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如果

    第185章

    一小時后。

    白熾照明燈在茂密樹叢間輝映著，兩地刑警、特警、搜救員的身影穿梭在山脈中，在紛雜錯亂的腳步聲中，陸均和辛成闕快步踏上山頂。

    那里有個人！跟隨而來的甘小蘿氣喘吁吁，脫口而出。

    辛成闕霎時太陽xue突突直跳，他逼迫自己停住腳步。

    只見兩個警察上前將尸體翻過身來，一張猙獰不甘的面孔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是龐狩。陸均說。

    龐狩的照片在公安里不是秘密，這個人好大喜功，排場又大，正面照早就上了各國政府的通緝令上，跟他那低調(diào)的義父完全不同。

    陸均戴著手套，單膝跪在地上，哪怕經(jīng)歷了槍戰(zhàn)、搏斗、搜捕，現(xiàn)在滿身狼狽，眼底依舊閃現(xiàn)著堅不可摧的冷靜：現(xiàn)場有爭斗痕跡，死者腦后心正中子彈，死去時間約莫一小時，甘小蘿。

    甘小蘿立即應(yīng)了一聲。

    聯(lián)系痕檢立即上山，對這附近進行勘察。

    是！

    辛成闕看著這一切，手心緊攥著又松開，定格在虛空中的視線突然轉(zhuǎn)開，陸均。

    下一刻，只見陸均站了起來，往懸崖外望去。

    誰也不懂他在看什么。

    辛成闕的聲音有一絲不明顯的顫抖：許景江不是說謝思陽在這嗎？

    嗯。

    那人呢？

    可能先離開了，可能是許景江沒說實話。

    辛成闕眼神銳利地盯緊陸均，胸膛急促起伏，徹底抑制不住沸騰的情緒，那就把他帶上繼續(xù)審！往死里審！如果這樣還撬不開他的嘴那就我來！

    你以什么名義來？陸均轉(zhuǎn)過身，語調(diào)沒有憤怒也沒有嘲諷，只是平穩(wěn)地反問，參加行動前你是怎么跟我說的？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局勢怎么變得一觸即發(fā)。

    甘小蘿剛用對講機和人聯(lián)系完，剛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

    所有人只看見辛成闕像一頭暴躁的困獸，暗自忍耐著什么，而陸均走過來，快要與他錯身而過那剎那，停了下來，低聲說：冷靜一點辛成闕，現(xiàn)在龐狩的尸首已經(jīng)在這了，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我也很擔(dān)心她，但越到這個時候越應(yīng)該冷靜，她一定在某個地方在等我們。

    月光籠罩著大地，山澗上一道泉水緩緩傾瀉而下，四周空寂安靜，偶爾有小動物躥過樹叢的窸窣聲，與喧囂的山峰仿佛是兩個世界。

    謝思陽在暈眩中睜開眼睛，大腦還未恢復(fù)清明，隨即一只手從背后攔住她的肩，有什么碰了碰她的嘴唇。

    一道清冽的泉水浸潤唇齒，從干澀的咽喉滑落。

    是楊聞駱。

    他手里拿著一片樹葉，邊緣處還有一滴尚未滾落的水珠，問她：還要嗎？

    謝思陽搖搖頭。

    她看了眼四周，聲音略微嘶啞：這是哪里？

    楊聞駱把樹葉扔了，在她身邊的草地上坐下，指了指不遠處的高坡，我們從那里踩空滾下來了，那些人應(yīng)該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了

    。

    上輩子他同樣設(shè)計讓緬甸毒梟入境，只是最終失敗了。

    她一怔：我

    最起碼，她知道陸均的犧牲不是沒有意義的。

    只不過他沒想到，多年過去，籌謀即將走入尾聲，謝思陽卻永遠地定格在異國的冰天雪地里。

    謝思陽。突然楊聞駱喊她。

    兩人就這么并肩坐著，楊聞駱幾次想伸手幫她揉，手指動了動，最后一次正要抬起。

    突然，他聽見她問：你說他從來沒想過殺我？

    他的嗓音分外平淡，肩背卻繃緊到極致：記得在京市那一晚你對我說什么嗎？

    原來是這樣，她想。

    有一絲難過漫上咽喉，謝思陽彎了彎唇角。

    謝思陽轉(zhuǎn)過臉。

    她下意識摸了摸頸間的小袖扣。

    謝思陽屏住呼吸。

    楊聞駱最終蜷起手指，垂下眼：嗯，舅舅他后悔了。

    因為電池早就耗光了，它幾乎成了一個擺設(shè)，掛在脖子上只是勉強能看罷了，談不上多精致。

    她靠在樹上，白皙的臉頰上沾了灰，額上那道磕到的淤青格外刺目。

    只是當(dāng)時，她把這個小袖扣當(dāng)成她跟陸均之間最后的聯(lián)系，珍藏在盒子里，卻從沒想過它究竟是什么，又有著什么秘密。

    大毒梟的逃離讓嚴(yán)君臨只能臨時停止計劃，繼續(xù)等待下一次機會的到來。

    難怪當(dāng)時殺手問她東西在哪里，難怪丁愷海向她索要陸均的遺物，他們真正想要的，應(yīng)該都是這個東西。

    可能也是他們運氣不好，那幾個緬甸人本來只想保命，可偏偏發(fā)現(xiàn)他們殺了龐狩，這樣一來回緬甸的路幾乎斷絕，最后一絲兇性被激發(fā)出來。

    他的指甲幾乎嵌入掌心中，在她的目光下呼吸顫了又顫，才終于將心底醞釀許久的話問出了口，但是現(xiàn)在，如果我們一直困在這個地方，如果我們再也看不見明天升起的曙光，那你還是不能，哪怕一點，接受我嗎？

    這些年他一直想要毀了這個產(chǎn)業(yè)，但這已經(jīng)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底下的手下、交易商、中轉(zhuǎn)站、每一個指著這個升官發(fā)財?shù)娜瞬粫试S他這么做，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他有這個念頭，只會想盡辦法阻止他、殺了他。

    那些過往已經(jīng)徹底成為記憶中的吉光片羽，只要不想起，就能當(dāng)做不存在，但她還是很高興能知道這些。

    那時情況遠比現(xiàn)在復(fù)雜，底下人分成幾個派系，各懷鬼胎，辛方晉那一方一直相信你手上有致命的證據(jù)，所以必須要拿到，拿不到就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你回應(yīng)不了我的感情，我知道楊聞駱的聲音越來越低，我都知道。

    最起碼她不再是死得不明不白。

    謝思陽沒說話。

    只聽他道：是沖著陸均來的。聽說他在死之前已經(jīng)拿到他們中大部分人的名單，但公安處依然風(fēng)平浪靜，應(yīng)該是還來不及上報。那些人私下搜查過陸均的遺物，沒找到，就把心思打到你身上，認定是被你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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