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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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吉諾德閉上眼等待,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聲音、笑容里滿是懇求,如此驕傲的青年人怎么能這么軟弱呢?波文當(dāng)他的貼身仆人唯一的使命就是服侍他保護(hù)他,可現(xiàn)在傷害這人的就是他自己。波文在心里努力說服自己,別把這當(dāng)成是挽留,你不能軟弱,就……就當(dāng)成是欠下的債預(yù)付的定金吧。他彎下腰靠得很近,雙手撐在床邊壓著雷吉諾德的手,他的身體從未有如此僵硬過。 嘴唇上能感覺到波文顫抖的吐息,斷斷續(xù)續(xù)的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明明曾經(jīng)是最親密的關(guān)系,如今卻因為一個吻緊張到不能自已,還真是可笑,雷吉諾德卻無法被自己的話逗樂半分。 波文繼續(xù)貼近,散落在雷吉諾德臉上的月光被他遮住大半,他的目光描繪著陰影下青年俊秀的面龐。他們應(yīng)該算是彼此人生中最龐大的一片陰影吧,少爺也因為他變得不合群,甚至異想天開;他因為少爺變得軟弱,踟躕不前。 直至兩個人的嘴唇差一絲就能相接,波文仍不能找出合適的理由徹底說服自己,他猛地站起身,“少爺,我……抱歉,我不能,”他甩著腦袋向后退,放在背后的手抓緊陽臺門的把手,波文抬頭定定地看著雷吉諾德,對方毫無表情的面孔讓他眼眶灼熱,“對不起,少爺,我做不到?!痹谒床灰姷牡胤剑准Z德的指甲扣進(jìn)手心里,“波文你要記住,離開這里后,就不能再叫我少爺了。再……再見?!?/br> 青年的臉上勉強扯出些笑意,竟有幾分像波文剛到莊園當(dāng)他貼身仆人時不得不被動接受的樣子,波文低著頭跟他一起笑,“嗯,我記住了,少爺,再見?!?/br> 黑人青年迅速地跑到陽臺上,如同來時一樣靈活地翻下去,不過幾分鐘,他就落在屋后的草地上。等雷吉諾德回過神追到陽臺上時,那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銀白月光下奔跑的小黑點。 沒跑多遠(yuǎn),躲藏在樹蔭里的賓和他匯合,小黑點多了一倍,兩人又是相仿的身高體型,雷吉諾德辨認(rèn)半天也看不來哪個是他的波文。他沖著那兩個背影拼命揮手,可誰都沒有回頭,張開的嘴里是哽在喉頭卻也吐不出的名字,波文。 而這邊奔跑著,賓不知是否因為妒忌沒能見上安娜麗莎最后一面,似真似假地沖著哥哥抱怨,“哥,你動作也太慢了,莊園這么大了,要是晚一會兒只怕我們再也沒法逃掉了?!辈ㄎ牡穆曇舫翋?,他抿著唇在粗重的喘息間吐出一個嗯,好像是累了,他不停地抬手在臉上擦拭。“哥,你聽到我說的了么,你有沒有問少……問雷吉,額,雷哲爸爸mama怎么辦?” 地面由草地逐漸過渡至褐色的土地,凌亂的腳步聲驚醒悶頭逃亡的波文,他側(cè)過頭惡狠狠地警告弟弟,“他們不會有事的,閉上你的嘴,有力氣說話不如跑快點,跟上!” 被哥哥訓(xùn)斥幾句,賓優(yōu)越的視力察覺到他臉上跟汗?jié)n完全不同的水跡,雖然明白這跟雷吉諾德脫不了干系,賓笨拙地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安娜似乎也總是這么嫌棄他來著。自由的氣息和女孩發(fā)間的芬芳,讓人無從取舍,賓長嘆一聲,加快腳步追上哥哥。 月光愈發(fā)黯淡,綠色的草地被夜風(fēng)壓彎脊梁,兩個小黑點早已不知所蹤。