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后的斯巴達
第三十二章 最后的斯巴達 遼西會戰(zhàn)以國軍的失敗而告終,東北的戰(zhàn)火剛剛平息,民國三十七年的十一月六號開始,發(fā)生在江蘇、河南、山東境內(nèi)的徐蚌會戰(zhàn)正式打響,青山雅光是比較了解中國地理的,大的戰(zhàn)略區(qū)域他都有所知,他閉上眼睛默想了一下中國地圖,戰(zhàn)爭發(fā)生在江蘇,那里可是距離浙江不遠了。 何坤馬上便給家里拍電報,催促母親和meimei妹夫帶著小松齡,盡快從杭州城離開,先來臺灣商量,沒過幾天,母親回了一份電報,大意是說孩子還太小,不滿半歲的松齡難以承受長途顛簸,商量決定暫留原地看一看情況,假如國軍勝利,那么就不用撤離,倘若戰(zhàn)事不利,她們再找船來臺,浙江畢竟離海不遠,應該還不會太難的。 何坤雖然萬分焦急,可是母親說的也有道理,松齡還太小了,剛剛出生還不到六個月,這樣子的長距離逃難,很容易發(fā)生疾病甚至夭折,他對于戰(zhàn)局也抱著一絲希望,假如這一次國軍能夠翻盤,情勢逆變之下,逃亡也就不再是必須,而且即使來到臺灣,假如臺灣也守不住,這么多的難民都涌到香港,只怕香港也難以承受。 于是何坤冷靜了一下,讓情緒平息下來,繼續(xù)進行每日的軍隊訓練。 青山雅光此時的心情也十分復雜,曾幾何時,日本戰(zhàn)敗,當年的滿洲開拓團移民在東北大地上四處逃亡,躲避蘇軍的追擊,雖然自己當時在華中地方,沒有看到滿洲日本移民的那種慘狀,然而也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一定有許多人在饑寒交迫中死去,也有人拋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日本人畢竟是外來者,如今中國人在自己的地方也開始逃難了,或許聯(lián)盟與敵對是永遠都在變化的吧。 雖然一直為戰(zhàn)局憂心,然而到了十二月二十三號的時候,何坤卻稍稍放松了一點心情,就在這一天,東條英機在日本東京被處以絞刑,這個人是日本的頭號戰(zhàn)犯,他被處死,也算是正義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伸張,在這樣郁悶的時局之下,也能讓自己稍稍吐一口氣。 對于東條的死,何坤當然是半點都不遺憾的,不過青山雅光畢竟是日本人,心情就格外復雜一點,看到了當天的報紙,頭版頭條刊登的就是日本甲級戰(zhàn)犯頭號劊子手東條英機終于償還血債的新聞,青山雅光從頭至尾看過之后,默默地將報紙放在一旁,幾分鐘沒有說話。 何坤遞給他一杯茶,很平和地勸慰道:“這場戰(zhàn)爭死了那么多的人,有些事終究要有一個交代的,許多無辜的人死去,但是這里面不包括東條英機?!?/br> 青山雅光接過茶杯拿在手里,卻并沒有喝,默默地又想了一會兒,終于說道:“我知道那些大人物對發(fā)動戰(zhàn)爭是負有責任的,我也曉得自己說這句話可能顯得很沒有良知,不過東條大將畢竟是為了日本,他做過許多的錯事,對中國人犯下嚴重的罪惡,也白白葬送了很多日本人的生命,可是他本意并不是想要禍亂日本。看到他臨終的話,我就更加難過,他說有很多事情要感謝,他的軀體將化為日本的土壤;他之死不獨能謝國人,也是為了和平和重建日本。在最后的時候,他想的也是日本,雖然他或許也知道,以他一個人的生命是無法消除兩國的怨恨,然而他畢竟是有這樣的愿望?!?/br> 何坤:東條英機真的是,活著的時候是個惡棍,死去的時候像個圣徒,他的這幾句臨終感言充滿了悲情氣氛,很能夠打動人,簡直就好像美國南北戰(zhàn)爭的羅伯特·李將軍,口口聲聲說的是“使命最高貴”,然而是什么使命呢?