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走了以后，他娘摸索著過來了。

    “梨花啊……”

    梨花回頭看見她摸索著炕邊顫顫巍巍地過來：“娘，你怎么過來了？”梨花趕緊挪到炕邊去扶著她。

    “孩子啊……這些天，委屈你了……”老譚他娘費(fèi)勁地坐上炕，往前摸索著，梨花趕緊把手伸過去，讓她抓著。

    “孩子啊……我一個(gè)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你可別嫌我嘮叨。”

    “娘……”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這當(dāng)娘的跟孩子也得有個(gè)緣分，是我們老譚家對(duì)不起你，留不住這孩子，也讓你跟著受罪了……哎……”

    梨花低頭不說話，她還看不開這事，怎么說都沒用。

    “慶云分不清里外，這些年有了你，我這個(gè)老婆子才覺得這日子有盼頭，誰成想，這個(gè)畜牲竟然對(duì)你下這樣的狠手……梨花啊……我雖然看不見了，可是……我也沒臉來見你啊……”老譚他娘的眼本來就混濁得很，這會(huì)掉著眼淚，看著就更混了。

    “娘……我不是怪你，我就是……就是……心里舍不得……”梨花給老譚他娘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他娘順勢(shì)又抓著她的手，眼淚掉得更多了。

    “孩子啊，娘不是要把你困在老譚家，你要是不愿意再跟著慶云，我不攔著你，他對(duì)你動(dòng)這一回手，就足夠把你心都打死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娘就想問問你，你這心里，是不是也撂不下慶云吶？?。俊崩献T他娘倒真不是為了委屈著梨花留下來，非要她在這伺候她，她雖然眼瞎了，但心里清楚，梨花和自己兒子都不是話多的人，但是感情也不是沒有。

    這心里都有對(duì)方，再難的坎兒也能過去，要是假意為了誰好，真拆散了，那才是罪過。

    “娘不逼你，梨花啊，你好好養(yǎng)著身子，不管以后還在不在老譚家，你還年輕，還得生養(yǎng)，孩子沒了還能再有，你要是身子虧了，一年兩年都養(yǎng)不回來，聽娘的話，好好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重新打算，你說是不是？”老譚他娘就算心里有一萬個(gè)舍不得，也知道是自己家虧待了梨花。

    “娘……”梨花抓著老譚他娘的手，兩個(gè)女人眼淚嘩嘩的掉。

    “孩子啊，這日子過得都是個(gè)心情，心里委屈了，這日子就沒盼頭了，娘活了大半輩子，這點(diǎn)人事還是懂的，你不用想著我，也不用顧及別的，你就管問問自己，怎么個(gè)活法才能不屈著自己的心，啊？你以后的日子，還得有個(gè)自己愿意跟他貼心貼意地過下去的人，以前娘看你和慶云過得倒好，只不過……唉……不提這個(gè)了，娘不為他開脫，慶云這回的錯(cuò)，就算過一輩子，也都是他的錯(cuò)，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崩献T他娘一個(gè)勁兒地勸著梨花，生怕她想不開，以后的日子還長(zhǎng)，要是一直這么傷心下去，怕是會(huì)落下毛病。

    她是生過孩子的過來人，不為自己兒子開脫，也得顧著梨花的身子。

    “娘，我……”

    “梨花！梨花妹子！”

    梨花還沒說話，就聽見有人從外頭跑進(jìn)來，還邊跑邊喊，把坐在炕上的婆媳兩人驚了一跳。

    “梨花妹子！”譚福媳婦兒推門闖進(jìn)來，還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嫂子，怎么了？你跑啥呢？”

    “哎呀！你男人跟田老三在街上打起來了，打得頭破血流的，拉都拉不開！”譚福媳婦兒一邊喘著氣一邊拍大腿的，急得滿頭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