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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尊王朝的宮闈秘事在線閱讀 - 22:浴蘭的聚會

22:浴蘭的聚會

    “殿下,殿下……”溫柔的聲音如同春日暖陽一般,在耳側(cè)輕輕響起。

    “唔?!比~祥緩緩睜開雙眼,只見一名身著煙紫色直領(lǐng)對襟褙子的男人正坐在床邊,沖著自己靜靜微笑呢。

    “奶爹?!彼悦A艘粫海耪UQ?,啞著嗓子,叫出了那人的稱謂來。轉(zhuǎn)頭瞧見窗外天色仍飄著深藍(lán),不禁疑惑道:“這么早?”

    “不早了。殿下難道忘了,今日是浴蘭節(jié)么?要早點(diǎn)起來去拜見陛下與娘娘呢。”宋謹(jǐn)解釋畢,側(cè)過身,從早已備在一旁、盛滿清水的銅盆里擰出一張雪白的帕子來,俯身替她細(xì)細(xì)擦臉,“瞧你睡得這滿頭大汗!近日確是越發(fā)熱了,改頭我叫人多送一些冰來吧……要是到了酷暑之際,你又該如何是好……我似乎聽人說了,冰用多了也不好的,一到下雨腿腳便疼,你年紀(jì)輕,恐怕還不曉得……”

    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葉祥忍不住抿唇一笑:“陽弟弟知道您這般愛嘮叨嗎?”

    她本意是想調(diào)侃一下宋謹(jǐn)?shù)模瑓s不料意外瞥見他聽聞此言后,眼眸深處劃過的一絲淡淡哀傷。盡管那時間很短,卻還是到了她的眼中。

    葉祥說完這話后,便立即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口中的“陽弟弟”本名徐陽,是奶爹唯一的親子。彼時誕下徐陽沒有幾日,他便不得不拋棄了自己的兒子,只身前往宮中,奉命哺育三皇女葉祥,迄今已有十二年之久了。為了保證盡心侍奉于皇家,父子二人,期間也只依稀見過幾次面,勉強(qiáng)算是認(rèn)得而已。

    葉祥印象中的徐陽,還是一個跟在自己身后,有著幾分害羞的小胖子。徐陽其實比她年長,但葉祥事事要爭第一,況且那人性子靦腆,斷然不會為了稱謂問題而鼓起勇氣、白費(fèi)口舌同她辯解的。因此葉祥便一直稱徐陽為弟弟。

    提起徐陽,葉祥其實有幾分不好意思。那個同自己差不多年紀(jì)的“小弟弟”,自幼便沒了父親在身側(cè),而堂而皇之奪走他父愛的人,便是自己。說起來,她實在是幸運(yùn)啊,不但擁有親生父親的關(guān)愛,也能獨(dú)享他人父親的照顧。幸運(yùn)之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盡管宋謹(jǐn)從不在她面前提起,但葉祥知道,在他內(nèi)心深處,對于不能在兒子身邊陪著他長大,一定也感到無比遺憾,甚至是愧疚吧。

    因而葉祥一直有些懼怕在宋謹(jǐn)面前提起徐陽。如今睡懵了,無意中提起,瞧見他雙美麗的眼眸中,轉(zhuǎn)瞬即逝的哀傷,她便忍不住問道:“奶爹今年還沒回家看過陽弟弟吧?過段時間回去一趟如何?”

    男人面露驚訝,輕輕收回了仍擦拭著她臉頰的那只手。他壓抑著心中的欣喜,問葉祥道:“殿下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了?”

    “不過是忽然想起罷了。”

    宋謹(jǐn)將手中已被肌膚燙得微熱的帕子浸入冰涼的水中,又喚來宮人端來一杯涼好的溫水,遞給葉祥,口中拒絕道:“原定的訪親時間是年末,又豈能隨意更改呢?”

    葉祥接過水,慢慢喝了一口。待緩解了嗓子初醒的沙啞后,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同宋謹(jǐn)面對面,并不理會宋謹(jǐn)口中的推拒之語,只笑道:“那就這么說定啦。說起來,我也好多年沒有見過陽弟弟了,不知道那白白胖胖的小子,如今有沒有什么變化。奶爹,你就當(dāng)是陪我一同去吧?!?/br>
    宋謹(jǐn)聽了,似乎想張口說些什么,最后卻只坐在那里,看著她微微一笑。

    ——

    收拾好了一身行頭,葉祥先去寧康殿拜見小馮后,又去德厚殿看望了生父德妃,再轉(zhuǎn)而前往了母皇所在的皇極殿。

    午時的宴會是君臣兩相歡的。朝中重臣攜其親眷前往宮中與帝王一家共同慶祝這個重大的節(jié)日。宴會開始前,甚至連皇帝的正夫,小馮后都移駕前來,與其并肩而立,微笑著傾聽身旁妻子的慶典致辭。

