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被帶回來那天起就沒再見過那個(gè)男人，他被安置在一處小院子，有些荒蕪但還算干凈，那男人似乎額外中意他，甚至讓紅杜鵑住到另一間屋子里。

    但那之后就沒了消息，男人派了兩個(gè)姑娘來服侍他，都是十三四歲的女娃，年紀(jì)小的叫傳芳，稍大點(diǎn)的是招娣。

    “你倆都是這寨子里的人？”方瀾坐在八仙桌旁，看著她倆各拿著一串樹葉，沾著水往地上撒著。

    “我倆都是遠(yuǎn)山村的，就在這山腳下，寨子多是些臭男人，當(dāng)家的有時(shí)會雇村里的女孩來洗衣做飯?！眰鞣级读硕兑滦渖系乃?，聲音清脆悅耳。

    “我是自小沒爹沒媽的，招娣家女孩太多了，本是要被她爹給賣了，那日大當(dāng)家的剛巧路過村子，就塞了一袋錢把她買下了。”

    她說的輕巧，可內(nèi)容卻讓方瀾深深皺起眉來，招娣撒完水便進(jìn)了屋搬出待洗的衣物，她比傳芳要沉默的多，多數(shù)時(shí)候就是埋頭干活。

    “聽上去，大當(dāng)家的待你們挺好的。”傳芳提到的大當(dāng)家就是那晚的大漢，他多少從寨里的閑聊里知道了一點(diǎn)，那漢子姓李，名欽，是這寨子里的頭頭，和他一道的少年是與他結(jié)義的老三，孟虎，生的虎頭虎腦，做起事來莽莽撞撞，方瀾已經(jīng)不止一次見他從院子的圍墻上被被李欽揪下。

    至于二當(dāng)家的，便是那看中他的男人，說來奇怪的是，他至今不曾聽到過那男人的名字，他也試探著問了這兩姑娘，兩人面面相覷，只告訴方瀾，寨里的人都叫那男人——老鬼。

    “老鬼？什么意思？”方瀾好奇地問道。

    “就是說他神出鬼沒的，二當(dāng)家平日很少在寨子里，有些新來的都認(rèn)不得他，這次也是大當(dāng)家叫他，他才回來的?！眰鞣枷蛩忉尩?。

    方瀾心道大約是為了報(bào)復(fù)梁春望在觀音寺?lián)趿怂麄冐?cái)路的那次，那晚聽李欽的說辭，留下他們這幾人也就為了敲詐點(diǎn)錢財(cái)，但余先生就不同了，留他是為了報(bào)復(fù)梁春望。

    “和我一起的還有位老先生，你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嗎？”

    兩人搖搖頭，手指著院子的西側(cè)，“當(dāng)家們抓的人一般都關(guān)在那邊的小破屋里?！?/br>
    “我能去看看嗎？”方瀾問道。

    “這個(gè)，當(dāng)家的不準(zhǔn)你出院子……”傳芳為難地看著他，方瀾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是我唐突了?！?/br>
    “沒，沒事的……方先生住這有吃的有穿的，要是有不滿意的，我找二當(dāng)家說去，他可疼你了。”

    方瀾聽了卻是垂下了長睫，映照出了幾分落寞，招娣往傳芳腰上一掐，她才想起說，二當(dāng)家雖是讓方瀾好吃好住的，但人到底是搶來的。

    “先生啊是我多嘴了，但我們寨里的當(dāng)家們真的不壞，就是嘴臭了點(diǎn)……”傳芳連忙向他解釋。

    “他們對自己人不壞，但這不是拐了別人家的姑娘來做買賣嗎？”方瀾這話堵的傳芳一時(shí)也接不下話茬，委屈地垂著腦袋不敢再多說什么。

    許是覺得自己出口重了，方瀾又招招手，“抱歉，我心情不太好……你們?nèi)タ纯垂媚镉惺裁葱枰陌桑蚁牖匚堇镄菹⑾??！?/br>
    兩人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匆忙離開。

