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團(tuán)圓（下）

    ＂呵，怪不得這許久狐君都不曾現(xiàn)身，原來是被蛇族的人纏住了！＂元生搖頭苦笑道，＂朱掌門果然好手段。＂

    ＂不過是將計(jì)就計(jì)，看看你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誰知你竟與她不是一條心?。⒅煨泐┮谎凵硎桩愄幍暮鸸鳎舸捷p笑。

    ＂啊呸！若不是她朝三暮四吃著碗里想著鍋里，我豈會(huì)出此下策?。⒃瓦宦?，恨聲說道。

    ＂什么下策?殺了所有與她有染之人?還是只殺她心心念念那一個(gè)?＂朱秀幽幽問道。

    ＂那老娼婦睡過的人，豈能殺的過來?自然是她心里惦記的那一個(gè)！＂元生也冷冷瞟向狐丘公主，盯住她死不瞑目的臉顫聲說道，＂還有你?。㈦S即一甩手將許多細(xì)碎之物拋向我與朱秀都面門。

    ＂嘁。。。＂朱秀輕嗤一聲，手腕一翻那些東西便定在了我們眼前，竟然是許多泛著寒光冷焰的冰釘。朱秀再是指尖輕彈，那些冰釘便齊齊回頭釘向元生，只聽元生那廝一聲慘叫，便被生生釘在了身后的墻壁上。

    ＂你年紀(jì)不大，倒是上天入地的陰損玩意兒都湊齊了?。⒖粗吹窖壑橥馇兜脑?，朱秀輕蔑笑道，＂天界那位駙馬能和離而去，便是用此物換的吧?＂

    ＂既是上天入地的事都知曉，還問什么?要?dú)⒁獎(jiǎng)幗o個(gè)痛快便是?。⒛窃m是疼痛難忍卻也嘴硬的厲害。

    ＂天界的駙馬用這透骨釘換取了性命，其余幾位就沒那么好命。都道是公主荒yin毒辣，容不得駙馬心有嫌隙，卻不想全是死在你是算計(jì)里?。⒅煨闳缤瑳]聽到他的言語一般，自顧自的說道。

    ＂是又如何?我尚年幼便被她哄上榻去褻玩yin樂，卻又要見一個(gè)愛一個(gè)，不管是香的臭的，壞的爛的，統(tǒng)統(tǒng)往榻上帶！將我置于何地?＂元生不知是痛的，還是恨的，面露青筋咬牙切齒道。

    ＂既然是泄憤，直接殺了公主豈不痛快，為何還要?dú)⒘怂麄?＂朱秀似在誘他說出殺人害命的原由，步步緊逼的問道。

    ＂殺了那老娼婦，我去哪里安身?她當(dāng)初將我過繼到她名下，或許是為了籠住我叔父的心，到后來卻是要將我養(yǎng)成寵物了。外人看是公主心慈仁厚將我養(yǎng)在身邊親力親為，不知道卻是她將我養(yǎng)在榻上藏在裙底，隨時(shí)隨地都能供她yin樂玩耍！十歲那年我已在她裙下藏不住，被叔父逮個(gè)正著，他一怒之下便要將我送回家去，公主自然不肯為我與他撕破臉，便點(diǎn)頭應(yīng)允。要知我生母早已亡故，家里剩下那些人只盼我能襲了公主的位，若我就此回去，豈不比喪家之犬還可憐！＂元生講著舊事，滿臉悲戚，仰頭苦笑道，＂自那時(shí)起我便知公主是我唯一的靠山，但她又隨時(shí)都能舍了我，我便只能靠自己死死抓住她！＂

    ＂你便殺了你叔父，留在了公主身邊?＂朱秀又問道。

    ＂怎會(huì)如此簡(jiǎn)單，我那時(shí)只有十歲，被關(guān)在單獨(dú)的一處院子里，只等被送回家去，我知哭鬧無用，唯有跑。我好不容易跑去公主那里，卻發(fā)現(xiàn)她正在與人行茍且之事！哈哈，光天化日，駙馬臥病在床，她卻在與前來問診的神醫(yī)愛徒插xuecao菊?。⒅v到這里，元生癲狂大笑，竟是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一般，＂那娼婦天生yin賤，只是命好生在狐丘君主家，各種浪蕩胡為皆能給她捂住?？v然我叔父被氣的吐血不止，她依舊肆意yin樂！那一刻我明白過來，抓住公主的唯一法子便是將她的yin種到自己身上，唯有讓她離不了我，才是不被舍棄的萬全之策。＂元生斂起笑容，輕聲嘆息，應(yīng)是他想起了有悔之事。

    朱秀抱著我亦不多言，只等他自己說下去。

    ＂我本不想讓叔父搭上性命，便求他將我留在狐丘，日后再尋機(jī)會(huì)去接近公主便是，誰知叔父意決，定要將我送回去，若不是他那日急火攻心氣血不穩(wěn)，　我怕是第二日便已在回鄉(xiāng)的路上，既然要調(diào)養(yǎng)幾日，那就借公主之手讓他再無暇顧及我。＂