不過是奴隸制罷了,南部為什么要脫離聯(lián)邦,難道自己心里沒有數(shù)嗎?據(jù)說本身還是一個十分殘酷的奴隸主。 這兩個人的敘事方式有共同之處,都是十分具有英雄氣概,透露著領袖末路的悲涼,單純看敘述效果,很有一種古希臘悲劇的莊嚴之美,用一圈光環(huán)朦朧了事實,居然仿佛是一個殉道者,是一個祭獻在供桌上的羔羊,耶穌一般的人物,然而揭開表面的華麗幕布看一看下面的現(xiàn)實,其實不過如此,甚至是相當殘酷齷齪的,比如說慰安婦事件。 何坤淡淡地說:“如果能夠不死,我想他也是不想死的?!?/br> 古代的江湖豪杰在給官府抓住了,即將砍頭的時候,經(jīng)常表現(xiàn)出“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的氣概,然而如果是能逃,他們只怕也是不肯英勇就義的,臨終時候的漂亮話總歸是成本不高。 青山雅光默默無言。 何坤摟住了他,將臉頰在他臉上輕輕地蹭著,從個人的角度而言,這位東條大將人生最大的悲劇,或許是他身上具有的唯一屬性就是軍人,對東條英機,何坤也是有所了解,他知道這個人是少年時代從日本陸軍幼年軍校一路往上讀,最后從日本陸軍大學畢業(yè),可以說除了當軍人,不會做其她的。 在日本,類似東條英機這樣的人是很多的,而受教育水平則低了許多,也未能躋身高層,對于這一類人來講,這唯一的職業(yè)倒確實是培養(yǎng)了他們的專注,然而命運悲劇也由此而起。二戰(zhàn)結束之后,何坤曾經(jīng)看到有人評價日本軍隊,說近代的日軍是世界上最后一支斯巴達軍隊,當時只以為是從勇敢與戰(zhàn)斗性來說,然而有一天,自己的部隊監(jiān)督日俘勞作,休息時聽到一個日俘對另一個人說: “戰(zhàn)爭結束了,想要快一些回國,然而又很擔憂,我不像你,在東京讀過大學的,我在軍隊里服役十幾年,好不容易熬成了準尉,唯一的特長就是上前線作戰(zhàn),回去之后能找到什么樣的工作呢?警察也不需要這么多人吧?!?/br> 對方安慰他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會怎么樣,現(xiàn)在國家已經(jīng)崩潰,大轟炸將很多工廠炸毀,只怕工作機會大大減少了,可能一些輕工業(yè)啦,醫(yī)療行業(yè)啦還需要人吧。” 那名老兵原本是有些憤憤然的,此時聽同伴這樣一說,表情也暗淡下來,低聲道:“那就是說,以后都要靠專業(yè)知識了。像我們這些人,在軍隊里可能算個人物,有人還稱呼我們是‘作戰(zhàn)之神’之類,但是和平之后,就好像鯊魚給浪頭沖到海灘上,沒有什么用處了。從前打仗雖然艱苦又危險,可是畢竟還有事情做……” 當時聽了這段對話,何坤瞬間便想起自己曾經(jīng)讀過的亞里士多德的書,里面曾經(jīng)論述過斯巴達,說斯巴達人在四德之中單獨只注重培養(yǎng)勇毅,所以在和平年代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行為,在戰(zhàn)爭之外,他們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閑暇,不知該如何生活。亞里士多德的剖析其實還是很具有美感的了,現(xiàn)實其實是,大批的戰(zhàn)士除了作戰(zhàn)之外別無專長,當戰(zhàn)爭結束后,他們就難以謀生,這是毫無浪漫色彩的真實的生存危機,并非空閑時候不知該如何打發(fā)時間、閑極無聊的問題。 國軍在大陸的戰(zhàn)局越來越不利,不但徐州蚌埠一片地域情況危急,北平天津也情勢危殆,這樣子華中華北連著華南一片地方,只怕都保不住了,共軍接下來肯定是要繼續(xù)南下,一路席卷兩廣閩浙還有大西南,滾滾的難民潮中,不知自己的親人會如何。 