    “哎?！彼麩o奈地嘆聲氣，寨里的情況他不得而知，那日被帶來時(shí)，他同其他人都被蒙上眼，頭一次騎馬坐的他昏昏顛顛的，那老鬼又摟的他快要窒息，也記不得是過了多長時(shí)間。

    眼下他難道真的要靠顧升來贖他嗎？

    方瀾揉揉漲痛的太陽xue，起身進(jìn)了屋子，轉(zhuǎn)念一想又將門窗關(guān)上，躺在床上閉著眼想要小憩一番，床是木板的，單薄的被褥也掩不住底下的冷硬，習(xí)慣了高床軟枕的方瀾，這兩天來睡得并不好，他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沒等他入眠，房門咯吱一聲緩緩打開，一股子微甜的氣味飄入，方瀾睜開了眼，散著熱度的身軀靠近了他，他驚的坐起身，從枕下抽出了一把刀子，揮向男人。

    男人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碗伸出擋住了方瀾的刀，吭哧一聲，碗傾倒了一些湯汁和花生粒，男人嘆了口氣搖搖頭，“可惜了這花生湯，你知道大娘煮這一碗湯得剝多久的花生嗎？”

    方瀾舉著刀警惕地盯著他，一時(shí)間屋內(nèi)的氣氛僵硬非常，男人突然笑了一聲，把湯放到桌上，翹著腿坐到椅上，欣賞一出獨(dú)角戲。

    “從你進(jìn)門的那天，你就是我媳婦了，再怎么虛張聲勢也于事無補(bǔ)了……我聽大哥說，信已經(jīng)送到顧家了，可你瞧瞧都過了幾日了，離約定的期限都快到了，顧家可是一點(diǎn)消息也沒有?！?/br>
    “……顧升沒那么蠢，白白交了錢出來?！彼辉柑崞鹚恼煞?，但眼下也比受辱要來的強(qiáng)。

    “呵，大哥這回獅子大開口，要了五萬大洋……顧家財(cái)力雄厚，聽說那個(gè)跟我們同根的吳江漢可是也贊助了老大一筆錢呢，你說他是舍得你還是舍得錢啊？”男人冷笑了一聲，搖了勺湯，放在嘴邊吹了幾下。

    “芳丫頭說你飯都吃不到一半，你得多吃點(diǎn)，真要報(bào)復(fù)我就得拿得動刀子，光模樣狠了，手還是抖的?！?/br>
    方瀾皺著眉，緊握刀子的雙手已經(jīng)抬得發(fā)酸，“他要是來贖我，你會放我走嗎？”

    “嘿，我不是說了嗎，進(jìn)了門你就是我媳婦，哪有把媳婦送人的道理……再說了，到時(shí)候怕是你自己不愿意走了?！?/br>
    “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你到時(shí)候就知道了，我還有事要離開會……這碗湯喝不喝在你?！蹦腥似鹕硐蛲庾呷?。

    “還有啊……下次別用刀子，我更想你用下面咬死我。”

    “你！”方瀾氣的面紅耳赤，憤憤地將刀子扔到地上，一頭悶在硬邦邦的枕頭里，越想越氣，一拳砸在床板上又磕疼了他自己。

    那碗湯就這么放到了半夜，結(jié)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薄膜，方瀾看了半晌，招娣送來的晚飯他動也沒動，心道著自己剛出了蛇窩又進(jìn)了狼堆里。

    “你就不餓嗎？”

    方瀾緩緩抬起頭，男人靠在門邊看他，一雙眼里笑意盎然，他邁步走來，將手里的香爐放在桌上，從懷里掏出了一袋香料放入爐中點(diǎn)燃，慢慢地從鏤空的位置飄散出白煙，方瀾聞到一股清雅的香味。

