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噩夢事件之后,接連幾天黃振燁每天晚上都有點惴惴不安,于是他們的性事也就從未有過的密集起來,每天晚上吃過飯后休息一陣便洗了澡滾到床上,有時候兩個人甚至回到家里還沒吃飯,連澡都沒來得及洗,就脫了衣服上床。雖然這種情況下渾身都是汗水,然而黃振燁卻感到一種新鮮的刺激。 阮經(jīng)武一直都很注意衛(wèi)生,飯后就刷牙,不會帶著一嘴食物的氣味與他接吻,每次zuoai的時候也是一樣,先洗干凈身體,因此雖然越南屬于熱帶氣候,然而兩個人距離如此接近的時候,黃振燁卻幾乎沒有聞到過阮經(jīng)武滿身大汗的味道,當兩個人黏在一起的時候,阮經(jīng)武一直都是十分清爽的,雖然到后面也會有流汗,但不會一身汗臭,縈繞在黃振燁鼻端的經(jīng)常是一股淡淡的咸味,有點像海風的味道。 然而如今他們兩個卻狂野起來了,黃振燁覺得有時候兩個人簡直像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幕天席地隨意滾床單,阮經(jīng)武則笑著說“有點像西部牛仔”,汗腺的氣息刺激了他們兩個的情欲,斯文干凈地zuoai雖然也非常美好,然而這樣子下了班脫了衣服就干柴烈火,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原始的激情,仿佛蠻荒叢林之中兩位狩獵的獵人偶遇在一起,在那樣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抓緊生命的間隙,火速融合在一起,起來之后便分手,兩個獵手的身影都很快消失在茫茫森林之中,也不知何時會再次相見。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黃振燁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兩個人的情事也就逐漸回歸正常頻率。 星期五這天晚上,阮經(jīng)武一邊做飯一邊在廚房里說:“振燁,上校有一件事想要請我們幫忙?!?/br> 黃振燁“哦?”了一聲:“上校有什么事情要我們來做呢?” 阮文靈居然有要別人幫手的事情,這讓黃振燁大感好奇,在他心里,如果說阮經(jīng)武是精明能干,那么阮文靈就幾乎有點像是無敵神探了,總是一副自信滿滿莫測高深的樣子,似乎沒有什么他搞不定的事情,如今居然也要請人來幫忙,能是什么事情呢? “上校剛剛養(yǎng)了一條小狗叫做‘墨云’,不過他后天要出門,連續(xù)幾天出差,夫人又不在河內,孩子在大學住宿,所以他就想把‘墨云’托付給我們照看一下,大概只有一周的時間,你看怎么樣?” 黃振燁聽了,不由得有些黯然,墨云是阮文靈養(yǎng)來代替墨龍的,墨龍活了十年,在黑背里算是壽命比較長的了,阮上校照料它十分精心,可是今年三月的時候終于死去了,阮經(jīng)武得知這一點后,很快便請他來自己家里吃飯,那一回黃振燁還能感覺得出來阮文靈的情緒有些低落,不是平時意氣風發(fā)成竹在胸的樣子。有一些事情即使是阮上校這樣的能人也是無能為力的,比如說死亡。 那一陣就連黃振燁也感覺很是傷感失落,他與墨龍在八年前就認識了,當時的阮文靈少校曾經(jīng)帶著這條猛犬來他的小房間里和他說過幾句話。阮文靈這個人很是風趣,不過他的那條狗可就兇悍得很,還曾經(jīng)咬傷過人,所以自己之前很是怕的,不過來到河內之后,黃振燁也與墨龍熟悉起來,墨龍這家伙不知突然之間觸發(fā)了哪個閥門,對著自己簡直親近得不得了,圍著自己團團轉,當時黃振燁就感覺到,似乎無論是人與人還是人與動物,只要有了交流,便不容易發(fā)生敵意。 