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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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恨不得隨瞬失一同死去,可他不能,因為瞬失希望他活著,為他安排好未來。 瞬失因毒化為灰燼兩個時辰以后,白染按照約定跟著私奔劉裕逃出王都,兩人因為關(guān)心血親的動向,暫時在城外逗留等候聽時局消息。宮中風(fēng)云變幻,午時前丞相和前朝公主宣出光復(fù)漢室的反亂消息,午時剛過王莽便從紅衣主教的手中逃出和邊域邦交走好的魏女王聯(lián)手,用大軍及時鎮(zhèn)壓了這場內(nèi)亂。劉裕的父母帶劉裕的兄弟和殘余勢力落荒逃到高韓。而后瞬失和他被當(dāng)做已死葬衣入帝陵,年幼的瞬存在王莽的扶持下登基。 孤星斗做帝師、慕容王太后垂簾聽政,宮亂以先帝逝去告終。 知兩方的家人平安無事,白染和劉裕便放下心來從都城附近一路往南下行,隱姓埋名在沿海的漁村做些營生教書的生計,每日打漁賣魚,教孩童念書,日子過得安寧平靜。 白染雖對劉裕只有玩伴感情,但劉裕對他很溫柔,那種溫柔總是讓他想起瞬失,兩人相敬如賓夫妻當(dāng)?shù)靡膊凰闾y過。六十年眨眼逝去,劉裕安詳?shù)脑诎兹緫阎行医K,深感寂寞的白染埋葬劉裕的尸身,燒掉兩人曾經(jīng)相濡以沫的小屋,再次回到鶴族避世。 他這現(xiàn)身可說轟動天下,本該死在宮亂中的思昭王后居然沒有死,揣測紛紛。聽聞母親還活著,已經(jīng)花甲年紀的瞬存召白染秘見,竟發(fā)現(xiàn)白染容顏不變,為此大驚失色。 白染告訴瞬存,自己是石頭變的半靈,不會老死。 瞬存絲毫不驚訝,他留著白染在宮中同吃同住,偶爾倚老賣老的撒嬌,白染自覺欠瞬存養(yǎng)恩,對瞬存百依百順。只是瞬存與瞬失長得極像極其相像,他不免思念瞬失,在宮中他夜夜做夢,夢見瞬失在顆白杏樹喝茶觀花,而他還是幼童,只要傻傻的走過去瞬失便會抱他。 母子相聚多日后,瞬存恐白染不老不死的事情會流傳出宮讓人說道,便說白染高壽在宮中逝去,同時為白染改名白羽把白染送回鶴族繼續(xù)司職神子,并明令以后的神子都由白家的子孫擔(dān)任,不可外傳給他人司職,保護白染。 于是白染就這么當(dāng)著神子,每六十年改名一次,裝成自己的子孫繼任。五百年多后瞬國遭各方勢力七分天下,最終北漢昌順。神子一職也被廢除,國運之樹不再受到信奉。 往未的漫長時光,獨自待在青羽樹旁五百多年的白染開始修身養(yǎng)性,用歸石的狀態(tài)悟化,某日千年的轟天驚雷打落時,青羽樹枯敗斷亡,而他徹底斬斷對人世的七情六欲和最后對瞬失的思念,以白羽名升天位入仙籍,是上仙最后半籍。 負責(zé)帶他去天庭的是引渡神女,貌美清冷,任五百多年沒跟誰說過話的白染如何搭腔都不理會,把白染帶到天庭中上仙的居處便匆匆離開:“白羽仙找清幽之處居住即可。” 天庭空蕩蕩的,上仙的庭院不大,但也不小。 白染左顧右盼,沒發(fā)現(xiàn)半個人影,天知道他千年多來為青羽樹念守放空發(fā)呆的時日有多無聊,難得能夠有人供他逗趣,應(yīng)再多與引渡神女說上兩句的。這下好了……現(xiàn)在往庭院深處走,竟是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簡直孤獨的讓他發(fā)慌。 長嘆口氣,白染背著手踢石頭,余光瞥見片片杏花。 朝著杏花飄來的方向,他好奇的穿過一大片翠綠顏色的竹林,目光所及有一汪清澈的泉眼,再便是像要延伸到天端的杏花樹蔭。伴著春暖的氣息,和煦的溫風(fēng)舞動,弱不禁吹的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下落,飄散到或近或遠的位置,白染就那么直直的看著一瓣杏花降在樹下著玄衣飲茶的男人發(fā)梢。 他當(dāng)即愣住,似乎沉淪于男人的璀目,目不轉(zhuǎn)睛,他啟唇想說什么,還是閉上嘴,哽噎一小會才捂住心口。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啊。” 這場景他曾在思夢中見過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可也確實太過久遠,久遠的讓他恍若置身于夢境之中。忘記相隔的距離,他下意識伸出手想拍落男人發(fā)梢的那瓣白杏花瓣。 看到自己的手將對方的身影都遮擋住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再怎么伸手都是虛晃,和夢境又有什么區(qū)別?困在未及之時,哪怕是現(xiàn)實也如夢境。 瞬失正在觀花,聽見急促的喘息聲,他輕抿掉一口不冷未熱的茶水,微微偏頭,抬眸打量翩然而至的意外來客。 “你還……還記得我吧,我叫白染?!?/br> “是白染啊?!彼彩暟兹荆_是天高云遠真切十分他方才直直起身,拂落人下的姿態(tài)?!澳銇淼那?,花開的正好?!?/br> “……你為何在此,還是我在做夢,你不是真的?”白染十分困惑,他想去摸瞬失卻不敢,他怕伸出手夢就會醒。瞬失主動扣著白染的腕往心口貼,表示他的存在?!拔冶臼翘斓壑?,因包庇meimei之華仙女與凡人相愛的大罪被罰投胎轉(zhuǎn)世七次歷盡七劫。與你的情劫,是我下凡歷練的最后一劫?!?/br> 清晰的感受到瞬失的身溫,白染忍不住眼熱。 “我還能叫你哥哥嗎……” 握緊撫摸臉側(cè)的、他親眼見證從孩童成長為青年的白染的修長指節(jié),瞬失輕笑?!拔蚁肼犇憬形腋绺?,已肖想數(shù)千年。” “我一直在期想見你,即便我心知你不會再出現(xiàn),可你今日還是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活著的?!卑兹玖髦鴾I反握緊瞬失?!扒赀^去,你沒在天上和哪位仙女看對眼吧。要是有幾段情事我也可以原諒。畢竟我也陪著劉裕過了一世?!?/br> “嘴上說原諒,卻抓我抓的這么緊。” “誰教我再也不想放開你?!?/br> “那就不放開?!?/br> “嗯!” 兩人不再言語,只是恒久的凝視對方。 新月隱沒,萬物下沉,黑夜落下終幕,朝日升起,新生之刻,周遭開出繁花,天空盡頭,大風(fēng)刮過,鳥兒成群結(jié)對。瞬滅染紅,白羽盡失,你問為誰寫下定數(shù)。 我說命運轉(zhuǎn)身,終是回到原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