雷吉諾德倚著欄桿滑落,夜風(fēng)吹得人渾身戰(zhàn)栗,他把臉埋在手掌里,許久只聽到低聲的嗚咽,伴隨他的肩頭顫動。 雷吉諾德從不意外波文是那個能引動自己淚腺的人,他閉上眼緩解酸脹的眼眶。這場磨難消耗了他太多氣力,但心中的煩悶和腦袋里不停閃現(xiàn)的畫面讓他難以入眠。又過了幾個小時,醫(yī)生輕輕推門進(jìn)來,“少爺您,”雷吉諾德對他搖頭,實際上不過是頭發(fā)在枕頭上胡亂擺了幾下而已。干澀的嘴唇輕聲說著“不要打擾她?!鄙嗉庥械难任叮t(yī)生繞到床的另一邊用棉簽替他潤唇用了溫度計,顯示還有些低燒。 “雷哲!”醫(yī)生幫雷吉諾德加退燒針時,安娜麗莎喊著他的名字驚醒。兩雙顏色相近的藍(lán)色眼睛對上,雷吉諾德牽起嘴角,“安娜,我在。你臉上有頭發(fā),弄一下。”安娜麗莎隨便撥弄兩下,就小心翼翼地緊緊抓住弟弟的手。 “你還好么?還會痛嗎?不要忍著,都告訴我。”安娜的手濕冷滑膩,雷吉諾德卻不會說一句,他用能動的幾根手指握住她,“還好,不要怕,也不用擔(dān)心。你瞧瞧你,眼睛腫了真難看?!?/br> 躺在床上的青年彎著嘴角,就連臉上近乎烏青的刺目傷痕也不再明顯。安娜從醫(yī)生手里接過藥膏,給弟弟涂抹,“胡說,我怎么會丑呢。就算我變丑了,也比現(xiàn)在的你,你……好看幾十倍?!卑材塞惿胍χ艿荛_幾句玩笑,不知哪來的水滴卻一直滑進(jìn)嘴里,苦得她癟著嘴再說不出一個字。雷吉諾德抬手,撥開女孩臉上沾著的發(fā)絲,她額頭上的汗水也是冰涼涼的。 “安娜,我已經(jīng)給雷哲推了第二支退燒針,體溫應(yīng)該會降下來,你最好還是在這里繼續(xù)看護(hù)一陣。如果雷哲餓了,就給他喝點牛奶、吃點燕麥粥之類的,吃完了再吃藥?!奔彝メt(yī)生又叮囑她一番,安娜麗莎連連點頭,她勉強露出笑臉,“赫蘭德叔叔,謝謝你。” 干燥溫暖的掌心壓在她的頭頂,“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赫蘭德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幫雷吉諾德整理好凌亂的頭發(fā),“傻姑娘給雷吉諾德臉上搽藥的時候輕一些,你瞧他都疼得咬牙了?!?/br> 等赫蘭德離開,姐弟兩對視著同時笑起來,安娜問他“真的很疼嗎?”雷吉諾德?lián)u頭,“不是你的錯,這些傷痕就是疼。安娜繼續(xù)幫我涂藥吧,有藥膏的地方倒是舒服些?!笨吹降艿苡芯窀约洪e聊,不再是幾個小時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安娜終于松了口氣,她趴在床邊,萬分小心地照顧著弟弟的每一個傷處。當(dāng)jiejie專注涂抹傷藥時,雷吉諾德也放松下來,他清空腦袋里四處飄蕩的念頭,眼皮不住地向下沉。 不過十幾分鐘后,臥室的門被悄然推開,坐在沙發(fā)上看書的安娜麗莎抬頭,母親端著餐盤走了進(jìn)來?!袄渍茉趺礃恿??”餐盤放在茶幾上,納吉莎輕聲向女兒詢問。 安娜看了一眼餐盤,里面放著兩杯牛奶,一盤摻著綠色蔬菜碎的燕麥粥上撒了些胡椒鹽,還有一碟小蛋糕。母親把牛奶和蛋糕遞給她,安娜點頭,“赫蘭德叔叔說不能再加止痛針了,但情況還不錯,他剛剛睡著?!?/br> 納吉莎坐到女兒身旁,看著她喝了半杯牛奶,吃了一塊蛋糕就懨懨地放下,有些心疼得握住她的手?!鞍材饶?,”她低頭用手絹擦拭她的掌心,“你的手怎么這么冰涼?身體不舒服嗎?”安娜麗莎甩了幾下,從母親手里抽出手,“不,我只是做了關(guān)于雷哲的噩夢?!?/br> = TBC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