民國三十七年的最后一個月在滿懷不安之中度過,進入民國三十八年,一月十一號這一天的晚上,青山雅光六點十幾分關了店門回到家中,就沒有再出門,這幾天他晚上都沒有開店,在家里陪伴著從軍營回來的何坤。 最近幾天,何坤的情緒都有些低落,青山雅光知道他憂慮的是什么,徐蚌會戰(zhàn)已經(jīng)完全失敗,國軍這邊的高級將領或者戰(zhàn)死,或者被俘,軍隊損失摻重,嫡系精銳喪失殆盡,很難有再崛起的希望了,未來的局勢會如何走向,其實包括青山雅光在內(nèi),許多人都是心里沒底的,非常憂慮。 在這種情況下,何坤顯露在表面的只是情緒有所低落,這已經(jīng)是相當克制的了,這幾年來與何坤在一起,青山雅光感受最為深刻的,就是何坤的自制力極強,任何的痛苦和死結,都是自我排解消化,盡力不將壓力傳導給身邊的人。 從前與日軍作戰(zhàn),戰(zhàn)事緊張的時候,何坤只是與自己說明此時的情況,要做些什么,除此并沒有多余的情緒渲染,除了那一次失控,之后也再沒有將兩個國家的敵對立場投射到自己身上,一直十分體諒,即使自己為日本而傷感,他也不會責怪。青山雅光是知道有一些與中國人成為伴侶的日本人,每當發(fā)生爭執(zhí),對方就會用一種很憎恨的眼神看著她,一瞬間所有的國仇家恨都匯集在眼前的伴侶身上,讓人幾乎以為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進行報復,在這種情況下,日子可能是很難過的吧?迫于困難的處境而與一個怨恨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這實在是一件非常悲慘的事情。 而如今國民政府風雨飄搖,他作為現(xiàn)役中級軍官,自然比民眾知道更多的事情,一顆心想來備受煎熬,然而他卻努力克制,盡量做到不把負面情緒帶回來,不給家庭帶來不安,青山雅光在他的身邊,感受到的一直都是平靜,只是如今情勢實在危急,何坤縱然再怎樣鎮(zhèn)定,終究也顯露出一些異常,情緒壓力已經(jīng)超出了他能夠控制的范圍。 因此青山雅光這幾天便想要多陪一陪何坤,這種時候,有一個親近的人在身邊,多少能夠感到一點安慰吧,人在困境之中,最渴望的就是有人能夠擁抱自己,給自己多一些溫暖。 不過何坤卻真的是有一些不一樣,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愿展露內(nèi)心的糾結,每晚吃過飯后,將餐具清洗過了,又整理好其她事情,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中,門關閉得緊緊的,一個人在那里面安靜無聲,平時的晚飯后,兩個人總是在客廳中共坐,讀書聽音樂的,他的這種情形讓青山雅光真的很擔憂。 于是這一個晚上,洗過澡后,何坤又坐在自己臥室的榻榻米上,抱著膝蓋默默地想著,抗戰(zhàn)的時候,情勢極其險惡,然而如今的內(nèi)戰(zhàn),雙方同樣不會留情,這種同室cao戈似乎帶了一種格外的憤然,增強了戰(zhàn)爭的殘酷性,雖然實際上未必比外族入侵更殘酷,然而給人的震動卻仿佛更大一些。 他正在默默地想著,忽然只聽有人輕輕敲了兩下格子門的木框,然后紙門拉開,青山雅光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中的木盤上還端了兩杯茶。 “啊,雅光,謝謝你?!?/br> 何坤接過茶來,兩個人坐在草席上,一邊喝茶一邊說了幾句話。 “坤,不必太過憂慮了?!?/br> “嗯,我知道,放心好了,很是抱歉讓你為我擔憂?!?/br> 到了這個時候,何坤仍然是如此客氣。 喝過了茶,何坤將茶杯放在托盤里,準備端出去,然而青山雅光卻忽然伸出手來攔住了他,何坤微微一愣,只見青山雅光的膝蓋在榻榻米上移動了幾下,身體貼近了自己,兩個人的臉孔慢慢靠近,下一秒青山雅光的嘴唇便碰觸到了何坤的雙唇。 