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之后方醫(yī)生也親自進去跟周睿寧聊了一會兒,還給后者做了些相關(guān)的檢查測試。章弘在外面等了近一個小時,漫無目的的看著手機,實際上卻什么也看不進去。 終于等到方醫(yī)生出來了,他立即站起來迎上去,小心翼翼地問:“怎么樣,有治療的可能嗎?” “這么跟你說吧,”方醫(yī)生把測試表放到他面前:“人的神經(jīng)跟瓷器一樣,打碎了就是碎了,即使能修復(fù)還是會有痕跡。他現(xiàn)在各方面都比較穩(wěn)定,但治療肯定是要打持久戰(zhàn)的?!?/br> “意思是,有治療的可能?!?/br> “有,但時間、錢還有精力都需要投入很多,他還有其他親屬嗎?” “……沒有了?!闭潞氤聊艘粫海鸬?。 對方一愣,道:“那是挺麻煩的,你……” “方醫(yī)生,我相信你在業(yè)界的能力,你就盡管出治療的方案,我們盡力配合?!闭潞胝f:“但有一點我要拜托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駱瑜?!?/br> “章弘,我不疼了。”周睿寧一走出病房就拉住章弘的胳膊說道,頭絲毫也不往回看一下醫(yī)生和護士,似乎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地方。 “吃藥當(dāng)然就不疼了,回家后別再吃那么油膩了?!闭潞肽竽笏母觳驳溃骸皠偛欧结t(yī)生問你什么問題了?” “問……”周睿寧思考著,道:“我的生日,家住在哪里,還有上學(xué),還有……不記得了。” “他有問到我嗎?” “有?!敝茴幓卮穑骸八麊栁移綍r怎么叫你,認識你多久了?!?/br> “你怎么回答的?!?/br> 周睿寧抬眼望著他,挽著他的手搖來搖去:“我叫你章弘啊,我們早就認識了?!?/br> “有多早?!闭潞胼p輕摟過他進了電梯,問。 “很早,”電梯里人有點多,周睿寧下意識挽緊他,腦袋貼在章弘的肩膀上小聲道:“好多年……” 章弘深吸一口氣,把對方摟近自己,避開電梯里那些奇怪的目光,手指在那有點長長的發(fā)間撫摸。 出了醫(yī)院后周睿寧好似一下子放松了,挽著章弘的手沒有那么緊了,卻還是依賴地貼著他。 “咱們回去吧,想不想再逛逛?” 周睿寧看了一眼擁擠的醫(yī)院門口,搖搖頭。章弘剛想拉著他往停車場走,突然被抓住了的衣角,只見對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馬路對面一處寵物店。只見那店面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見好幾只小狗在里嬉戲。 章弘驀然想起周睿寧曾經(jīng)說過自己想養(yǎng)狗,他轉(zhuǎn)頭見對方看得出神,明知故問道:“看什么呢?!?/br> “狗?!敝茴幧焓种钢馈?/br> “喜歡嗎?咱們?nèi)タ纯础!?/br> 周睿寧眼睛彎起來,笑得露出牙齒:“我喜歡狗。” 那聲音因為明朗的心情而很柔軟,帶著與生俱來的鼻音,飄進章弘的耳朵里,蹭得他心頭好像被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就買一只?!?/br> 店面看著不大,但里面很深,一路走進去可以看見各種品種的狗,店員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兩位想要什么樣的狗狗呢?” “讓他看吧。”章弘說,看著周睿寧饒有興致地在一個個看。 過了一會兒,周睿寧在一頭售價五位數(shù)的法國斗牛犬停下來,盯著那皺成一張的小狗臉看了許久,末了還伸手去戳了戳。 “喜歡嗎?法斗雖然看起來有點兇,但聽說其實挺好欺負的。”章弘搭上他的肩膀道:“咱們來一只吧?!?/br> 章弘從沒想到自己會養(yǎng)狗。他由于工作需要不得不四處奔走,根本沒空在家養(yǎng)寵物,加上駱瑜也經(jīng)常出差,而且還怕狗。 但周睿寧那種喜歡的眼神,讓他沒有辦法拒絕,況且以他的財力不至于養(yǎng)不起一條狗。 最后兩人抱著一只小小敦厚的法斗回了家,一路上周睿寧不停地在車里摸它,小心翼翼地似乎怕把狗弄疼了,而章弘則邊開車邊想著說不定買狗還是件好事,至少讓對方有事可做。 “按照這只狗狗的年齡,一天要按時喂三次,如幼犬不能適應(yīng)硬質(zhì)狗糧,可以用開水、牛奶或湯先泡軟后再投喂,還要注意不能吃過多脂肪的東西……”章弘捧著那本飼養(yǎng)手冊念道,抓著頭郁悶無比:“這狗怎么比人還精貴,受不了,真他媽人不如狗?!?/br> “你說什么?”周睿寧把斗牛放進狗窩里后湊過來看手冊。 “看得懂嗎?!闭潞氚咽謨越o他:“以后每天喂狗糧、散步和洗澡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行不行?” “好?!?