，你父親常說起來你。聽說你們部隊是最早應(yīng)用戰(zhàn)畜的，怎么樣，實戰(zhàn)結(jié)果如何？”

    鄒凱立即答道，“是的，現(xiàn)在我們部隊里用的已經(jīng)是第三批戰(zhàn)畜了，無論是在單兵技能、學(xué)習(xí)能力、服從性還是紀(jì)律性，都非常出色，唯一的缺點就是，戰(zhàn)術(shù)上不太行，還需要隊里有男女做軍官進(jìn)行指揮?！?/br>
    “哦。那現(xiàn)在部隊里還有侍子么？”

    鄒凱點頭。

    “還是有的。事實上，我們隊里就有兩個，都是老兵，已經(jīng)有近十年的軍齡了。我最近正在推薦他們上軍校?！?/br>
    他說到這里，rou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了一些。

    “萬一要是今年不成的話，哎，我就打算讓他們轉(zhuǎn)業(yè)了?！?/br>
    “哦？為什么。”

    鄒凱嘆了口氣。

    “他們要是不能升到軍官的系列，未來十年，軍隊中將不再有屬于他們的位置。這些戰(zhàn)畜真的太強(qiáng)了。雖然現(xiàn)在他們也還沒能打破之前我們單兵的記錄，但是按照他們更新?lián)Q代的能力，我覺得很快就快了。”

    “你們隊里那個記錄，實戰(zhàn)演習(xí)單兵殲敵最多的，現(xiàn)在被破了沒？”

    鄒凱眼睛重新發(fā)亮。“沒有沒有。您說的那個記錄還是從明隊長保留著呢?！?/br>
    小何法官一直插不進(jìn)去話，在旁邊沉默站著。何平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那記錄的創(chuàng)造者，可也是個侍人?！?/br>
    本次見面，何司令官與鄒凱團(tuán)長就戰(zhàn)畜在實戰(zhàn)戰(zhàn)場的使用、未來發(fā)展趨勢等一系列問題，進(jìn)行了親切友好的討論，何司令官鼓勵了鄒凱團(tuán)長身先士卒，友愛士兵，平等對待戰(zhàn)友的優(yōu)良作風(fēng)，鄒凱團(tuán)長激動表示，一定不辜負(fù)何司令官的信任，誓要將藍(lán)軍打造成一個用我必勝的強(qiáng)軍，并將即日開展冬日比武大練兵。

    小何法官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句話。

    “祖父安?！?/br>
    “祖父再見?！?/br>
    以及“留著吧?！?/br>
    這是管家請示送來的鹿該如何處理時，在鄒凱叫嚷“殺了殺了，烤鹿脯”的背景下發(fā)的言。

    鄒團(tuán)長秒改口，“哦哦，那就留著。這園子這么大，放它在里頭也挺好的。好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