然而墨龍的壽命是有限的,黑背的生命期與人相差太大,無法陪伴人的一生,自己已經(jīng)對墨龍產(chǎn)生了感情,然而它卻死了,因此有時候黃振燁就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他能夠理解阮文靈為什么又養(yǎng)了一條狗,實在是因為上校對墨龍的感情遠遠比自己要深,所以才希望用墨云來添補感情上的空缺,不過黃振燁覺得如果是自己,是說什么都不會再養(yǎng)了,免得幾年后又要再痛苦一次。 黃振燁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么我們就照料幾天吧,希望墨云也能夠像墨龍一樣和我們親近一些。” 阮經(jīng)武見他答應了,便高興地說:“好的,明天我就請上校將墨云交給我,上校說墨云像墨龍一樣聰明,應該會和我們相處得很好的。” 第二天五月二十三號,黃振燁下班后回到家里剛剛做好飯,阮經(jīng)武便開門走了進來,懷里揣了一只小狗,手里還拎著一只狗窩:“上校連它的窩也拿來了,說它習慣睡在這個窩里,墨云這么小的年紀,忽然間換了地方,恐怕不習慣,帶著窩可能就會好一些?!?/br> 黃振燁把飯菜端到餐桌上,過去摸了摸墨云,小奶狗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骨碌碌轉動著望向黃振燁,從那雙濕潤明亮的眼睛中,黃振燁仿佛看到了墨龍的影子。 “它似乎不怕我們。”黃振燁抬起頭道。 “上校前幾天就把我們的舊衣服拿過去給它聞過,提前熟悉一下味道,反正今后也是要見面的。”阮經(jīng)武很盡心地解釋道。 黃振燁:經(jīng)武,你們情報部的人做事都是這么滴水不漏的嗎?昨天才決定要短暫代養(yǎng)的,結果提前幾天就開始熟悉氣味了,這是提早催熟嗎? 不得不承認,阮文靈的這個策略確實很見效,由于事先已經(jīng)熟悉了阮經(jīng)武和黃振燁的味道,因此墨云在這個臨時的新家并沒有惶惶不安,作為幼崽本來應該是最敏感的,因為它們的力量還太薄弱,所以對于外界環(huán)境的變化常常會有非常敏銳的反應,不過墨云倒是沒怎么驚慌,很快就熟悉了這個地方,它尤其喜歡黃振燁,連阮經(jīng)武都說:“估計墨龍的靈魂附在了它的身體上,長大了很可能又是個黏人的家伙?!?/br> 第二天星期天,休息日的時候兩個人一般也沒有什么特別活動,不是出去逛公園游湖,就是在家里看書學習,從去年年底增加了看電視的項目,但是幾個月下來眼看也要變成常規(guī)休閑項目,不顯得像起初那樣新鮮了,就在這個時候,墨云來了,就好像平靜的湖水掀起了波浪,讓黃振燁感覺非常有趣,大半天都守在墨云身邊。 不過到了周一那一天,兩個人都要上班,墨云留在家里可就有些為難,食料倒是可以提前準備好,就怕它一只狗在家里會出什么事情,于是黃振燁和阮經(jīng)武便提前把家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免得誤傷,好在墨云還比較小,跳躍能力不強,應該不會出什么亂子。 結果當天晚上黃振燁回到家,有些崩潰地發(fā)現(xiàn)客廳里的那一盆荷花的葉片已經(jīng)被扯禿了,那是經(jīng)武最喜歡的花,自己也非常喜歡那翠綠的圓盤狀荷葉。 這時阮經(jīng)武也進了門,一看到這個慘狀也不由得一陣扶額:“昨天沒發(fā)現(xiàn)它對這盆花有這么強烈的喜愛,難道是因為今天我們都不在家,所以太寂寞了嗎?好了,振燁,也不要太難過了,如果花死了,我們重新再種也就是了,但愿墨云好奇心不要太強,千萬別把那些荷葉吃進去?!?