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之莞爾一笑，既沒肯定也沒否定。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你跟賈甄誠之間到底有什么糾紛，讓他這么針對你？”蔣煥把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演員和導演之間有點糾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有什么好好奇的?！鄙蛞僦蛑齑缴系挠蜐n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可你不一樣啊?！笔Y煥坐直了身體湊近過去，難得換了一副正經(jīng)的表情，“不說別的，就說你剛剛對劇本和角色的那股認真勁，我要是導演，都要把你當寶貝供起來。”

    沈屹之好笑地看向他，“你就算拍我的馬屁也得不到好處的。”

    “我可是句句實話?！?/br>
    沈屹之拿紙巾擦了擦嘴，眼神有些黯淡了下來，“賈甄誠早期拍過一部民國戲，叫‘亂世情緣’，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br>
    蔣煥眨了眨眼睛，迷茫地搖了搖頭。

    “你沒聽過也正常，那時候我剛出道，賈甄誠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有名氣。他邀請我演那部片子的男主角，我答應了?！鄙蛞僦曇舻统?，語速不急不緩，聽上去沒有什么特別的語氣，“他起初對我非常照顧，無論是演戲還是生活上。那時候我經(jīng)常跟他一起討論劇本和角色，他說欣賞我認真工作的態(tài)度，還曾經(jīng)說過要努力把我捧紅。對那時候的我來說，我以為自己真的找到了伯樂，即使我處在自閉癥發(fā)病期里也仍然非常信任他?！?/br>
    蔣煥一愣，“你什么？”

    沈屹之看了他一眼說道：“自閉癥。我大約在15歲的時候，被精神科確診了自閉癥，那之后也吃過藥，也參與過治療，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沒有完全治好?！?/br>
    蔣煥驚呆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可面前的男人卻在用一種事不關(guān)己似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著。蔣煥再也笑不出來了，只問道：“然后呢？”

    “然后，那部戲拍到一半的時候，賈甄誠讓我晚上過去他酒店房間里一趟，說有新的戲份要商量?！鄙蛞僦难劬Χ⒅妥郎夏骋粋€虛無的點說道，“我沒懷疑，拿著劇本去了，然后……”

    沈屹之沉默了下來，狹窄的包間里靜得只剩下兩人呼吸的聲音。

    “他，把你……”蔣煥的聲音沙啞的嚇人。

    “那倒沒有，再怎么說我也是個大男人，沒那么容易就被強迫?！鄙蛞僦届o地說道，“但是在那之后，我非常生氣，當然了，他也非常生氣。我拒絕繼續(xù)演那部戲，一分錢不要直接從劇組退出。我聽說他后來不得不臨時找其他演員頂替我的位置，又把前半部戲重拍了一遍?！?/br>
    “人渣?！笔Y煥的拳頭在身側(cè)悄悄地攥緊了。

    沈屹之不禁笑了起來，“不過，那件事也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后來才知道，他是第一個，卻不是唯一一個對我有非分之想的人。”

    蔣煥想到了在群星宴上那桌人談到沈屹之時的嘴臉，眼神黯淡下來。那時的他還不認識沈屹之是何許人也，只當是娛樂圈里低俗的八卦，跟著一起笑笑就過去了。

    那時的他又怎么能想到，那些低俗人渣口中的談資，是這樣平淡而干凈，仿佛晴空萬里的秋日中拂過臉頰的一絲微風，用深邃而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他。

    蔣煥的喉結(jié)上下涌動著，移開了目光。蔣煥突然涌出一陣恐懼，他突然害怕再這樣下去，自己那顆無堅不摧的心，就真的要被面前這個人所觸動了。

    “不過，潛規(guī)則演員的導演，就一定不是好導演嗎？”突然間，沈屹之喃喃自語道。

    蔣煥聽了之后愣了一下，便再度沉默下來。

    “不一定吧？”沈屹之看向蔣煥，“假如賈甄誠拍的戲不好看，他不會有今天這么大的名氣，你也不會選擇跟他一起合作這么多部戲了，對吧？即使是現(xiàn)在，我也不會否認賈導演是個有才華的導演，他的眼光很獨到，對市場導向有自己的見解，選劇本方面也從來不會隨大流，因此才能開創(chuàng)出屬于他的一片天地?！?/br>
    “是啊。”蔣煥也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然而，他是個好導演，仍然掩蓋不了他是個人渣的事實。你知道圈子里對他的評價嗎？‘假真誠，真小人’。”