    ＂一個(gè)十歲孩童，便有這般心智，若不是在榻上伺候人，也該是一方英才。＂朱秀竟是在替他唏噓。

    ＂英才命賤！駙馬入贅本就矮人一等，何況我這過繼而來的兒子，若不是被她養(yǎng)在臥房里，誰會(huì)正眼瞧我?既是如此，我便在她臥房里安營(yíng)扎寨！年少時(shí)，她與人歡好我在榻邊伺候，年長(zhǎng)些，我便上榻去伺候。本以為以色侍她能換她一顆全心，誰知她竟見一個(gè)愛一個(gè)，愛一個(gè)便要招贅一個(gè)！可知招一個(gè)駙馬便要登堂入室同寢同居，我便不能日日相隨，夜夜相伴，如若是日后再生出個(gè)一男半女，我便是更難自處！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假她之手除去礙眼之人！那娼婦雖yin，但亦拍丑事傳出去，故而最惱家宅不寧，我便要那些駙馬撞破我與她的丑事，膽大鬧事的或被毒殺，或意外遇險(xiǎn)，膽小默許的我便嫁禍陷害，終歸都是性命不保。再者狐丘公主的yin名早已遠(yuǎn)播，死個(gè)駙馬不過是被掏空了身子精盡人亡。狐族勢(shì)大沒人敢來找麻煩，唯獨(dú)天界那位我沒敢造次，卻不想最后還是被他所害。＂元生看一眼腕上的透骨釘，苦苦一笑道。

    ＂如此說來，死于你手的駙馬皆是心甘情愿招贅而來，可云卿卻是最不情愿那一個(gè)，你又何苦為難他?＂朱秀終是問到了我最想問的。

    ＂我若不為難他，狐丘公主怕是要下嫁你們祁連門了！難不成我還要跟她一起嫁過來?還是留在狐丘君府受那些傻子蠢貨的白眼?＂元生的眼神復(fù)又凌厲起來，盯著我跟朱秀憤憤道，＂若不是你們把她誆騙到祁連門，豈會(huì)死那么多人！若不是你們讓她棄我于不顧，我又何須去冥界搖著屁股求人cao菊眼?。?/br>
    ＂哼。。。哼哼。。。＂朱秀忍不住失笑，＂你用菊眼換來的物件不稱心難不成也要怪到我們頭上來?＂

    ＂自然，所有的賬都要算到你們頭上！若你讓云卿入贅狐丘，我頂多是要了他一個(gè)人的命，偏你讓他誘那老娼婦離開狐丘，那就莫要怪我拉這許多人來墊背！殺一個(gè)也是殺，滅一族也是滅，況滅蛇族的是你又不是我！哈哈！哈哈?。⒃俅伟d狂大笑。

    ＂錯(cuò)，是幫蛇族朋友清理門戶，他們謝我還來不及?。⒅煨阋滦湟粨]，外面的仙障退去，遂有幾個(gè)人一同涌進(jìn)來。

    領(lǐng)頭的是祁連門的大弟子成義，進(jìn)門便撲倒在朱秀腳下哭訴道，＂掌門，云長(zhǎng)老他，他仙去了?。?/br>
    ＂你說什么?云卿他。。。＂朱秀一把抓住成義胸前的領(lǐng)口，目呲欲裂道，＂他怎樣了?＂

    ＂云長(zhǎng)老他與狐君父子對(duì)戰(zhàn)，寡不敵眾，仙體被毀，元神俱散，已經(jīng)仙去了?。⒊闪x幾近哀嚎的悲泣道，＂只剩。。。只剩。。。這柄劍。。。＂

    成義摸索著去卸身后的劍，我便抓住朱秀的衣袖，探尋著他的目色，顫聲問道，＂仙去?阿爹?＂

    ＂無事，乖寶兒，無事，還有我?。⒅煨闼砷_成義的領(lǐng)口，反手握住我的手掌，隱忍的啞聲撫慰我。

    成義終是卸下了阿爹的佩劍，攤在手心里呈到我與朱秀面前。

    看到這柄劍我便再撐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朱秀亦忍不住，將臉埋入我的頸窩，緊緊抱著我雙肩顫抖的低聲嘶吼，＂云卿————＂

    ＂朱掌門，節(jié)哀?。讉€(gè)不認(rèn)得的人開口勸慰朱秀。

    “狐君說，此一役乃受人挑唆，日后若再相見便是要以命相抵?！背闪x捧著劍，亦是嗚咽出聲。

    ＂哈哈，死了?云卿那廝竟然死了?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妙啊！哈哈，哈哈?。⒈会斣趬ι系脑卤蝗送艘话?，陡然縱聲大笑起來，

    也不知他是覺得朱秀不敢殺他，還是狐丘君府的人會(huì)來救他，竟是不知死活的還在挑唆。

    朱秀猛地挺直身子，將我放到一邊，立起身來時(shí)，阿爹的劍已然出鞘落入他掌中。

    ＂你殺了我便是滅口，這許多人為證，你不怕毀了你掌門的名聲么?＂元生看到朱秀的殺意，怕的聲音都變了，卻還在嘴硬挑唆，“云卿的命倒是值錢，抵一命還搭一命。。?！?/br>
    可他的話還未講完，朱秀手里的劍已然刺入他的心口。