何坤只覺得大腦中的一根金屬絲“咝”地一聲冒起火花來,雖然是處于如此晦郁的心情之中,青山雅光的情意仍然令人感動,他為什么會這樣做,原因是很明顯的,青山雅光一向并不是個喜歡主動的人,即使有所需求,也都是很含蓄地暗示,比如說他渴望親昵的行為,便會湊到自己身邊,輕輕地拉一下自己的衣袖或者手臂,這種時候自己便瞬間會意,摟住他很溫柔地親吻愛撫,至于要進展到哪一步,就要看雙方的需要程度,此時青山雅光如此主動示愛,很顯然是為了安慰自己。 何坤抱住青山雅光親吻著,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讓自己暫時忘卻那些事情吧,此時此刻,自己只想好好感受青山雅光的愛意。青山雅光原本擔心何坤會因為心頭的沉重而沒有興致,這時見他逐漸熱情了起來,心頭也慢慢輕松,伸出手來便去解開何坤的皮帶,然后將手伸進他的內(nèi)褲,握住了何坤的性器。 青山雅光溫熱的掌心簡直仿佛一條燃滿細碎火苗的絨毯,一下子都包裹在何坤的下身,這可真的是很罕見的,兩個人在一起已經(jīng)接近八年的時間,何坤是一個毫不拘謹表達愛意的人,八年來已經(jīng)將青山雅光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愛撫遍了,甚至還曾經(jīng)用舌尖舔過青山雅光的guitou,當時青山雅光就如同觸電一般,從頭皮麻到腳趾,雖然不曾真正koujiao,可是那如同火苗尖端一般的舌尖也已經(jīng)很讓人受不了,縱然腸道已經(jīng)被何坤的性器進入無數(shù)次,然而這種含了異樣情色味道的曖昧挑逗仍然是讓他承受不住,簡直以為何坤是故意捉弄自己,從那以后只要看到何坤對自己伸出舌尖,青山雅光便不由得頓時害羞起來。 他這樣能夠害羞,所以不肯用手去觸摸何坤的性器,也是很可以想到的,從前有的時候何坤調(diào)皮起來,在撫慰著青山雅光一直顫抖超過半個小時之后,輕輕拉著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胯下,青山雅光雖然經(jīng)過了持續(xù)的高潮,很有些失神迷茫,然而當手中握住那樣一個物件,一個熱熱的圓柱體,這讓他本能地猜到了是什么,轉過頭來一看,馬上就羞窘地松開了手,將身體轉向另一邊,這種時候何坤只咯咯笑了兩聲,很快便收聲不再笑,從后面抱住他的身體,不住地溫存愛撫。 因此這一次青山雅光主動握住何坤的yinjing,真的是相當大的一個突破,何坤腦子里的火苗不由得越燒越旺,伸手也解開了青山雅光和服的帶子,摟抱著他躺倒在了床上,將他下面弄濕之后,何坤的性器便顫顫巍巍地鉆了一點頭進去,然后小心地緩慢向里面深入,無論做過多少次,這個地方永遠是脆弱的,要謹慎對待才好。 青山雅光的腸道中很快便包裹住一整條灼熱的、有彈性的rou質(zhì)棒狀物,他的臉紅得更加厲害,想到是那樣一個器官插在自己身體里,不用何坤怎樣動作,他就已經(jīng)渾身發(fā)燒,心理上的刺激與rou體刺激效果同樣強大。 何坤慢慢地抽動著,俯下身來熱情地吻住青山雅光的嘴唇,那黏膩的親吻放大了聽覺,青山雅光只覺得下體的抽插拍打聲格外清晰,想到那接合部位正在做著的事情,他的喉嚨中便如同負傷一般呻吟了起來。 當晚,兩個人摟在一起睡著,第二天清晨,何坤準備起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條手臂擱在自己身上,他伸手過去摸,卻只摸到半截臂膀,那是青山雅光斷了的左臂正搭在自己腰間,自己的手掌正貼在肘部的橫斷面上。 何坤的動作立時頓住了,表情也略顯沉凝,默默地思索了一下,這才輕輕起身,穿了衣服去盥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