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屋檐的水滴淅淅瀝瀝地拍打著窗臺，蘇宜心慌意亂地窩在沙發(fā)里，連晚飯都忘了吃。

    咔擦一聲，連續(xù)加班好幾天的顧堯推門而入，看見臉色蒼白，六神無主的蘇宜，快步走過來，摸摸蘇宜的額頭問：“怎么了？生病了嗎？”

    蘇宜勉強對顧堯笑了笑：“沒事，有點不舒服而已。”

    無憑無據(jù)地，蘇宜不知道該怎么跟顧堯說她今晚見到的事情。

    空氣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雞湯香味，敏感的顧堯動了動鼻子：“好香啊，你在煮什么？”

    經(jīng)顧堯提醒，蘇宜才想起廚房里的冬蟲草烏雞湯，她買的是超市里搭配好的藥材包和殺好的烏雞，回家后只要把雞焯水然后一股腦扔進湯鍋里燉就成了，這是她為了給自己補身子特地學(xué)會的湯，也是唯一會的一道湯。

    蘇宜早早調(diào)好定時，足足熬了四個小時，熬得雞rou軟爛，湯汁金黃，一顆顆殷紅的枸杞漂浮在面上。她把最上面的一層油撇掉，重新開火燒滾，推著顧堯去洗澡，只待出來便可喝上熱騰騰的雞湯。

    嗡嗡嗡，顧堯的手機開始震動，一個叫老何的人給顧堯打來電話。

    蘇宜拿著手機來到浴室門口：“老何打電話給你，要接不？”

    “你放著吧，我出來打回去就好?！?/br>
    不等顧堯說完，電話便停了，接著進來一條微信。

    【趙大成好像失蹤了。】

    【圖片】

    【元村地鐵站，這是他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br>
    元村地鐵站是蘇宜每天上班必經(jīng)的地鐵站，也是那天被猥褻的地鐵站。

    她好奇地點開微信，圖片上竟然是那個猥褻她的中年男子。

    為什么說他失蹤了？難道他真的死了？

    洗完澡，只穿了一條褲衩的顧堯擦著頭走出來，看見蘇宜怔怔地拿著他的手機：“怎么了？”

    “我不小心點開你的微信，看見老何給你發(fā)消息了。”

    顧堯湊過頭來，就著蘇宜的手，看了一眼手機說：“幫我回一下，就說知道了。”

    “這個趙大成是誰？”

    “警方機密，暫時不好跟你說?！?/br>
    “他就是那天猥褻我的人?！?/br>
    顧堯停下動作：“什么？”

    “他那天猥褻我被抓住后，剛好地鐵在元村站停下，他逃出去了，好心幫我的大姐也跟著追出去。當(dāng)時我還覺得奇怪來著，還以為大姐太過熱心腸，非要把人抓到派出所才行。”蘇宜指了指圖片角落里的大姐。

    蘇宜很矛盾，她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害了幫她的大姐，但她只能如實告訴顧堯，不管殺人與否，都該由警察來調(diào)查個清楚。

    顧堯深吸一口氣：“趙大成是我們警方一直在盯著的一個人販子小頭目，本來已經(jīng)到了收尾階段，但趙大成突然失蹤了。而元村站是最后發(fā)現(xiàn)他的地方，如果你說這個大姐追著他出去，那她有可能會知道趙大成去哪了。也有一個可能，這個大姐不是無緣無故跟著趙大成，她是故意跟著他，也可能是她造成趙大成的失蹤?！?/br>
    蘇宜聽完心里一片發(fā)涼：難怪在地鐵里人那么多，誰都沒看見趙大成猥褻她，偏偏是這位大姐看見了，難道她一直暗中跟著趙大成？她是早有預(yù)謀要殺趙大成嗎？

    想到蘇宜提供的線索，顧堯擦干身子，換上衣服，叮囑蘇宜鎖好門窗，第二天上班注意安全，便回警局加班了。

    而蘇宜把心里頭的話都說出來后輕松不少，盛了滿滿一大碗雞湯，撕下一個大雞腿和翅膀，吃了個一干二凈，最后還用湯泡了一個康師傅酸菜牛rou面，吃了有史以來最養(yǎng)生的泡面。