    等致辭結(jié)束,那個端莊優(yōu)雅的人影也于步搖輕顫里,慢慢消失在了大殿之中,眾人這才舉杯共飲,漸漸松懈熱鬧了起來。

    敬酒之人絡(luò)繹不絕。喝了必須得喝的,推掉了能夠推掉的,葉祥這才于匆匆忙忙間,繞開了身側(cè)為眾人所圍勸的二姐葉禎,端著酒杯來到了蔣英所在之處。

    那人正一個人坐著喝酒。宮中酒碟淺小,她便一手一個酒碟,一手一個酒壺,喝一口倒一口,倒一口喝一口,如此一來,俯仰之間,倒也清閑。見葉祥來了,揚(yáng)起笑臉,忙招呼道:“啊,是三殿下啊?!?/br>
    葉祥在她旁邊盤腿坐下:“怎么一個人喝酒?”

    蔣英搖搖頭:“無聊啊?!?/br>
    葉祥聽了,不由一笑:“怎么,我都來了,你還嫌無聊嗎?”

    蔣英又仰頭飲了一口酒,末了咂嘴道:“來之前無聊,來之后就不無聊了唄?!?/br>
    葉祥見她喝的起勁,忙不迭問道:“又沒人勸你,就這么喝,不怕喝醉?。俊?/br>
    蔣英歪過頭來看她,盯了一陣,忽而噗嗤一笑:“你不懂。不懂?!币娙~祥面有惑色,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的臉,解釋道:“你臉都紅了。像你這么喝一點(diǎn)酒都會臉紅的人,當(dāng)然不懂酒的妙處啦。沒人勸?沒人勸又如何,該喝還喝,其樂無窮。這種精神叫什么?這叫喝酒的境界!”

    見她胡言亂語的,葉祥一面有些生氣,一面又有些看好戲的,忍不住想笑:“得了吧你。我看你才是那個已經(jīng)醉了的人!”明明同自己一樣,天生不擅長此物,卻仗著醉了不會臉紅一事,在自己面前,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優(yōu)越感來。

    “醉?”蔣英搖搖頭,忽而想起什么,嘟嘟囔囔道,“我可能真是醉啦!要不然,怎么坐在宮里,滿腦子都還是他呢?……”

    “他?哪個他?”葉祥摸摸下巴,砸吧出了一點(diǎn)不對勁的地方,“你說的,莫非是那個伎子……?叫什么來著?小鳳凰?”

    “小海棠。”她有點(diǎn)不高興地糾正道。

    “哈,真是啊?!比~祥有些詫異。近日是隱約聽說,兵部右侍郎之女似乎迷上了一個伎館里的男人,她本來以為不過以訛傳訛而已,畢竟京中之人,閑得無聊,素日便喜歡傳些夸大其詞的謠言??汕七@模樣,難不成是真的?她忽而想起了那日,行進(jìn)馬車?yán)?,好友雙眼放亮地對自己描述著對于那位伎子的滿意的場景。

    “唉。”蔣英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沒想到啊,沒想到……”郁悶之余,“咕咚”一聲又喝了一碟酒。喝完了,倏忽想起什么,雙眸一亮,連忙放下手中的酒碟,雙手一把握住葉祥的肩膀,咧嘴笑著,試探著向葉祥提議道:“喂,好姐妹,今晚去永樂坊如何?”

    “你瘋啦?!笨此歉辈粦押靡獾谋砬?,葉祥就知道,此番迎來的,絕非什么好話。她忍不住瞧了瞧四周,見周圍的人都隔得挺遠(yuǎn),應(yīng)當(dāng)聽不懂倆人的對話,這才松了口氣,小聲道:“也不分是什么場合。不怕蔣大人聽到這話,打斷你的腿?”

    蔣英流連花叢一事,其母還尚未知道。蔣英聞言,也生了幾分懼怕,跟著壓低了聲音,說道:“也是。看來我果真是有點(diǎn)醉了。誒,說真的,宮宴如此無聊,難道你聽了這個提議,就絲毫不為所動嗎?”畢竟懷抱溫香軟玉,總比同長輩周旋輕松愉悅得多。

    葉祥聞言心中一動,嘴上卻有些猶豫起來:“可,我晚上還有家宴啊?!迸c君臣兩歡的午宴不同,之后的晚宴,齊聚一堂的,全是與皇族沾親帶故之輩。因此輕率不得。

    “嗨,那又如何。”蔣英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你只管去。待宴罷了,就對宋叔叔說,‘中午已同蔣丫頭約定啦,要去她家休息一個晚上’。說這話,準(zhǔn)沒錯兒。”

