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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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挨了這一刀吧……” “不疼……至少不是太疼……” “行吧,我保證至少能讓你活下來,不管成功與否也不會讓你再挨第二刀……” 我忍無可忍,坐起來罵了一句:“滾!” 那云仲嬉皮笑臉地坐在床邊,大冷天的手里搖著個扇子,樣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自打回來之后我一直臥床,他便成天坐在床邊像只鴨子一樣對我“嘎嘎”叫,說來說去都是這一件事。 剛喝了早上的湯藥,他又來了,幾乎和昨天是同樣的時辰,一絲一毫都不帶差的,接著又是這一通說教,無非是讓我答應(yīng)讓他給我開膛破肚。 所以我越發(fā)覺得他是想拿我練手。 這云仲被小皇帝封了國師,當然肯定是沈霆的意思,也是奇怪,明明當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死的死走的走,他卻偏偏又把人給找回來了。 “沈霆帶你來找我究竟要做什么?”我問他。 云仲搖頭,“他沒有帶我來,是我自己要跟著他來的。當年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變成什么樣了,我自然是親眼看看的?!?/br> 我笑了笑,“可是讓你失望了?” 他也笑了,“比我預(yù)想的要有意思多了?!闭f完嘆了口氣,“畢竟你我也算有緣,所以你還是聽我的話,你不挨這一刀可能也會死,不如挨了這一刀,落得輕松?!?/br> 他說了這么久,我倒也越發(fā)好奇了。 “我肚子里到底是什么?” 他笑而不語,“唰”一下打開扇子。 “不拿出來看看怎么知道呢?” 我都要懷疑他們打賭了,賭我肚子里到底是什么? 云仲一番游說之后就走了,每次都無功而返,卻又樂此不疲。 我坐著靠在床頭,外面陽光正好,想下去推開窗透透氣,又懶得動。 之前和沈霆在一起時突然吐了血,他把我送了回來,進門時與正要出門的陸漫天撞個正著,兩人第一次感覺像是要打起來似的,但因為沈霆抱著我所以還是沒動手。 沈霆讓云仲給我看病,但陸漫天不同意,他不相信云仲,最后還是找了別的大夫。 也沒看出什么端倪,開了些補身子的藥,一連喝了三天,身子補了多少不知道,精神卻是越來越不好了。 說實話,我有些厭惡此時的自己,摸著肚子,我腦中時常有惡毒的念頭冒出來……還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剛想到這兒,陸漫天進來了,他沒說話,先去把窗推開了,一陣寒意灌了進來,卻讓我覺得胸口一陣清爽,深吸一口氣,突然好像又聞到了白蘭的香味,雖然明知這時是不會有白蘭的,也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了…… “沈霆千里迢迢從京城過來找你,怎么不見你高興?”陸漫天過來在床邊坐下,“你不是一直在等他?” “說得好像他不來找我我就要死一樣。” “那倒不至于。”他笑笑,“之前我的確以為……可如今覺得,你離了誰都能活下去。” 我閉上眼笑了,“我本來活得好好的……”如今是你們不讓我好好活。 陸漫天半晌沒有動靜,我睜開眼,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賀清……”叫了我一聲,卻沒再說下去。 我抬頭緩緩看向窗外,方寸之間一片淡藍…… 沈霆送我回來之后便不見蹤影,陸漫天回來之后連忠叔也幾乎不見蹤影,伺候我吃飯吃藥這些事都是陸漫天來的,恍惚中我都快忘了他是個邪教教主了。 陸漫天若是不見,樓里便只剩我和云仲,吃完午飯,他又來了,今天倒是沒搖扇子,倒是穿了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提了個鳥籠子,活脫脫一個紈绔子弟,比我當年還招人煩。 進來了也沒說話,先跟籠子里鳥玩兒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把籠子放下。 我忍不住問:“你都當國師了,怎么老賴在這里不走?朝里沒有大事讓你處理么?” 他樂了,“我這國師不過是個閑職,聽起來厲害,其實一般用不著我。” 我無奈笑了笑,問了句:“沈霆呢?你們什么時候走?” “王爺有事要辦,我一個小小的國師怎敢多問,他沒說什么時候走,即便要走我也可以留下。” “你留下做什么?” 我以為他又要開始了,沒想到他竟然沒像往常那樣勸我讓他開刀,反而一言不發(fā)看了我一會兒。 “你當我徒弟吧?” 我愣了一下,“當你徒弟?” 他一點頭,“我活了這么久還從未收過徒弟,我覺得你可以,不如拜入我門下,做我的唯一的弟子,我便將自己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給你?!?/br> 這實在突然,他平時說話都像是開玩笑,這時候倒是顯得認真了。 我沒那個意思,但還是想問一句:“為什么要收我當徒弟?”之前可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緣分吧?!彼稽c頭,又伸出指頭指了指我,“一來我覺得你合適,二來也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宛如感慨道:“我有感覺,自己大限將至?!?/br> 啊?我都沒回過神,只見他又笑了笑,異常平靜地說:“我快死了?!?/br> 仿佛一句玩笑,面上也是一派輕松淡然。 “可是覺得我為何這般坦然?”他問。 我眨了眨眼,一時間心口又有些難受。 云仲仿佛看出什么,微微搖頭,“生死不過一念之間,我活了這般年紀,早就看透了,就算明天死了也夠本兒了??赡悴灰粯?,”他陡然變了語氣,一雙眼充滿戾氣地盯著我,“你要活下去?!?/br> 突然,我想到了賀家的預(yù)言——我會死在外面,或許,是準的也說不定。 一想到我卻忍不住笑了……云仲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湊近了盯著我。 “你自己是有感覺的,你知道你身體有了變化,你一直知道只是不敢去想,因為你沒有辦法?!?/br> 我心跳得厲害,肚子里也像是有了反應(yīng),一陣絞痛。 “我能幫你。”他說,“好好想想,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但只能走一條,選哪一條你要好好想清楚。” 我直視著他,沒說話。 他緩緩松開手,臉上又露出笑意,起身嘆了口氣:“愛讓人盲目,欲望使人墮落?!?/br> 然而誰才是始作俑者,誰又是受害者呢? 夜里,四周一片寂靜,我早早睡下,卻睡得極不安穩(wěn),一會兒聞到了白蘭的香味……一會兒又回到了賀家,站在那棵大樹下,又夢到了那個女人,這一回她沒有再像惡鬼一樣要殺了我,而是平靜且溫柔地坐在廊下看著我……一瞬間我潸然淚下,那個字幾乎就要說出口……不知道從哪里伸過來一只手將我從漩渦中拖了出去。 良久之后,我睜開眼,床邊坐著一個黑影,身上還帶著夜里的涼意,顯然是剛進來沒多久。 是賀衍之……我一時忘了眼下是什么情況,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下意識朝他伸出手,幾乎想都沒想叫了一聲:“爹……” 瞬間他過來用力抱住了我,幾乎要把我揉進身體里一般緊緊抱著。 “我在?!彼吐暤?。 賀衍之是個聰明人,他察覺到了什么,所以他害怕了。 我突然覺得好笑,像安慰一般伸出雙臂抱住他,雙唇在黑暗中摸索了幾下,然后吻住他,很快便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