/br> 聽阮經(jīng)武這么一說,黃振燁也緊張起來,蹲下身子把墨云抓過來哄著它張開嘴,仔細看著那牙口并不鋒利的犬口,好在左看右看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綠色的殘渣,這時墨云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委屈地嗷嗷叫著扭動著身體,黃振燁只好放開了它,轉頭以一種不是很確定的口氣說:“似乎沒有吃進去什么,看它精神這么足,應該不曾亂吃東西吧?否則應該已經(jīng)拉肚子了吧?” 阮經(jīng)武聽他的語氣是明顯希望得到自己的肯定,便笑著說:“應該是沒事的,看它現(xiàn)在還很能搗蛋呢,萬一真的有事,我認識一名獸醫(yī),她雖然主要是給牛馬看病,但是對于貓貓狗狗也能處理。好了,我們也該做晚飯了,我買了一些油炸豆腐果,配了醬料就可以吃了,再炒兩個菜,很快就可以吃飯。” 果然二十分鐘后,兩個人就坐在了餐桌前,一盤黃澄澄的炸豆腐果旁邊擺了一些紫蘇葉子,還有一碟鐵銹顏色的蘸料——這形容詞如果寫在招牌上估計就沒有幾個人肯吃了。黃振燁是十分喜歡吃炸豆腐果的,第一次吃就愛上了,不需要太多的熟悉適應的過程,這道越南菜仿佛無意之中正對了他被故鄉(xiāng)飲食塑造而成的腸胃,起初他是單單用豆腐果蘸醬來吃的,不太吃得慣配著的葉子,但是阮經(jīng)武每一次都是兩者搭配一起來吃的,慢慢地黃振燁便也嘗試著這樣吃,起初雖然覺得味道比較怪,然而吃過幾次后就發(fā)現(xiàn)兩者有一種微妙的協(xié)調感,到如今他再吃炸豆腐果的時候,不配紫蘇葉子就覺得好像缺了一點什么東西,黃振燁的口味已經(jīng)逐漸被同化了。 阮經(jīng)武見黃振燁仍有些悶悶的,便笑著說:“今天的報紙山主任組織大家讀過了嗎?” 黃振燁搖頭道:“最近任務緊,大家都忙著趕工,如今我們也開始講各單位獨立核算了,雖然還沒正式施行,不過已經(jīng)在準備規(guī)則章程,山主任整天忙這個,也沒時間帶著我們學習中央黨報了?!?/br> 阮經(jīng)武笑道:“今天可是有大事呢,我特意帶了一張回來,待會兒你看看,很有意思呢?!?/br> 黃振燁是個沒受過訓練的,哪禁得住他這么撩撥?頓時就好像被人用一根狗尾巴草撩撥著心尖兒一樣,癢癢得不得了,連聲說:“經(jīng)武,到底是什么消息?你不要吊著我了,趕緊告訴我吧,否則我這頓飯都吃不下了?!?/br> 說完就將一筷子清炒空心菜放進嘴里。 阮經(jīng)武咯咯樂著說:“看你急成這個樣子,報紙就在這里,你看頭版就好了,就是‘當務之急’那個新的專欄,從今天開始連載的,這可是很重要的新動向呢。” 阮經(jīng)武站起身來打開皮包,拿出一份報紙遞給黃振燁,黃振燁急急地展開,在頭版找到了阮經(jīng)武所說的那個專欄,只見上面的措辭十分嚴厲,痛批黨內外的腐敗現(xiàn)象,要求有關方面(這個詞聽起來特別耳熟)迅速清查處理,然后把情況公諸報端,以滿足群眾愿望,號召群眾們也積極行動起來,同腐敗現(xiàn)象作堅決斗爭,以便純潔國家機器,使各種關系健康化,保證越南的社會主義建設。 黃振燁看完之后,精神也十分振奮,然而他在越南待得久了,對于那些慷慨激昂一派光明的說辭總有些將信將疑,所以興奮了片刻之后便冷靜下來,問:“這位N.V.L是誰???他說的話作數(shù)嗎?” 阮經(jīng)武樂道:“這是阮文靈總書記的固定筆名啊,不過他好一陣沒出來了,這個筆名可能就被人淡忘了,然而如今他正式二次出山了,今后N.V.L這個名字恐怕要經(jīng)常出現(xiàn)了?!?/br> 黃振燁一聽,這下可是好啊,總書記自己赤膊上陣了,看來這是真急了,所以才親自cao刀。