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我隔壁的妖精第二十八章幕間：兩個月（上）

    29-04-22

    這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正午。

    年輕的女孩坐在書桌前，翻閱著一本攤開的書。

    她修長的手指在書頁上劃過，纖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白皙的臉頰上投射出兩

    片柔和的陰影。

    女孩秀氣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同樣秀氣的眼鏡，眼鏡的鏡腿有些斑駁，看得出

    是用了很久的東西，但此刻的她卻好似不習(xí)慣一般一直用手去撥弄著鏡腿，澹澹

    的黛眉也微微蹙著，似乎在思考什么難題。

    這是一本她很久以前看過的書，一本教科書。

    曾經(jīng)的她對這本書里的每一行字跡都爛熟于心，然而現(xiàn)在的她重新翻閱起這

    本書來，卻覺得眼前的每個字都變得有些陌生。

    就像她此刻戴著的眼鏡一樣。

    明明是陪伴自己度過了三年高中生活的好伙伴，現(xiàn)在重逢卻覺得有些不習(xí)慣

    了。

    皺著眉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后，她還是把眼鏡摘了下來，捏著眉心揉了好一會兒

    才緩解眼睛的酸脹感。

    明明，只過了一年。

    這個房間，這個曾經(jīng)屬于她的房間幾乎沒有發(fā)生變化。

    但她卻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女孩挑起自己耳側(cè)垂下的發(fā)絲，烏黑的秀發(fā)筆直而柔順，從她的指縫間像黑

    色的液體一般滑落。

    她看向一旁，那里擺著一面鏡子，一面足以映照出她全身模樣的穿衣鏡。

    鏡中的女孩，一身樸素，筆直的秀發(fā)隨意披散在肩頭，再加上面前攤開的課

    本和手中拿著的眼鏡，儼然一副隨處可見的女學(xué)生形象。

    但兩個月前的她卻完全是另一種樣子。

    她還記得回來以后次站在這面鏡子前的情景，那時的她心中還是一團(tuán)亂

    麻，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去看鏡中的那個自己。

    那個，精心打扮的妝容完全憔悴，失去了歸屬和依靠的自己。

    她想忘掉那個自己，那個只為了男人而存在的自己。

    所以她把頭發(fā)拉直、染黑，變回以前的那副模樣。

    父母看到現(xiàn)在的她時也流出了欣慰的眼淚，還說她終于「回來了」。

    她的身體，的確回來了，回到了這個她從出生到歲的歸宿。

    但她已經(jīng)２歲了，再過五天，戚雨蒙就滿２歲了。

    歲的她，歸宿是這個家。

    ９歲的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找到了另外的歸宿。

    而如今，那個歸宿，已經(jīng)不再了。

    戚雨蒙把手放在胸口，感受著自己胸膛內(nèi)心臟的跳動。

    她的心，真的回來了嗎？「蒙蒙，吃飯了?！?/br>
    聽到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后，戚雨蒙合上了書本。

    門沒有鎖，但母親卻沒有推門進(jìn)來，只是站在門口隔著一扇門與她說話，彷

    佛母女二人之間隔了一堵無形的墻。

    這也不奇怪，畢竟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曾經(jīng)那樣無視掉了母親近乎哀求一般

    的全部好意。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戚雨蒙起身，來到門前，打開了門。

    門外，似乎沒有意料到門會突然打開的戚母露出驚訝的神色。

    但她馬上恢復(fù)了正常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女兒道：「吃飯了，你等一下，我

    馬上就把飯端上來?！?/br>
    「媽?！?/br>
    「嗯？」

    「我下樓吧，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戚母愣在了那兒，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捂住了臉，眼淚已經(jīng)奪眶而出。

    「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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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對不起了，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理你的，還有……」

    「別說了蒙蒙，別說了，是mama的錯，是mama對不起你！」

    戚雨蒙被母親摟在了懷里，那是熟悉的，mama的懷抱。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了手，也抱住了母親的腰。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在這個時候，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語言。

    只要讓mama好好哭一場就夠了，然后，就都能變回從前的樣子了。

    對，全部，都變回從前的樣子。

    戚雨蒙，如此想著。

    ————分割線————「給，這是你最愛吃的魚，mama早上跑了好遠(yuǎn)才買

    回來的?！?/br>
    餐桌上，戚母一直都在給戚雨蒙夾著菜，戚雨蒙面前的碗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而她自己的碗里卻還是白白的米飯。

