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騎摩托是不可能了，他們只得在Y鎮(zhèn)留宿一晚。

    邢夢有意躲著陸紀安，很早就說自己困了，蜷在他好聞的被子里，一夜好眠。

    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進出鎮(zhèn)子的路都封了大半。

    陸紀安說后幾天的天氣預報都是晴，只能等雪化了再回去。

    邢夢是無所謂，“你過年不回家沒事嗎？“

    “沒事。”

    她也不再多問。

    昨夜他們晚飯都沒吃就睡覺了，今天起個大早，本想去李叔家蹭飯，下樓后卻發(fā)現飯館比昨天熱鬧多了。

    走進店里一看，才知道李叔的兒子，昨夜帶著老婆孩子趕在封路前回了Y鎮(zhèn)。

    這會兒他們一大家子正聚在后廚，熱火朝天地張羅年夜飯。

    李叔在揉面，看見兩人進來，忙在圍裙上擦擦手上前招呼他們。

    他臉上一派喜氣洋洋，說路太難走了，還好兒子昨天到了，又問他們今天走不走，是不是要吃飯。

    邢夢還沒來得及搭話，就聽陸紀安說不是。

    “只是來拜個年?！标懠o安從口袋里掏出個大紅包。

    李叔幾番推拒無果，無奈地收了，黝黑的臉都能瞧出紅來，嘴里連說等過完年，得了閑，請他倆吃好吃的，到時候想吃什么吃什么。

    陸紀安笑著答應了。

    兩人告別李叔，饑腸轆轆地在鎮(zhèn)子里轉了一圈，大點的飯館都關門了，只找到家面館填肚子。

    邢夢嗦著勁道爽滑的手搟面，聽陸紀安向老板打聽農貿市場的位置，好奇道，“你要做飯？”

    “你會嗎？”陸紀安反問。

    “不保證好吃?！彼m然自己生活了很多年，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怎么對付怎么來。

    “沒關系。”

    農貿市場好多攤位都空了，邢夢買完菜，轉頭便找不見陸紀安人了。

    尋了一圈才發(fā)現他正在海鮮攤位那邊，和一群老太太擠在一起，走近一聽，老人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說小伙子真精神，要不要給你介紹個對象云云。

    “不用了，謝謝?！标懠o安好脾氣道，看上去沒有絲毫不耐。

    老太太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站在圈外的邢夢，都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又嘰嘰喳喳互相埋怨對方怎么沒問清楚就瞎張羅。

    邢夢趕忙把陸紀安拉離這個是非之地，“買的什么？”

    他舉起塑料袋，里面是軟乎乎的海腸。

    “海腸！”她嘴饞又為難道，“可我不會做?！?/br>
    “我試試吧，是配韭……”

    邢夢饒有興味地看他。

    “……還是配別的吧?！?/br>
    “噗?！?/br>
    兩人又在便利店買了不少零食，陸紀安還給李叔的孫子捎了盒玩具包裝的糖果。

    他們大包小包地回到家，沒怎么休息便都進廚房里忙活。

    在充斥著切菜、翻炒聲的廚房里，邢夢忽然有一種重歸生活的久違感。

    她才發(fā)覺自己已經離群索居很久了，久到早就忘記熱鬧是什么滋味。

    這感覺屬實不賴，要是陸紀安別有事沒事就湊過來碰碰她的嘴唇“治病”，就更好了。

    邢夢做了幾道簡單的家常菜，陸紀安照著食譜做了個海腸撈飯，除了把韭菜換成了芹菜，醬油放多了點以外，還挺像那么回事。

    等菜都燒好了，陸紀安又煮了半袋速凍餃子。

    邢夢要看電視，非要在茶幾上吃飯，大大小小好幾個盤子擺得滿滿當當，電視機里放著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抬眼便是門窗上貼著的紅色窗花。

    還真有點過年的感覺。

    邢夢舉起酒興奮道：“干杯～”

    幾年前，還在上大學的邢夢，無論如何都猜不到，2019年的除夕，是和陸紀樂的雙胞胎哥哥一起過的。

    ……說是和陸紀樂本人或許還可信點。

    幾個月前的邢醫(yī)生，也從未預想自己竟然會和病人一起過春節(jié)。

    可事情就是這樣不講道理地發(fā)生了。

    這頓飯陸陸續(xù)續(xù)吃了好久。

    陸紀安去洗碗，邢夢本想去幫忙，可一想到昨天洗碗時發(fā)生的事情，干脆縮在沙發(fā)上。

    忙碌了一整天，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等陸紀安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她是被外面的鞭炮聲吵醒的。

    邢夢迷迷糊糊睜開眼，從毯子里伸出手去摸手機，才發(fā)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多了。

    鎖屏前她瞥了眼日期，心中一跳。

    電視機里，主持人們正沒話找話地準備倒計時。

    陸紀安坐在她身邊，拿著筆記本不知在做什么。

    “十——九——”

    他發(fā)現邢夢醒了，將電腦放在一邊，俯下身湊到她面前。

    “八——七——六——”

    邢夢咽了咽口水，眼看著男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五——四——三——”

    “生日快樂！”

    “二——一——”

    “新年快樂?！标懠o安微笑著說完，才意識到她剛才說了什么。

    他歪頭愣了一下。

    邢夢察覺到他表情不對，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過生日怎么不說？今天還路過一家蛋糕房呢?！?/br>
    “我不喜歡過生日?！标懠o安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柔神情，“不過謝謝?！?/br>
    他從茶幾的抽屜里摸出個鼓囊囊的紅包遞給她，笑著說，“壓歲錢?！?/br>
    陸紀安又碰碰她的唇，不知為何，邢夢卻感覺他總是溫熱的唇此刻有些涼意。

    “進房間睡吧，晚安。”

    他的語氣讓邢夢產生回吻他的沖動，最后卻只是說，“……謝謝。”

    她木著腦袋走進臥室，關門時看到陸紀安在燈下的身影，覺得他好難過好難過。

    邢夢許多年沒有收過壓歲錢了，可還記得從前的習慣，珍而重之地把紅包壓在枕頭下。

    睡覺前她腦海中一直浮現出倒計時那一幕。

    她不可能記錯陸紀樂生日的。

    2月4日。

    她只是驚訝自己忘了，直到昨天快結束時才想起來，并且第一反應是祝他的雙胞胎哥哥生日快樂。

    可她不明白陸紀安那時的表情。

    是她說得太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