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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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純到公寓的時候手抖得幾次都插不進去鑰匙,好不容易進了門,她呼喊傅云慕的聲音在空空蕩蕩的屋子里回響,卻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傅云慕的手機關(guān)機了,林亦純背靠著門捂著臉哭起來。她很怕,怕傅云慕做出什么傻事來,她完全承受不住那種后果?,F(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她對傅云慕的了解簡直少得可憐,除了一個公寓和一個電話號碼,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找到他。 林亦純深吸一口氣,抹掉眼淚,站起來仔仔細細地搜索著房間,希望能找到傅云慕留下的蛛絲馬跡。 到畫室的時候,林亦純見右側(cè)的墻面似乎有些不平整,伸手摸了一下,意外推開了一道門。里面黑乎乎的,有一段下樓的階梯,林亦純摸索著下了樓梯,找到墻面的開關(guān)打開。 整間屋子一瞬間燈火通明,林亦純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刺了一下眼睛,連忙伸手遮住,等適應了一下才放下手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個比公寓一層還大的地下室,里面像美術(shù)館一樣被分隔成幾個區(qū)域,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墻上掛滿了畫像。前面的幾張都是背影、側(cè)面或是被物體擋住臉的肖像,每一張都是同一個女人,或站或臥,胸口的花瓣艷紅如血。 再往后面看,則慢慢變成了真正的人物肖像,從她們初遇那天她披著他的外套坐在沙發(fā)上的樣子,到她背著包去夜色說要包養(yǎng)他的樣子,她坐在對面吃到好吃的東西的眼里閃閃發(fā)光的樣子,她復習累了趴在桌上小睡的樣子,她穿著蕾絲旗袍紅著臉的樣子,直到最后是一張半成品,依稀可見是她說要回學校改論文那天在樓下向傅云慕揮手的樣子。大大小小有百余副,全是她們生活的點點滴滴,或者說是她的點點滴滴,被他用手中的畫筆一筆一筆地記錄下來,排列成了一條獨屬于一人的繪畫長廊。 每一幅畫的畫面都柔和安寧,色調(diào)明媚又雅致,運筆婉轉(zhuǎn)而細膩,與其說是所有的光都聚集到女孩身上,不如說是女孩身上散發(fā)出的光照亮了畫面的每一個角落。 林亦純的慢慢地看著這些畫,視線越來越模糊,她止不住地想,傅云慕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畫這些畫的呢?全部都是她一個人,沒有一副出現(xiàn)過傅云慕,哪怕是一個背影。 抽了抽鼻子,林亦純擦掉眼淚,看見地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已經(jīng)干透了,在暗色地毯上并不明顯,林亦純還是走回來時才發(fā)現(xiàn)的,那灘血跡正對著的恰好是他們在夜色初遇的那幅畫。對了,夜色,梁蕭一定知道傅云慕在哪兒。 林亦純趕到夜色的時候,正看見梁蕭從門口出來,林亦純連忙拉住他,語氣急切地問:“梁蕭,你知道傅云慕在哪里嗎?我找不到他了?!?/br> 梁蕭見她滿臉都是懊惱和焦急,想到傅云慕現(xiàn)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里暗嘆一聲。把林亦純帶進辦公室,有些冷淡地對她說:“林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云慕的,他前幾天狀態(tài)非常差,還發(fā)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而且云慕他性格比較固執(zhí),你如果不想和他在一起了,還是不要再去見他了?!?/br> 林亦純捏著衣擺,壓下心頭的酸澀,急忙問他:“云慕怎么了?他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看他的?”梁蕭不答反問。 “我之前一直都……不清楚,前幾天一個男人來找我,說他是云慕的男友,我……我才知道那些事?!绷忠嗉兊椭^,盯著手里水杯中晃動的水,“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那么小心,我……不該說那些話,也不該那么對他?!?/br> “嘭”梁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他猛地起身對林亦純說:“孟晨波那個狗玩意兒去找你了?最近沒騰出手來收拾他,這狗玩意兒倒是沒消?!