    早上六點，天漸漸破曉，街外面響起環(huán)衛(wèi)工人掃地的聲音。

    忙了一通宵的顧堯剛剛才鎖定蘇宜說的那位大姐，大姐名叫劉翠媛，是外地過來打工的，就在城中村的沐足店當(dāng)洗腳工。

    然而正當(dāng)顧堯準(zhǔn)備把人帶回警局審問的時候，卻接到有關(guān)趙大成的新消息。

    老何帶著尸檢報告過來：“今早江上浮起一具男尸，被打撈起來后發(fā)現(xiàn)是失蹤的趙大成。法醫(yī)鑒定死亡時間是五天前也就是周一早上九點，死亡原因是被硬物多次砸擊頭部致死。根據(jù)現(xiàn)場勘查，死者是被裝上編織袋拋尸在北江，兇手還往里加入磚頭，好讓尸體沉入江底，然而編織袋卻不夠牢固，被磚頭劃破，趙大成的尸體便浮了起來。幸運的是，編織袋一起被打撈了起來，里面的磚頭殘留死者的血跡，初步懷疑磚頭就是砸死趙大成的兇器?！?/br>
    熬了一晚，顧堯雙眼布滿紅血絲，他想到死亡時間正好是蘇宜被趙大成sao擾的那天，猛吸一口煙：“查出案發(fā)地點沒？”

    老何接著說：“根據(jù)死亡時間和趙大成最后出現(xiàn)的元村地鐵站推測，案發(fā)地點應(yīng)該是元村，而且元村就在北江旁邊，可以猜測兇手是行兇完后直接拋尸北江?！?/br>
    顧堯點頭：“好，馬上帶隊去元村，安排血液勘測，找出案發(fā)地，再逐一排查附近的住戶，看看有沒有人看見案發(fā)經(jīng)過?！?/br>
    元村是個城中村，里面的環(huán)境錯綜復(fù)雜，除了外面的大路有攝像頭之外，里面的小街小巷根本沒有監(jiān)控，加大了勘查的難度，幸好最后在一條僻靜的小巷里找到死者殘留的血跡。

    走訪附近街坊回來的老何興奮地指著小女孩說：“顧隊，這個小女孩說看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嬸用磚頭砸了趙大成?！?/br>
    顧堯彎下腰跟小女孩面對面，表情盡量和善地問：“小朋友，你可以跟警察叔叔說說那天究竟發(fā)生什么事嗎？”

    小女孩怯怯地說：“那天我一個人在這里玩，照片里的這個叔叔經(jīng)過，然后給了我一顆糖，還叫我跟他走，我不愿意，想跑回家卻被叔叔抱住。突然一個嬸嬸在背后拿起一個磚頭，一下子就砸在叔叔頭上，叔叔就暈倒在地，然后我就害怕地跑出去了。”

    顧堯順著小女孩的指示，看到地上的紅磚跟拋尸趙大成編織袋里的磚頭一樣，想來是附近居民建房自用的磚頭。

    他靈機一動，拿出劉翠媛的照片：“小朋友，你看看那個嬸嬸是不是照片里的這位？”

    小女孩認真地端詳了一下，大力地點點頭。

    老何驚訝地看著顧堯：“顧隊，這......”

    顧堯沉聲吩咐道：“去把劉翠媛抓回來?！?/br>
    H市公安局的審訊室，劉翠媛自被帶回來就一言不發(fā)地坐著。

    顧堯用手指敲敲桌子提醒劉翠媛抬起頭來，他把地鐵站監(jiān)控的截圖放出來：“認識趙大成不？為什么跟著他？”

    “不認識。我路過而已?！?/br>
    顧堯嗤笑：“你一路尾隨他，還用磚頭把他砸死，你說不認識？”

    劉翠媛沉默，她在動手的那天就知道自己瞞不住。

    “說吧，坦白從寬，為什么殺人？”

    “一時沖動便殺了?！?/br>
    “因何沖動？因為他要把小女孩抱走？你大可以大聲呼喊叫人，沒必要砸死他。”

    劉翠媛拳頭捏緊。

    “趙大成就是個畜生，他死不足惜。若是他活著，受害的便是千千萬萬個女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