    “蔣丫頭”是宋謹(jǐn)對蔣英的愛稱。這廝卻自己這么拿出來說,到底有幾分奇怪與好笑的。

    “這……”葉祥猶豫了一陣,到底沒能抵擋得住心底那一點(diǎn)蠢蠢欲動的瘙癢,咬牙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我答應(yīng)你?!?/br>
    ——

    卻說晚宴時分,寧康殿內(nèi)。同白日的宴會相比,到底多了一層親人相聚的其樂融融。

    德妃正拉著親外甥朱靜柔的手絮絮說著什么。都說外甥似舅,那倆人皆是一副溫溫柔柔,朱唇柳眉的樣子,即使年紀(jì)有些差別,湊在一起,倒真真好似一對兒親生父子一樣。

    德妃不知同他說了些什么,朱靜柔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來,白凈的臉上也跟著飛了一層淡淡的紅云。

    葉祥正看著他們。那廂,倆人卻忽然轉(zhuǎn)頭齊齊向她瞧來。德妃見了葉祥,招招手,喚她過去,她便笑嘻嘻地擠到一旁,佯裝吃醋道:“每次都這樣!堂兄來了,父妃便把我撂在一旁,待堂兄親切得很,兩個人商商量量的,卻是一副親生父子的模樣,倒搞得我里外不是人,活像是撿來喂的!”

    德妃聽了,忍不住捂著嘴直笑。待笑夠了,他才轉(zhuǎn)過頭,指著葉祥,仍拉著手,沖朱靜柔道:“若水,你瞧瞧,瞧瞧你這位meimei!都十二歲的人了,明年就滿十三了,說個話,還跟個孩子似的,也不知羞!”

    若水便是他的小字。他今年已滿十五歲了,十五歲便是男兒成年及笄的時候,貴族家中,長輩都會借此機(jī)會,賜男性小輩一個字。

    朱靜柔臉上的紅暈還沒消去。也不知方才德妃說了什么話,一向落落大方的他今日竟羞得低下了頭去。然而此刻要講話,便不得不扇動著一雙顫抖的睫毛,幾分靦腆地抬頭看向葉祥。只看了一眼,便又轉(zhuǎn)過去面對德妃,小聲笑道:“堂妹這是舍不得舅舅,吃味呢……”

    德妃聞言,禁不住笑著向葉祥看來。那只拽著朱靜柔的手又緊了幾緊,拍了幾拍,往自己那邊拉了又拉,甚為親切,說起話來,也頗有幾分同仇敵愾的味道了:“吃味便吃味吧,隨她吃味去。我就是喜歡這個外甥,喜歡得很呢!”

    饒是她臉皮厚,此刻在父親面前,說到“吃味”之事,仍覺得臉上燒得慌。她咳了咳,打算尿遁。德妃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忙搶先開口阻攔道:“你先別著急,聽完你堂兄彈的琵琶再走,也是不遲的?!?/br>
    琵琶?葉祥聞言,愣了一瞬,稍后心下卻是一片了然。堂兄朱靜柔彈奏琵琶的技藝,說起來,在京都偌大的貴族閨閣圈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他為人溫柔端莊,又通透明慧,便如同琵琶一樣,婉約優(yōu)雅,不知是多少當(dāng)家主夫心中絕佳的女婿人選??梢姶朔?dāng)眾獻(xiàn)藝,并定是德妃親自所授意的了。在座之人,皆乃天潢貴胄,如此一來,堂兄的親事便也不愁了。

    只見下人恭恭敬敬呈了樂器上來。德妃溫聲道出其意。旁人聽了,都會意地收斂了交談的聲音,齊齊看向此處,耐心靜待起來。

    但見朱靜柔懷抱琵琶,身若扶柳,卻不失大方,款款步至屋子中央。由人伺候著坐下了,撫順了裙擺,他方才開口,徐徐溫言道:“若水獻(xiàn)丑了。今日恰逢浴蘭佳節(jié),正好借此機(jī)會,向在座諸位奏獻(xiàn)上一曲。若水粗鄙,若有什么不足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包涵,不吝賜教。”男兒聲音緩慢而輕柔。他細(xì)細(xì)小小的嗓音十分特別,帶有幾分惹人憐惜的嬌弱,然而卻依舊那般從容篤定,無需質(zhì)疑。

    說完,只見那柔和自信的男子低眉信手,纖指微動,婉轉(zhuǎn)明麗、如珠落盤的琵琶曲聲便隨之自然而然地流瀉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