    「媽，別給我夾菜了，您也自己吃吧，夾了這么多，我都要吃不下了。」

    「沒事，沒事。吃不了就放著，mama高興！」

    「嗯……我爸呢？他今天又不回家吃飯嗎？」

    提及一家三口中唯獨缺席的父親，戚母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停滯。

    「他去忙別的事情了，剛才打過電話，讓咱們別等他了。」

    「這幾天我爸一直都不在家吧，回來也很晚，是工作那邊很忙嗎？」

    戚母放下了筷子，她看著眼前發(fā)問的女兒，似乎有些不安。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其實，你爸爸他，在忙你大學(xué)的事情。」

    聽到大學(xué)這兩個字眼后，戚雨蒙手里的筷子也停住了。

    「蒙蒙，我知道你可能還不愿意，但為了讓你能回去上學(xué)你爸他真的求了好

    多的人。現(xiàn)在你終于好好的回來了，他老早就在忙這件事，說是爭取明年新學(xué)期

    開學(xué)就讓你重新上大學(xué)?！?/br>
    說完這些話后，戚母就開始小心翼翼地打量女兒的反應(yīng)。

    但讓她意外的是，戚雨蒙的表情沒有出現(xiàn)任何的異常，甚至還重新拿起了筷

    子，夾了一塊魚rou放在她面前的碗里，一邊說道：「這樣啊，那挺好的。媽，你

    也吃魚吧?！?/br>
    「蒙蒙，你愿意回去上學(xué)嗎？」

    「愿意啊，不過這也不算是回去吧，畢竟我連通知書是什么樣子都沒看到，

    也一次都沒去過大學(xué)里面看看。啊，我那些高中同學(xué)，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要大三了吧？」

    戚雨蒙一臉平常地說著，但她表現(xiàn)的越是平靜，戚母心中就越是不安。

    「蒙蒙，雖然現(xiàn)在說這話可能已經(jīng)晚了，但我必須問個清楚。你……真的忘

    了那個男人，忘了步凡了嗎？」

    啪嗒一聲，戚雨蒙手中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

    但她馬上就重新拾了起來，一邊說著要換一雙一邊從餐桌旁站了起來。

    「蒙蒙，你別走！mama在問你呢！」

    「媽，別問了好嗎……你知道我不想說這個的?！?/br>
    戚母看著側(cè)過臉不讓她看到表情的女兒，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坐下吧，

    蒙蒙。mama知道你不愿意說這個，那我就不問了，只不過有些話，我必須要跟你

    說個明白。」

    戚雨蒙站了一會兒，還是按照母親的話，重新坐了下來。

    而戚母在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感覺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之后，才又打開

    了話匣子。

    「蒙蒙，我希望你不要太記恨他。他說的那些話，應(yīng)該不是出于他真心的，

    這點我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背后的原因我多多少少猜的出來?！?/br>
    雖然沒有說出名字，但母女二人顯然都對那個「他」

    的真實身份心照不宣。

    「你回來前一天，我們?nèi)フ伊怂鞘俏液湍惆职执我姷剿?。老實說，

    我對他的印象還挺好的，雖然各方面都不算特別突出，但也是一個挺干凈挺精神

    的小伙子，嗯……就是和你差的歲數(shù)可能大了點?！?/br>
    「媽你說什么呢？」

    戚雨蒙用筷子撥動著碗里的飯菜，說出這句話的聲音卻帶著一絲掩不住的羞

    澀。

    「你也知道啊，我跟你爸是同學(xué)，我還比他大幾天就是他不讓提這件事……

    嗯，話說回來，我雖然對他的感覺還不錯，但是你爸爸卻似乎對他沒什么好印象。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你爸爸就一直在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就差沒當(dāng)場翻臉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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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懂什么……」

    戚雨蒙小聲嘀咕著。

    戚母自然明白此他非彼他，但她明智的選擇裝作沒聽見繼續(xù)道：「那天晚上

    ，我和你爸爸走之前，你爸爸突然讓我先回去，說他留下來跟他多說幾句話?！?/br>
    「現(xiàn)在想想，有些話，你爸爸就是在那個時候跟他說的吧?！?/br>
    戚雨蒙臉上的表情次出現(xiàn)了驟變。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語氣有些急切地問道：「是我爸把那些事情告