/br> 章弘還是不放心,問:“你可以嗎?喂一下給我看?!?/br> 周睿寧聽后立即去拿了狗糧,用剪刀剪開,還自信滿滿地道:“剛才說了,每次放這么多就行,太多它會撐的?!?/br> “喲,還記得挺清楚啊你?!闭潞氲溃骸暗葧耗憬o它洗澡,我得檢查檢查?!?/br> 周睿寧笑了,露出整齊的牙齒,手摸了摸斗牛犬吃得正歡的腦袋。 “找時間咱們買點玩具,以后這家伙就交給你了?!闭潞胱哌^去也蹲下來,伸手捏了一把小狗的脖子。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叫他斗牛唄,好記,又不會忘?!闭潞腚S口一說。 他連給自己未來的孩子起名字都懶,更別說一條狗了。況且他也從未想過要什么孩子。 章弘看著周睿寧和狗玩得開心,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回到了以前他倆還住一起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沒有和駱瑜正式確定關(guān)系,每天晚上去道館訓(xùn)練完后就回到那個小屋里,有時兩人還迫不及待地擠一個洗澡間,在相互撫摸和挑逗中開始zuoai。 章弘想著只覺嗓子有些干渴起來,下面也開始有了異樣的反應(yīng)。 “我去做點吃的。”他站起來低聲道,隨后快步走進廚房。 走進去他才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于是只好出去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些食材。 晚飯做的是胡蘿卜粥,炒了些芥藍,章弘還給自己買了點熟rou。他吃的時候,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周睿寧那兩道渴望的目光,還有咽口水的聲音,跟餐桌下那只同樣饞嘴的狗一樣。 “醫(yī)生說了,這幾天不許吃rou?!闭潞胗殖粤艘豢冢а劭粗乐嗖?、可憐兮兮的周睿寧。 “我想吃一塊……行嗎?” “一滴rou油都不行?!闭潞霐蒯斀罔F:“你還想肚子疼嗎?” 飲食習(xí)慣得慢慢調(diào)整,這段時間得控制對方不能大吃大喝。章弘發(fā)現(xiàn)周睿寧現(xiàn)在的自控力其實很差,好在只要是自己說的,他都會乖乖聽話地照做。 完飯后周睿寧抱著斗牛去洗澡,章弘在浴室門口看著一人一狗相處得挺和諧,于是交代周睿寧等下自己洗澡后,終于可以暫時放心地回書房工作了。 章弘在廣西拍的照片雜志社已經(jīng)敲定接收,修片后就可以發(fā)表。最近隨著那些電影拍攝即將殺青,章弘預(yù)計又要進入工作狀態(tài)了——無疑是拍攝封面,跟著有名的大牌明星打交道,男的勾肩搭背,女的杯酒曖昧——他突然感覺有點疲憊,心想等過幾年攢夠錢了,就搞點投資,重新去旅游拍風(fēng)光,不再拍人物了。 他年過三十,好不容易在前小半輩子報了家仇,還結(jié)了婚,卻不覺得有什么圓滿。 現(xiàn)在看著周睿寧這個樣子,他反而覺得心酸、難受無比。 為什么自己真正想要的,卻發(fā)現(xiàn)得那么晚。 “章弘、章弘?!?/br> 隱約傳來喊他的聲音,章弘立刻起身打開門直奔出去。 打開浴室門,只見周睿寧赤身裸體站在浴缸里,身上有一點濕了,那表情不知所措。 “這個……為什么是涼的,我扭了這個,它都不熱……” 章弘愣了幾秒,然后拿過他手中的噴頭,看了看熱水器,道:“剛才幫斗牛洗澡用太多水了,現(xiàn)在它還在燒呢,當(dāng)然是冷的了?!?/br> “???”周睿寧似乎沒聽懂。 “水要燒才會熱啊,你看,這個紅色的燈亮了就說明它在燒,滅了之后水才夠熱,現(xiàn)在時間還不夠?!?/br> “噢。”周睿寧點頭,抓了抓自己被淋濕的肩膀。 “先出來吧,等會兒再洗,”章弘目光碰到對方的裸體后立即避開,拿了浴巾披在周睿寧身上。 他無意間瞥見那雙光裸的腿,只見那里瘦了一圈,勻稱的肌rou因為在療養(yǎng)院的營養(yǎng)不足流失了,但那筆直的線條還在,看得他心里像被撩撥了一下,既癢又疼。 他看著周睿寧從浴缸里跨出來,心跳得更厲害,于是沒話找話說道:“咦,你上次不是還洗冷水澡嘛,那次都沒喊冷,這次怎么學(xué)會叫我了?” “洗冷水會疼?!?/br> “洗冷水怎么疼了?” 周睿寧坐在沙發(fā)上,抓著披在身上的浴巾小聲說:“冷水淋下來的時候背后會疼,淋到頭上也會疼。” 章弘摸了摸對方頭發(fā),掌心下一片冰冷,趕緊拿來毛巾給他擦:“你傻啊,是不是從來不擦頭發(fā)的?” “沒有。”周睿寧答道,把腦袋往后一仰就靠在了他身上、躺在了他的懷里,那熟悉的味道充盈了章弘的鼻息。 他心里跳得飛快,拿著毛巾擦拭的手不由得放慢起來。