    男人坐到方瀾身邊， 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頸邊。

    “捂著鼻子做什么，我又不是要毒死你，小弟說你們這種有錢的闊太太就喜歡帶香味的?！?/br>
    他一邊說著，手也跟著不安分起來，方瀾朝著外向挪著，眼看著就要坐不住，身子往下一傾，男人手臂一撈，方瀾便靠上了一具溫暖的軀體，他驚的一把將人推開，男人的手牢牢圈住他的腰。

    “再動就要掉地上了，我又不碰你，怕什么呢？”

    “登徒子……”方瀾轉(zhuǎn)過頭嘟囔了句。

    “摸自己媳婦，天經(jīng)地義的事，你要不喜歡露在外面，我們到被子里脫光了再摸也行。”他湊近方瀾的耳邊，對著那幾個(gè)yin穢字眼著重地念道。

    “無恥！”方瀾回首便往他臉上扇了一巴掌，啪的一聲響，男人卻是像是沒知沒覺，捉住他的手腕，粗硬的胡子扎著他的手心，從腰上解下細(xì)繩，一把將他捆住。

    “這么兇做什么，你也這么對顧升的嗎？讓我聽聽你倆平時(shí)做點(diǎn)什么……是他好還是我好？”

    “……”

    “你不說我就不放開，非但不放開，我還會把你綁起來，撩開你的衣裳，手伸進(jìn)去摸……”

    “停下……他，他救了我一命……”方瀾努力從那份被埋葬的回憶里尋找一點(diǎn)追蹤。

    “仔細(xì)說說。”

    “……我在大街上，餓的頭暈?zāi)X脹，又熱又累的。實(shí)在受不了了就坐在路邊歇息……有輛馬車從前面的拐角處沖了出來，它失控了……我嚇得動也不敢動，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等我睜開眼時(shí)就看到了他……他救了我，還把我?guī)Щ亓祟櫦摇?/br>
    男人摸著下巴思考著，“后來你就成了顧家夫人了？”方瀾沉默著點(diǎn)點(diǎn)頭，他當(dāng)初又如何能想到自己與顧升會到今天這個(gè)地步。

    “那后來呢，比如他這次怎么不再做英雄了？”男人拿起餐盤里的青果喂到他嘴邊，方瀾撇過頭不愿吃下，男人輕笑一聲，就著他嘴唇碰過的地方咬了一口，吃的滿口汁液流出。

    “七年之癢罷了，總有感情淡漠的時(shí)候，拿我來跟顧升做交易，你們看來是做了筆賠本買賣，還得多費(fèi)幾口飯給我?！?/br>
    “不虧不虧，我討了個(gè)媳婦，哪里虧了呢？但說來也奇怪呀……”男人拉長了尾音，方瀾不耐煩地問道，“奇怪什么？”

    “你要是和顧升關(guān)系不好，那這身子，為何如此嬌軟……稍稍碰一下就不行了……你莫不是還藏著個(gè)小情人？”

    這話一出，讓方瀾又羞又惱，一是被他點(diǎn)破秘密，二是為他再三輕薄自己。

    “被我說中了？你這么個(gè)美人，若是沒人窺視定是騙人的……那個(gè)幸運(yùn)的男人是誰呢？顧家的仆人，還是哪家有錢少爺？”他感受到方瀾身子一瞬僵硬，知是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

    “我改主意了，說說你倆是怎么偷情的，聽的我高興了，今晚就饒了你?！?/br>
    “你出爾反爾！”方瀾怨懟一聲，男人摟著他大笑起來，“你跟土匪講信用？”

    “……無恥?！?/br>
    “說吧，還是說你更愿意和我睡一覺？”

    “……你想知道什么。”方瀾撇過頭不愿看他。

    “說說你們怎么上的床，玩什么花樣。”

    “……我喝醉了，酒后亂性?！?/br>
    男人挑挑眉，“就這樣？你有爽到嗎？”他的手再度不安分地摩挲著方瀾的腰，懷里的人僵硬得像塊石頭。

    “別……他，他弄得我很……舒服……”他想掙脫開，但雙手早被鉗制住了。

    “繼續(xù)，說說你是怎么想的，讓我聽聽你有多饑渴……說吧，說到我滿意為止?！?/br>
    “我……我知道他不是顧升……我只是想，報(bào)復(fù)顧升……背著他偷情，讓我很快樂……他沒有進(jìn)來，只是用舔的就讓我噴水了……”方瀾閉上了眼，沉浸于那晚的回憶之中。