    訴他的？」

    「恐怕不只這些?！?/br>
    戚母繼續(xù)說道，「你爸爸回來以后我問了他都說了什么，但他不愿意說，只

    是說自己把該告訴他的都告訴他了?！?/br>
    戚雨蒙低下了頭，咬住了嘴唇。

    但她的表情最終釋然了，開口道：「我爸他……也沒做錯，那些，的確是我

    做過的事情，我沒法騙人的?！?/br>
    「蒙蒙，我不是要說這個。」

    「媽，我吃飽了?！?/br>
    放下筷子的戚雨蒙起身就要離開，卻被戚母喊住。

    「蒙蒙！你這孩子，怎么又犯倔啊?！?/br>
    戚雨蒙背對著自己的母親，肩膀在微微地顫抖。

    「我又能，怎么辦？都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我，不知道……」

    戚母嘆了一口氣，也站了起來，摟住戚雨蒙的肩膀。

    「蒙蒙，你跟mama說實話。你……還想再見到他嗎？」

    戚雨蒙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戚母卻轉(zhuǎn)身離開了，等她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樣?xùn)|西。

    「拿著，這也算是還給你?！?/br>
    那是戚雨蒙的手機(jī)。

    她回到家之后，就因為種種原因一直都由父母保管著的手機(jī)。

    「別告訴你爸爸，不然他又要生氣了?！?/br>
    戚母壓低了音量說著，把手機(jī)強(qiáng)硬地塞到了戚雨蒙的手里。

    「跟他聯(lián)系一下吧，說不定，他會愿意等你……唉，我都說什么呢，這可是

    四年呢?？傊?，你收好了，別讓你爸爸看見啊。」

    戚雨蒙沒有說話，只是用力點了點頭。

    午飯之后，戚母也離開家去上班了。

    其實她的工作更忙，只不過每天她都會抽出時間來陪自己，戚雨蒙全都看得

    分明。

    回到自己的房間，戚雨蒙猶豫了好久才拿出了手機(jī)。

    打不開……手機(jī)一直是黑屏，慌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電池沒電的原因。

    找出好久都沒用過的舊充電器給手機(jī)插上后，戚雨蒙就這么坐在一邊，抱著

    腿，看著手機(jī)屏幕上的電池圖桉一格一格、循環(huán)往復(fù)的變動。

    已經(jīng)，兩個月了。

    兩個月以來，她都沒有聯(lián)絡(luò)過那個人。

    而那個人，有沒有想過找過她呢？她突然才想起來，自己居然是不記得那個

    人的電話號碼的。

    畢竟兩個月以前，還在那個「家」

    里的時候，她和他的一切交集都是在那套小小的兩居室，都是面對面、身貼

    身進(jìn)行的。

    或許是因為壓根就沒有想過會這么突然的分開吧，直到現(xiàn)在，直到已經(jīng)跟他

    相隔了幾千里，她才恍然自己渾然不記得他的聯(lián)系方式。

    一會兒打開了手機(jī)，要先做什么呢？對了，跟陳姐也有好長時間沒聯(lián)系了，

    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做「那種」

    工作。

    她走之前，陳姐是提過早晚也要不干回老家的。

    如果陳姐回了老家，甚至有了自己的家庭，恐怕聯(lián)絡(luò)的機(jī)會就更少了吧。

    家庭……啊。

    戚雨蒙不禁有些恍然。

    她曾經(jīng)也有過這種妄想的，妄想自己在遠(yuǎn)離父母的地方，擁有一段愛情，和

    一個自己的家庭。

    但現(xiàn)在，好像一切都回到原點了，好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變化。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現(xiàn)在，她不用再面對整天沉默的母親，跟只會在

    喝醉的時候出現(xiàn)的父親了。

    能看到父母再像以前那樣和睦相處，她真的很幸福。

    對，她現(xiàn)在很幸福。

    戚雨蒙決定忘掉自己丟掉的那些東西，畢竟——那些東西，都已經(jīng)再也找不

    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