    ＂云卿。。。你。。。你們。。。＂元生瞪著滾圓的雙眼，在朱秀法力的加持下，轉(zhuǎn)瞬間便死不瞑目了。

    ＂他好歹也是君府的繼子，打發(fā)他也該是君府的人，朱掌門草率了?！闭f風(fēng)涼話的人永遠(yuǎn)都會(huì)在。

    “此等jian妄小人，死有余辜！”打抱不平的自然也有。

    朱秀卻是連話都懶的說，拽起元生的衣襟擦干劍上血跡，小心翼翼插回劍鞘，爾后將劍背于自己身后。遂又揮手取下釘住元生的透骨釘，和那邊榻上的遮云被，一同丟到成義面前道，“此兩物本是他坑蒙而來，落入誰手都恐惹禍端，不若物歸原主?！?/br>
    “是，掌門?！背闪x畢恭畢敬答應(yīng)。

    “還有，這個(gè)，”朱秀又自懷中摸出掌門令牌丟給成義，“此后便是你的了?！?/br>
    “不可，不可啊，掌門！”成義捧著令牌死命搖頭。

    “朱掌門。。?！?/br>
    “朱掌門。。?！?/br>
    亦有人跟著追問。

    朱秀擺手打斷，再無二話，回身將我抱起大步向門外走去。

    “乖寶兒，走，我們回家?！避S上云頭時(shí)，朱秀舔去我的淚珠道。

    近來我經(jīng)常做夢(mèng)，且夢(mèng)境里的事異常清晰。

    比如，朱秀讓阿爹先走，阿爹不肯，倆人大吵。一個(gè)說布署機(jī)密不必憂心；另一個(gè)說萬一閃失如何自保?一個(gè)又說殺身成仁護(hù)其周全；另一個(gè)又說死有何懼，一個(gè)不能少！

    再比如，阿爹朱秀大打出手，朱秀治住阿爹，頭抵額手鉗腮惡聲惡氣要阿爹聽話；阿爹咬牙不從抵死相抗，反治住朱秀，厲聲疾吼萬般皆可聽，唯獨(dú)這回不能聽！

    還比如，朱秀與阿爹相擁告別，朱秀輕哄阿爹，乖些等我；阿爹笑罵朱秀，蠢貨快滾；一回頭倆人俱是淚撒衣襟。

    為何沒有我?為何沒有我?他倆這般生離死別為何沒有我！

    急惑不得解時(shí)，便一下轉(zhuǎn)醒，身邊的人總是先我一步起來，趴在我肚子上又拍又撫，還振振有詞，“乖些，時(shí)日還不到，你出來也沒有用！你現(xiàn)在鬧她，當(dāng)心她以后不給你cao！”

    “啊呸！你有沒有正經(jīng)，我還沒有生，你就惦記著讓他cao！我憑什么就肯?”

    成然，我已有孕在身，此刻正肚大如鼓的躺在榻上一手拎著朱秀的耳朵，一手拍著肚皮撒潑。

    “生你的你都肯，你生的有何不肯?都一樣，都一樣?！敝煨憬幼∥遗拇蚨瞧さ氖郑瑢⒘硪粋?cè)耳朵貼到我的肚臍上細(xì)細(xì)聽里面的動(dòng)靜。

    此話不假，確實(shí)都一樣，我肚子里懷的正是我阿爹。不對(duì)，應(yīng)該是我阿爹重生的rou身，他的原神此刻也被朱秀養(yǎng)在我的身體里，只等rou身塑成便可靈rou歸一了。

    說來極為兇險(xiǎn)，那時(shí)他們商定計(jì)策是詐死，誰知我被擄走變成去拼死，朱秀也不知?jiǎng)偎阌袔缀?，故而看到阿爹佩劍時(shí)是真的悲喜交加，只因阿爹說過＂劍在人在＂！他知阿爹的原神必定是有幾絲附在劍身上，才匆匆甩下掌門令牌決然而去。本來他還想在祁連門的逍遙窟里再多待些時(shí)日呢！

    阿爹聚在劍上的原神不少，再加之朱秀的法力強(qiáng)大，很快便回還聚攏起來。朱秀便將他養(yǎng)在自己體內(nèi)，直到他覺得該找一個(gè)rou身讓阿爹醒來了才將阿爹的原神放到我體內(nèi)，爾后又天天耕作將我的肚子搞大，便是到了現(xiàn)在這番光景。

    ＂為何我總是夢(mèng)到你與他打架?＂

    ＂因?yàn)樗蚜?。?/br>
    ＂可我還沒覺得要生啊?＂

    ＂快了，他醒來，你就會(huì)要生了。＂

    ＂要生是怎樣呢?＂

    ＂腹痛難忍，破水而出。＂

    ＂破水???！舅父，我的身下濕了呢！啊呀！好疼?。?/br>
    我捂著肚子開始狂扭，腦袋亦在在失去清明。

    暈眩前我聽到阿爹在我腦袋里喚我，＂寶兒，我來了?。?/br>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