    “噴水？男人也會噴水？”

    “我……會，男人也會……他讓我很舒服……他是個(gè)好情人，到哪都有女人喜歡……但他，他說只愛我一個(gè)……他比顧升要好上百倍，千倍……他疼我，憐惜我，比任何人都懂我……”他嗅著那股香味，腦子里朦朧一片，仿佛是置身云端，飄飄欲仙。

    “……你愛他嗎？”

    “愛，我愛他……我想和他走……我想他碰我，吻我，愛我……我想他……”方瀾放緩了語調(diào)，放松了身子仿若是依偎在他心心念念的人懷里，身后的男人無端覺得幾分別扭，隨即又換上調(diào)笑的語氣。

    “這么愛他，你怎么不和他走？”

    “……我早不愛他了。”

    “什么？”男人一愣，就見方瀾徐徐轉(zhuǎn)過頭來與他對視，一雙鳳眼濕潤，溢滿了水汽，卻展露出眼角的幾分艷麗。

    “他騙了我，他背叛了我……他差點(diǎn)害死了我的meimei，是顧升又救了我一次……我或許能和顧升重新開始，哼，誰知道讓你們來攪了一通……你們該等我把他的心重新收了再來，那樣的話……你就有錢去找一堆美人日日酒池rou林的，或者你就死在顧升的槍下吧?！彼詈髱鬃帜畹靡а狼旋X，男人卻保持了沉默，良久了他才開口道。

    “他要是回來找你了，你怎么辦？那或許你知道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呢？”

    “他明知道我最討厭被人欺騙……我永遠(yuǎn)也不會原諒他的……你不該高興嗎？這下子說不定我就對你千依百順了?！?/br>
    “……不錯(cuò)的故事，我滿意了，我……”他突然止了聲，因?yàn)榉綖懙拇铰湓谒拇缴?，帶著與他相反的柔軟，他輕輕咬了男人一口，像是挑逗，待這短暫的吻結(jié)束，他才反應(yīng)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方瀾。

    “你……”

    “輪到你結(jié)巴了嗎，你不是說中意我嗎……我想通了，既然顧升也靠不住了，那不如找個(gè)能夠依靠的人更合適……我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泄過了……你想看看嗎……”

    他說著便站起身，繩子掉在了地上，男人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拿著把切水果的小刀，方瀾晃晃手里的刀子，“謝謝你提醒了我，現(xiàn)在該輪到我來感謝你了……”

    男人呆愣著看他慢慢解開了長袍，脫了外衣，露出里頭潔白的內(nèi)衣，“別……”他想制止方瀾，身子卻不為所動，一雙眼死死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不喜歡我嗎？還是說你沒抱過男人？沒關(guān)系的……我啊……男人女人有的東西我都有……”

    他脫下了褲子，不著一物的下體暴露在男人視線之中，他抬起那垂軟的玉莖，露出閉合的花xue，男人看了倒吸口氣，握緊了凳子的邊緣，隨著方瀾一步步地靠近而向后傾著身體。

    “你喜歡嗎？”

    方瀾褪下了最后一件衣服，裸露的潔白身軀恍惚了男人的眼，他仿若全身都在散著柔和的光，他抬腿坐到了男人身上，微鼓的胸脯磨著粗糙的布料，rutou漸漸挺立，紅艷艷的。

    男人的大腿僵硬，卻熱度驚人，方瀾像是被燙到了，難耐地扭著身子，他輕輕挽上男人的脖頸，唇在他的頸邊吻著。

    在男人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將他推開的一刻，方瀾輕咬著他的耳垂說道:

    “嚇唬我好玩嗎，林晚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