不過確實也是的,越南號稱是社會主義國家,一切財富歸國民,不過大家眼看著的卻是貧富懸殊越來越大,如果人們都能活得下去倒是也還能忍,然而前些年明明經(jīng)濟情況已經(jīng)那么嚴峻了,不但沒有同甘共苦,反而特殊化現(xiàn)象日益嚴重,越南的普通人糊口都難,領導干部還能經(jīng)常請客,這讓掙扎在生存邊緣的廣大民眾無比憤恨,人民的情緒已經(jīng)嚴重威脅到了越共的統(tǒng)治基礎,當一個信仰再沒有號召力的時候,社會就要開始動蕩起來。 于是阮文靈無論是為了國家還是單純?yōu)榱俗约旱狞h派,都必須堅決同這種以權謀私和走后門的現(xiàn)象作斗爭,這才是續(xù)命的方法。 和阮經(jīng)武在一起得久了,黃振燁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天真,他知道阮文靈和越南民眾的愿望都是很好的,但是現(xiàn)實實在太復雜,越共本身已經(jīng)成為一個特殊利益群體,要揮刀自宮就沒有那么容易,最大的阻力其實來自統(tǒng)治集團內部,而那又是他作為總書記的權力基礎。然而無論如何,畢竟越南最高權力者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決心來,無論是否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總歸能有一陣清風吹過,給大家?guī)硪恍┣逍碌目諝?,能夠在程度上減輕一下也好。 又過了兩天,黃振燁逐漸感覺到有些吃不消了,從前只是他和阮經(jīng)武兩個人還好說,畢竟都是成年人,凡事好溝通,也都能自己照顧自己,如今添了個墨云可是好了,每天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鏟屎,眼看著情報官變成了鏟屎官,鏟完屎再去做飯,每天早上黃振燁也不能再睡懶覺,早早地就要起床給墨云做早飯,阮經(jīng)武做人的早餐,墨云的早點就交給自己了。 尤其是幾天之后墨云與他們兩個十分熟悉了,房屋環(huán)境也摸得差不多,便什么都不怕了,成天在屋子里撒歡兒地鬧騰,兩個人出門的時候若是一個看不住,關門慢了一些,這小家伙撒開四條腿能跟著他們溜出去。 這一天晚上,黃振燁去上廁所,洗手間的門關得稍微慢了一些,墨云那靈活的身體就從門縫里“刺溜”一下鉆了進去,“刺溜”二字是形容速度,事實上這家伙的潛入是無聲的。 阮經(jīng)武在客廳只聽愛人在那里面伴隨著水聲說道:“咦?墨云,你怎么進來這里?快出去,別掉在這蹲便池里,你這么小小的身體,卡在下水道口的地方很危險的,啊呀你怎么撕扯衛(wèi)生紙?你快出去吧!” 然后愛人就匆匆打開門抱著墨云走了出來,墨云窩在他左手臂形成的環(huán)狀支撐之中,黃振燁的右手還非常警惕地揪住它后脖頸上的皮毛,墨云那無辜的眼神天真無邪地望向另一位家長阮經(jīng)武,仿佛在說:是誰,抓住了我命運的后頸皮? 再一看黃振燁的褲子都提得亂七八糟,一截襯衣還翻在外面,可見方才是有多匆忙,說實話他能夠把拉鏈拉好已經(jīng)算是臨危不亂了。 阮經(jīng)武拿著掃帚和垃圾鏟走進洗手間清理地面,只見滿地都是一片片白色的碎紙塊,剛剛換上的卷紙轉眼間就削薄了一層,如果用文藝一些的語言來描述,那就是飄灑了滿地雪花,難怪方才黃振燁著急成那個樣子。 阮經(jīng)武忍著笑,將洗手間里打掃干凈,等他出來后,見黃振燁已經(jīng)將衣服褲子整理好,見到自己出來,黃振燁咬牙切齒地說:“我現(xiàn)在算是知道了,雙職工家庭如果有個孩子,那日子是沒法兒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