    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忍不住“噗”地一聲相視而笑起來。

    “我吃完了?！鄙蛞僦酒鹆松砺冻鑫⑿Γ皶r間不早了，快點回去吧。別等到你經(jīng)紀人發(fā)現(xiàn)你根本就沒胃疼，還跑出來跟我一起吃燒烤?！?/br>
    沈屹之一說“經(jīng)紀人”這幾個字，蔣毅那張冷冰冰的國字臉就映入蔣煥腦海里，后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沖走廊喊了一句，“服務員！結(jié)賬！”

    不一會，一個年輕姑娘拿著賬單小跑著過來，“先生您好，一共是一百五十元?！?/br>
    蔣煥拿錢包的手一愣，“多少？”

    “50串烤羊rou，一共是一百五十元，沒錯呀。”

    蔣煥轉(zhuǎn)頭看了看盤子里一大把木簽子，又看了看假裝無辜的沈屹之，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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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妍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鐘了。陪著導演喝完酒，又陪光景娛樂的總裁喝酒，陪總裁喝完酒，又被制片人叫過去喝酒。她的臉上泛著一陣不正常的紅暈，好不容易扶著門框走進房間，一股腦全吐在了地板上。

    “妍姐！”

    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坐在酒店房間的床上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一看到這幅情景馬上站起來，走上前去拍著顧妍的后背——這是顧妍的助理，小桃。

    “我沒事。小桃，你把這里收拾一下?！鳖欏檫^紙巾來擦了擦嘴巴，頭發(fā)凌亂的坐在了床頭。

    小桃依言跑去收拾了地板，這期間顧妍一語不發(fā)，眼睛盯著窗外的夜空，那副陰沉的樣子似乎并不完全是由喝醉酒導致的。

    “導演，又讓你去陪酒了嗎？”小桃收拾好地上的穢物之后，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妍突然把頭轉(zhuǎn)了過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小桃，露出了危險的眼神，“你說什么？”

    小桃被嚇得腿一軟，攤倒在地上，“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小桃的話還沒說完，顧妍已經(jīng)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fā)，把她整個人給提了起來，大聲吼叫道：“你個婊子知道個屁！陪酒？我讓你去陪酒你愿不愿意！我讓你去吃那些狗男人的Ji巴你愿不愿意！啊？”

    顧妍一邊說著，一邊抓起小桃的頭發(fā)，把她整個人往床頭上撞去。小桃害怕得掙扎起來，可是她的掙扎反倒激起了顧妍的施虐欲，她高高地抬起手，耳光雨點一樣落在了小桃的臉上。

    “你說??！你有本事再說啊？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跟妓女沒什么兩樣，??？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靠陪人上床才換來現(xiàn)在的一切的？你說?。　?/br>
    小桃哪里還說得出話來，只有不斷地在眼淚里搖著頭。

    折磨了小桃一會，顧妍像是累了，放開了手。小桃立刻連滾帶爬地瑟縮到房間的角落里，不敢動了。顧妍盤起的頭發(fā)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配上她臉上的粉底，顯得格外蒼白。

    “小桃?！边^了許久，她像是累極了，聲音極輕地說道，“他們從來都沒把我當個人看。從一出道，我就是蔣煥身邊的附屬品，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墒侵钡浆F(xiàn)在，我還是蔣煥身邊的一只花瓶。蔣煥越來越紅，我卻越來越成為他的拖累，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公司會讓我跟他解綁。而我一旦跟他解綁，就完了?！?/br>
    小桃捂著自己的臉頰，默默地流淚，根本沒有聽顧妍在說什么。

    “小桃，你過來?！?/br>
    小桃沒有反應。

    “你過來！”顧妍立刻大聲吼道，小桃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站起身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顧妍伸出手一把將小桃攬進了懷里，伸出一只手，頗有暗示意味地鉆進她的前胸，細細地撫摸著，“小桃，你是個好孩子。我囑咐你的事情，可千萬別忘記查了，好嗎？”

    小桃點了點頭，淚水從她的眼眶里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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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橫店是個好天氣。初夏的太陽照射在古色古香的建筑上，浮云從人們的頭頂上飄過，讓人恍然之間仿佛真有種穿越回古代的錯覺。

    蔣煥是最先做好造型，化好妝的。他所飾演的角色姬裴出是一個冷漠無情的角色，為了凸顯角色的冷漠感，蔣煥的眉毛修得很細，并直直地傾斜著，配上使五官更加立體的修容，看上去頗有幾分冷面無情的感覺。

    當然了，這感覺在蔣煥咧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時就全破了功。

    “哎，屹之哥！你來啦？”蔣煥像條金毛狗一樣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快看，帥不帥？”

    蔣煥穿著一件十分有禁欲感的飛魚服，衣服的衣襟一直垂到下擺，再加上外面套著的一層鎧甲，有著說不出的銳利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