璫ao!” 梁蕭深吸了幾口氣,緩和下情緒,正了正神色接著說:“云慕他家里關(guān)系比較復雜,很早就搬出來自己住了。上大學的時候認識了孟晨波,開始時那個狗玩意兒還裝的人模狗樣,我們誰都沒看出來,后來……云慕性格又執(zhí)拗,別人對他一分好,他恨不得回十分,對愛人更是這樣,我看他心都掏出來給他了??傊颇匠粤撕芏嗫?,也遭了不少罪。他遇見你以后好了太多,我本以為他能安定下來,沒想到還是這樣。林小姐,我們之前瞞著你這些事,的確是有錯,這種事一般人也接受不了,你要是想離開我絕不阻攔,只請你離開以后千萬別再出現(xiàn)在云慕面前?!?/br> 林亦純低頭猛搖,“我……”剛說了一個字,嗓子就像被堵住一樣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林亦純把漫上眼眶的熱意強壓下去,慢慢地說:“梁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云慕分開,我對他承諾的未來一直都是認真的。哪怕家世差距再大,我也沒有想過退卻。我之所以說先冷靜一下,是怕耽誤他的前程,怕消磨掉他的天賦,他明明那么喜歡畫畫。云慕他大概是誤會了什么,我一說到這個,他的反應就特別激烈,甚至已經(jīng)到了整天都要看著我的程度。我總憂心是不是給他的安全感不夠,可完全不知道他為什么對我這么沒有安全感。” 沉默了一會兒,林亦純抽了兩下鼻子,嘆息似地說:“我現(xiàn)在知道了,希望不會太晚……” “你知道老傅根本不想進傅氏嗎?”梁蕭突然問,見林亦純搖搖頭沒回話,接著說,“老傅在傅家長大,卻一點兒也不喜歡傅氏,他中學搬出來之后就很少回傅家老宅了,也根本就沒踏進過傅氏總部的大樓。他很小就顯露出過人的繪畫天賦,他的繪畫老師是法國來的一個畫家,在他還只會隨手涂鴉的時候就夸他是個天才。” 梁蕭回憶起過去,眼里止不住帶上幾分笑意,“我和他見面的時候他就不大一點,靦腆的很,縮在管家身邊對我眨眨眼睛,突然叫我哥哥,問我是不是不開心,從兜里拿了顆糖給我吃,還給我畫了副獅子的卡通畫,說那個是我。我那天正跟家里吵架了,但我們這種人對外隱藏情緒簡直是天賦技能,我自覺藏得很好,卻被他一眼看穿了,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孩有意思。沒想到玩著玩著,真成他哥哥了,雖然他長大后再沒叫過我哥哥,哈哈?!?/br> 林亦純想象了一下小小的傅云慕,在管家身后縮著,看見來做客的小哥哥似乎不開心,于是掏了半天的兜,才找到昨天睡前偷偷藏起來的糖,珍而重之地送給了小哥哥,想讓他開心一點,還畫畫哄著比自己還大的孩子,忍不住抿嘴笑起來。 “老傅畫畫真的很厲害,他高中的時候就拿過國際上的一等獎,上了大學更是各種大獎小獎拿到手軟,已經(jīng)可以自己辦畫展了。他在這方面也賺了不少錢,現(xiàn)在那些畫廊、畫室,還有他各處的房產(chǎn),全都是他自己掙下的?!碧岬礁翟颇降漠?,梁蕭的表情也帶了一絲驕傲,“楊黎以前拿凍結(jié)他的卡威脅過他,他根本就不在乎,后來才改打感情牌的。老傅啊,嘴上硬得很,心里卻軟得不行,被她媽一哭二鬧地念叨幾回,偶爾也回老宅去看看。不過一說到要他進傅氏,那肯定是咬死了不同意,再說就又跑沒影了,搞得楊黎一點辦法也沒有。至于傅成瀚,成天在外面鬼混,老傅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他幾面,就當死了吧?!?/br> 林亦純絞了絞手指,心想原來是這樣啊,棋差一招,險些被騙了。果然她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幸好還不算太晚。 “帶我去找他吧,”林亦純看著梁蕭認真地說,“我知道他需要我,我也一樣?!?/br> 梁蕭細細地看了看面前的姑娘,覺得她比起之前那個兔子似的樣子更多了幾分執(zhí)著和堅定,似乎有了必須守護的東西,于是有了之死靡它的氣勢。 暗自嘆了口氣,希望自己這次沒有做錯,梁蕭起身帶著林亦純上了車,駛向傅家老宅。 “前幾天我怎么也沒法聯(lián)系到云慕,就到公寓去了,發(fā)現(xiàn)他渾身是血倒在地下室的地上。大夫說是低血糖暈過去了,這倒沒事。就是他不知怎么弄的,把自己身上搞出好幾道傷,肛門嚴重撕裂,身體內(nèi)外都被消毒水灼傷了,皮外傷才是最嚴重的?!绷菏捯贿呴_車一邊向林亦純說起現(xiàn)在的情況。 林亦純心口已經(jīng)痛到麻木了,她神經(jīng)性地抽了抽手指,似乎感受到那種傷口被消毒水灼燒的劇痛,痛到她想蜷起來大哭。 “在醫(yī)院養(yǎng)了幾天他就被楊黎接回老宅了,我想著在老宅也好,有人看著他,省得他再想出些別的法子折騰自己,就沒帶他回來。前天去看他,一直沒敲開門,管家說他天天把自己鎖在屋子里,飯也不怎么吃,靜悄悄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br> 說話間就到了傅氏老宅,梁蕭輕車熟路,帶著林亦純進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